瞧见来人,夏侯微微怔住。眉宇微皱,惊呼出声:“怎么是你?”

    来人手中托着托盘,里面似乎装了什么物事。

    瞧见夏侯出来,刚刚存在心尖儿的阴霾顿时消散了不少,来人上前几步,“夏总管,奴婢是凤栖宫的婢子乌苏,是娘娘遣奴婢来给您送东西的。”

    来人正是乌苏,主子先前摘桑葚不慎掉了下来摔伤了腿,此刻正在凤栖宫里静躺着,奴才几个想着要宣来御医给主子瞧瞧,可主子却总说自己没事,不过是有阵阵的浅痛罢了,休养几日便好,莫要大惊小怪惊动了其他人。

    主子还说,此刻凤栖宫正在风口浪尖上,任何人巴不得自己出些事情,所以未免落人口实,诸事切记小心行事。

    乌苏纵然心里担忧着急,却也不敢忤逆了主子的意思,只好先给主子谨慎的包扎了一番,晚些再去太医院抓些汤药来。

    主子行动不便,只好将送桑葚一事交给她来做,并告诫她务必要让夏公公收下这些东西,并且提醒夏公公,莫要让殿里的人知道了自己受伤一事。

    她心里挂念主子,却又没有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一时有些着急上头,眉宇之间多了几份担忧之色。

    夏侯眼力尖锐,怎会瞧不出乌苏的异样,淡淡瞧了一眼殿里的情形,视线又落在了乌苏的身上,“娘娘呢,平日里,都是娘娘这个时辰过来养心殿的,今个儿可是遇着什么要紧事,抽不开身?”

    乌苏原本以为夏侯会推拒手中的东西,她听主子说过,夏总管为人正派,做事却必须要合乎情理,对于她去送东西,夏总管未必会答应,却也未必会拒绝,只命她尽力而为,若真的无法通融,便直接回宫里,不得与总管起任何冲突。

    乌苏眼眶微红,想起娘娘交代的事,她怎能空手而归,势必要为主子做好事情的,原本她已经做好了祈求,可到了嘴边的话,被夏侯语气里的试探所迷惑。

    眼下形势却也容不得她多想,夏总管有意收下东西也是好的,只是苦了自家娘娘,几日来辛苦做活,只为皇上能一展笑颜。

    如今夏总管这样问起,她心里为娘娘叫屈的那份激情更重了些。

    愁眉一锁,乌苏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听得夏侯身子微微一颤,却有些诧异与惶恐。

    夏侯接下了乌苏手中的托盘,挥退了乌苏,箭步跨回了殿里,他抬头看去,便瞧见皇帝正站在大殿中央,他正对着皇帝,那人却明眸微垂,瞧不出任何情绪。

    夏侯知道,刚刚他与乌苏的对话,皇上全听见了,知道皇后娘娘为了采桑葚摔着了,所以也便没了重复的必要。

    即便重复也是废话罢了。

    夏侯不敢出声,也不敢随意去猜测那人的心思,只是静静站着。

    半晌后,他听见那人稍有起伏的声音响起,“夏侯……”

    ……

    “主子,奴婢把桑葚送过去了。”说话的是乌苏,将东西送了过去后,担心她的伤势,便立马赶了回来。

    床榻之上,阳佟静离褪去了一袭紫衫,只着了贴身的轻衫静静坐着。虽然从树上摔了下来,却并无大碍,只不过脚踝有些擦伤,一些地方有了淤血,肿的厉害。样子看起来,着实严重了些。

    阳佟静离静坐床榻,瘦弱略显孱弱的身子,让人忍不住联想起那蝴蝶深谷里的翩翩女子,似乎不属于凡尘,只不过是一缕魂魄,一缕零散的魂魄。

    而那眼神却是炯炯,毫无一丝柔弱不堪的娇气,忍不住想要上前疼惜!

    听见声音,阳佟静离回了神,朝着乌苏招了招手,“回来了,乌苏,快来坐!”

    乌苏犹豫了一刻,最后还是走上前去,坐到了阳佟静离身侧,满目微红。

    阳佟静离知她所为何,只是心下却也不知如何劝说,只是心里温暖微有无奈的为乌苏拭了拭脸上的泪花。

    她轻轻叹一口气,“乌苏,心里有话,说出来便是,莫要憋闷在心里,你知道我的脾性,最忍不得的便是不够诚实的人。”

    阳佟静离如此一说,乌苏心里倒是舒缓了一口气。

    她是奴婢,向来恪守这宫闱里的处事原则。

    若想多活命,就要少说,多做,否则,保不了哪一天得罪了哪位主子,落得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可自从她跟随了皇后娘娘来了凤栖宫,相处许久之后,她才发现。并不是所有的主子都像华妃那般,将人的尊严踏在脚底,视人命如草芥。

    娘娘是个心思明亮,为人谦和纯朴,与人友善的人,虽说进宫前是千金闺秀,却毫无架子可言,端的是热情如火,待人真挚。

    她乌苏喜欢这样的主子,久而久之,与她还有启儿的关系更是近了不少。

    每每看见她受了委屈或是眉头微皱时,她总想前去安抚,可她知,主子不愿他她们知晓,定然是有原因,又何必多问呢!

    直到娘娘受了伤,却仍不愿让皇上知晓她的一片真心,哪怕可以换来的是皇上的垂怜爱护!她为她感到心疼,叫屈。

    她迟疑了少许,款款道:“主子,为何不让皇上明白您的一番苦心呢,您的付出不应只有如此啊!”

    阳佟静离摇了摇头,嘴角含笑,“乌苏,其实,真爱是不求回报的,况且,我做的这些不求他能够回以我什么。”

    “我阳佟静离从不需要别人的施舍,若他能够开心自然是好的。”

    “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告诉他是我送的这些吗?是因为他厌烦我,心里面对于阳佟静离这个名字早已厌倦至极。”

    怕他听到是自己送的这些东西便会扔了去,怕他抵抗她,不愿接受她为他做的一切。

    怕他看到自己会生气,所以,他不知道是自己做的又如何,只要那人能够吃的温馨,痛快便罢!

    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了想要狠狠照顾一个人的冲动,想要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温暖他冰冷的躯壳,暖了他的伪装!

    仅此而已,却又似乎不仅仅是如此。

    乌苏又问她,“娘娘不觉得有所不值,有些不公平吗?”

    她笑了笑,垂下了眼眸,却没有回答乌苏。

    嗯,要怎么回答呢?

    不公平吗?不是没有的,可是,又能如何呢!

    她早劝过自己的,不能轻易爱上这个男人,因为爱上他,便意味着是错。

    就像是那飞蛾扑火,明知最后结局是葬入火海灰飞烟灭,却宁愿舍弃一生穷尽所有,只愿能够尝到那纵火一越后的喜悦,也不后悔!

    纵然满身伤痕累累,可为了那扑火后的喜悦,便是化作漫天飞雨,也是幸福所在。

    这其中的种种,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正待她出神之际,启儿雀跃的跑进房间来,熟悉的声音响起,“小姐,夏总管来了。”

    夏侯?

    阳佟静离一头雾水,不知夏侯前来所谓何事,与乌苏对视一眼,却从对方眼里皆看到了懵懂。

    夏侯是向古离身边的红人,虽不明白为何突然前来,却也不敢有所怠慢,悠悠起了身,吩咐乌苏,“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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