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当傅铭厉牵着弟弟傅铭天的手走进寝殿请安的时候,便看着皇后一身朝服,在宫灯的照耀下,在无数珍珠宝石散发绚烂光芒的衬托下,如九天鸾凤,正展翅高鸣。举手投足之间,自成一派,隐隐透露出的雍容气质,当之无愧于国母称号!

    想起近日朝中的举动,傅铭厉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暗暗的垂下了眼眸。他如今早已十一有余,虽以皇帝诏令,太子身份摄政将近四年,但是所接触到的无非是芝麻蒜皮的小事,一个个借口年龄小便架空了他的势力,包括……不动声色的抬眼望了一眼他的母后。

    自从得了外祖献药之后,原本生命垂危的母后面色红润,光彩照人,像是瞬间年轻了十岁一般,岁月完全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的痕迹。但此后,一贯端庄贤淑的母后私底下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看不清摸不透。

    大人的世界,他是不懂。

    可是皇宫从来没有孩子。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吉祥!”傅铭历规规矩矩的叩首问安,倒是一旁的傅铭天马马虎虎着行礼,仗着自己的宠爱,便叽叽喳喳说开了,“母后,儿臣还要睡觉,不要启蒙!”边说边爬到了炕上,在顾慧思怀里腻歪着,睁着水汪汪无辜的眼神瞅着人,尽是委屈的模样,“母后,儿臣不要读书!!!有哥哥,有母后在,谁敢欺负我?”

    顾慧思眉眼带上了明艳的笑意,“你这孩子,是谁说每日要跟哥哥在一起玩的?”说得虽是斥责的话语,但是脸色却是温和一片,眼眸里的宠溺怎么也散退不去,伸手抱住了傅铭天,又细细问了一番傅铭历的功课,随后便是一番的静默。

    她发现对于大儿子,竟然不知不觉中找不出要说的话语,只能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听太傅的话,在朝中要依仗顾家,千万不能听信小人谗言。

    虽说耽国在太祖的号召下不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历史多年的传统下来,兼之顾家根基浅薄,她刚出生之时,其父还不过是一个三甲进士。刚刚起家不过三十余年,对于子女的教育总有疏漏之处,

    她只懂得一些基本的女红烈传。

    顾慧思想着,眸子微微一闪,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闺阁之事。

    闺阁少女交往也有自己的小圈子,她随着父亲职位的一升在升,身旁之中也云集了一些交手帕,但是在初次参与朝贵圈子,却是若有若无的被排挤。

    其后更是听人面带鄙夷的私下议论道,“我就看不得那顾家高傲脸了,又能怎么样?清河姐姐才真正当得声贤惠呢,她摆着大姐的款来挤兑谁啊!”

    自己气愤不甘却碍于偷听在前,郡主身份之后,尤其是在看见众人口中的清河之后,又暗自的垂眸,此后更是夜以继日的学习。

    但是饶是自己再努力,终究追赶不及。

    “母后,你有没有在听儿臣说啊?!”傅铭天仰脸问道,气鼓鼓的模样颇有几分威严的告状,“太傅坏,给大哥布置功课多!”

    一声孺软的呼唤把顾慧思从回忆中拉回,闻此慢慢的看向傅铭历的方向,眼中带着锐利以及一丝的恨铁不成钢,“皇儿,你是太子,将来会是耽国之主!若是学习不过关,不说其他,比不上吴仁,可知后果会是如何?”

    “儿臣醒得!”傅铭历弯腰拱手,在低头之前,对着找母后来撑腰的弟弟眨了眨眼,示意对方不要在说下去,随后认真的回道,“夫子们都是为了儿臣好,严师出高徒,弟弟也是心急而乱……”

    “哥哥每天都学好很晚,眼圈都红了!”傅铭天瞪着眼,反对。

    顾慧思眸子一沉,一抹冷厉之色从眼中一闪而过。

    “母后,快要早朝了,我们上朝去吧!”暗暗苦恼了一声被宠坏的弟弟,傅铭天恭恭敬敬的垂禀着。

    “嗯!〝

    许久,才听得人一声叹息,顾慧思噙着一抹微笑,看着拉扯着自己衣襟的小儿子,又望了一眼下首站立的大儿子,兄友弟恭已不错,即使才学不如意,只要日后多加努力便可。

    整装去了太和宫,垂帘听政。

    望着底下侃侃而谈的弟弟,刚闪过一丝的得意,便听到外面士兵一路兴高采烈的高呼八百里加急而来,“陛下归朝,诸位大臣速赴京郊等候陛下!”

    “什么?”

    悠闲喝茶的手一抖,茶杯碎地,顾慧思起身,身形微晃,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四年了!

    ---

    在耽国京城风云动荡之际,边境小镇上的吴仁依旧悠哉悠哉,有条不紊的按着自己的计划行事,丝毫不管旁边有事没事就鄙夷一声,你有本事开店,怎么没时间修炼的魔尊,甚至近日面带喜色。

    因为他收到了吴敌大喜的消息!

    小弟能娶一房所爱之人,生一个没有血咒传承的孩子,是吴家人曾经都未想过的梦!

    整个山庄都因为二庄主的喜事而眉开眼笑,除了一个眉头紧蹙的龙临。

    他做梦了。

    千万年来,龙生第一次!

    洪荒仙神,并不会如同后世小仙一般有事没事占卜一卦或是排列星罗,借此来推测先机。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用,行走洪荒,靠的是跟脚、实力。

    但是一旦做梦,不管梦中是窥视未来还是难忘过去,往往都是有大劫大难发生。

    梦里:

    巍巍仙宫,紫气升腾,幽咽泉流,仙乐袅袅,端是一派和乐之景。

    除了满地打滚,浑身难受的龙。

    血液从巨龙的脖颈之下如同涓涓溪流,不断的流逝。

    随着疼痛,不断翻滚摆尾的金龙撞了大殿,喷着硕大的冰雹,血水化为岩浆……一时间万物尽毁,满地荒凉只有锐利响亮至极的龙鸣。

    无边无际的黑暗,龙鸣彻响。

    “对不起,六界苍生,平衡之法,龙君—”

    龙临漠然睁眼,翻身坐起,背靠床头龙柱,入目尽是平凡家居,胸膛之上还沉甸甸的一坨闪闪发光的蛋,长腿一抖,圆滚滚的蛋壳滚入内侧床沿,抬手摸了摸下巴,眉斜斜一扬,又后知后觉,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排列有序中缺了一块。

    呵呵—薄唇勾扬,眸子黑了一分,深不见底,丝毫不见往日嬉闹模样,龙临嘴角挂着一抹讥笑。

    龙没了逆鳞,还能叫龙吗?

    不过,鼻子微皱,龙临闻了闻手指,上面淡淡的腥味,眼皮瞬间跳了跳。

    低头蹙眉的看着小腿乱蹬,睡的哈喇子满地的小狗蛋,在看看身上一块明显的水滞。

    所有的悲伤春秋都化为了满腔的怒吼—

    “狗蛋,你居然尿床!!!!”

    瞬间万径鸟飞绝。

    吴仁蹙眉的看着大清早抓狂的龙临,不由带着一丝的审视,“魔尊大人,您不该先解释一下为何会在我的房间吗?”

    他每日哄着孩子入睡之后,便静坐园林,借助草木灵气修炼。修真之途虽有捷径可走,但他习惯了稳打稳扎靠自己。但房间内外嬷嬷奶妈婢女围了一圈,不就是防着孩子冻着尿着了吗?

    这里三层外三层,山庄空余房舍众多,他还让人跳了一座,这大活人怎么蹿出来的?

    “……”龙临摸了摸鼻子,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每日蹭着狗蛋的福,想体验一把有家的感觉。

    ---

    “蹲,蛋蛋蹲马步,练剑剑!”吴曦明极是兴奋着,丝毫没有发觉自己曾经水淹金山,小腿飞奔着,“慈和姑姑走快点!”

    “好,小主子仔细门槛!”慈和笑着拉着人的小手,一边轻声嘱咐着前面的小厮提高灯笼,照亮前行的路。

    此刻的天正朦朦胧胧,一道晨光从地平线上升起,缓缓照亮大地。

    院中,吴仁正舞剑,余光瞥见,浩浩荡荡的阵仗,手上动作渐渐停了下来,不由无奈的笑了笑。

    这孩子,不知道他哪来这么自觉的能力,一提起练剑,别说懒觉,连起的都比一般人要早。

    要知道,即使是当年的自己,未认识师父之前,仗着一丝的小聪明,父亲又宠着,可没如此的毅力日日早起。

    “父父,你坏!”吴曦明小腿连奔带跳,跩着吴仁的衣襟,控诉,“不等蛋蛋,坏!”

    嘟着粉嫩嫩的唇,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奶生奶气的控诉着,话语尽是委屈的语调。

    弯腰抱起蹭在脚边的宝贝儿子,吴仁望了一眼天色,抱着人腻歪了一会,再一次把人哄睡过去。

    不满四岁的孩子,又不是他,背负所谓家族未来,寄予耽国重托什么的,哪里需要从三岁开始便闻鸡起舞。

    日复一日,单调枯燥的重复,一遍又一遍,无限的……

    吴仁面带柔和的望着怀里熟睡过去的宝贝,歪了歪头,亲了亲白嫩的脸庞。

    他好像记不清三岁后十岁前的事情了呢,或者说不断的背诵学习练武不值得在心理留下一片眷念的回忆。

    一个人的滋味其实很孤独。

    但是他是吴仁。

    吴姓堪比国姓,唯一的尊荣。

    仁者儒家内涵,仁爱为子民。

    他必须强悍无敌。

    说实在的—

    回忆戛然中止,吴仁嘴角不免露出一丝的苦涩,终究一生只不过在为他人做嫁衣的往事真的没什么好眷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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