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南宫莫惜回了王府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大晖的皇帝陛下不知何缘故又拉着他在宫里住了几天。待回到王府,花想容面色焦虑,一见到他瞬间展颜迎了上去,忙问他陛下可有为难。

    南宫莫惜安抚了人,然后回房里休息。

    他进了屋子,取下扳指来回摩挲,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楚生,把大哥给我的信拿来。”

    句咄早一个月前就寄了信给他,可是那会他心里正是烦乱不想去看。到了如今,皇上把话说的这样开,却是不得不看了。

    他和皇上的秘密,南宫夜究竟知道多少?

    与虎谋皮,只得处处小心,步步谨慎,切不能让人抓住把柄弱处。现如今,南宫莫惜却被人抓住弱点,受了挟制。

    他一直对南宫夜表示要与太后皇帝为敌,就是想让人退出这政局外。南宫莫惜望着窗外,微微瞌下眼,终究是低估了那人的狠劲。

    “王爷,信。”

    楚生恭敬的站在一旁递上信封。南宫莫惜拿住之后,稍微深思一会才打开。

    信中所言,句咄已经稳坐北澶江山,问南宫莫惜可好。

    他遣词用句十分关切,南宫莫惜却摸不准对方正真的意思。他仔细翻看,最终决定还是回了一封信去。

    “王爷已经决定动手了?”

    楚生察言观色,有了猜测。南宫莫惜折好信纸封入信封,然后交给楚生:“动手吧。”

    “可如今魏、晋二王还未有动作,倒是只怕渔人得利。”

    “本王与陛下说好了,先除掉他们。”

    百花争艳局势绝不可拉开,若是局势开启藩王围京,只怕战火连连。

    “王爷最终还是决定与陛下合作?”

    “本王有的选吗?”

    楚生不语,过了许久才说:“王爷待吴王真心太好了,只怕他成了王爷的负累。”

    “他回了封地,本王就再没想过与他有什么关系。楚生,你放心吧。”

    楚生依旧不答。南宫莫惜知晓,楚生都是为自己考虑,为自己忧心,他也不好责备,于是在人肩上拍了拍。这一拍,让楚生猛然抬头,眼底竟然很是痛处:“王爷与虎谋皮可留好退路?”

    “嗯。”

    “当年皇上设计陷害王爷夺得皇位,太后为保护皇上居然将责任一肩扛上,王爷不是不知。皇上如此待王爷,王爷为何不与魏、晋二王合作?”楚生满眼的痛心,叹了一声:“王爷不必回答,属下都知晓的。王爷是怕生灵涂炭,想只乱宫廷不乱民间。可,王爷委屈啊。”

    南宫莫惜抿嘴不语,又听楚生道:“王爷,便是陛下想放了你,太后也绝不会留你。”

    “陛下从来没打算放了本王。”南宫莫惜垂眸坐下,“陛下一心稳固皇位,怎么能放了本王呢?至于太后,她一直与母妃交好,便去陪她吧。”

    楚生心底一寒,终究说不出话来。

    “楚生,本王如今骑虎难下。是为本王也好,是为吴王也好,终究这条路还是按照本王预想的在发展了。中途虽然出了岔子却不足以让本王乱了阵脚,这一点楚生可以放心。现在,你便想法子把信送出去,大哥知晓我的意思,这两年我还得做些部署。”

    楚生点头,退了出去。即便他说再多,南宫莫惜也是不会听的,筹谋那么些年,又怎么可能放弃。说到底,这仇一定要报,还得加倍的讨回来。

    自煜王府送了信去北澶后的两年内,魏、晋两王终于是坐不住了。期间一直试探的在京中布置暗哨,走访大臣,这一切都在南宫莫惜眼内。他收集罪证,甚至将两地的兵权分布都了解透彻,以免二王出事,两地军权旁落闹出事来。

    这两年,南宫莫惜更是花了时间布置许多,乐世清平印的传闻几乎传遍魏、晋二地。传国玉玺之用的相思印被套上了玄乎的色彩,并大肆渲染,简直跟得了它便是真龙天子一般。沁芳斋的老板听了一开始不屑,后来居然也信了去,只怕身上染了祸事,竟关了铺面回了乡。

    两年,真是发生许多事了。

    花想容总是抱着儿子陪在南宫莫惜身边,直到南宫夜再推开煜王府的大门。

    那是皇上诏令诸王进京述职。其实这种述职每年一次,一般都不用藩王亲自前来,如今皇帝下诏,各地藩王便急急赶来。除了南宫夜,其它藩王都带了少部分的兵马。

    那天,煜王府的大门大开,南宫莫惜陪着儿子在院里玩耍,玩了一阵累了。他便把儿子抱在腿上给人擦汗。花想容坐在一旁温柔笑看这幅父慈子孝的图。

    突然有人来传吴王殿下来访,南宫莫惜还没反应,花想容的脸便变了颜色。她站起来刚想往里面去,便听得身后响亮一声:“三嫂,好久不见,怎么躲着弟弟?”

    花想容瞬间花容失色。

    南宫莫惜并没有站起身来,只给儿子细细擦干净了脸,看着他一双大眼睛盯着南宫夜猛看。南宫夜也看过来,他周身的凛然之气瞬间弱了半分,温和一笑:“这便是三哥家的小子,叫什么名字。”

    “南宫尧。”南宫莫惜面无表情,低头看着儿子:“叫十七王叔。”

    小孩怯生生的叫了一声,便埋进南宫莫惜胸口,眼神还偷偷瞄着南宫夜。这神色动作竟与小时候的南宫夜如出一辙。南宫莫惜瞬间便觉手上烫的厉害,忙把孩子塞给花想容。

    “十七弟找本王何事?”

    “刚进京,才看看三哥。”

    “还是这样的没规矩,该先觐见皇上。”

    南宫夜一笑:“不急。我有事想问三哥。”说着朝花想容瞄了一眼,对方咬了咬唇走开了。南宫莫惜领着南宫夜到了正厅,俾人们小心奉了茶上来。南宫夜接过浅浅喝着,南宫莫惜观他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又观他形态,只觉三年未见,他又长大不少。

    现如今好似比自己更高更壮了些。

    “三哥进来可好?”他毫不含糊,茶饮了一口就问。

    “尚可。”

    “若无陛下诏令,三哥预备将我闲置何时?”南宫夜直接点题让人一时回答不上。南宫莫惜这几年确实是连一封信都没给他,倒是对方常常捎些礼物来。

    “十七弟,时机......”

    “三哥不用解释。”他打断南宫莫惜的话,“本王什么都知道了。本王不忘昔日,答应三哥的事全数做到,希望三哥也做到。”

    “自然。”

    “那便好,句咄不多时进京献宝,三哥的动作快些。”南宫夜站起来居然是要走了,走了两步又回身过来:“三哥,我并非不能拱手江山只为君欢,但到底我是南宫子嗣,望三哥懂我。”

    南宫莫惜突然一笑:“十七弟曾对本王说过一句话,你说,无论你做错什么,本王都会原谅。”

    “那便好。”

    那人真的走了,比之三年前要果断许多。

    他果然是知道了。南宫莫惜轻轻一叹,多年前就曾想过,不做兄弟,不生皇家。可到底是痴念,可如今......

    陛下这招妙啊,南宫夜再难脱身。

    南宫莫惜握紧双拳,重重的砸在桌案上,这一声巨响伴随门外一声惊呼传来。南宫莫惜抬头看见花想容抱着南宫尧往里看,容色担忧。

    “本王没事。”

    “王爷总说自己没事。”

    南宫莫惜浅浅一笑,“你听去多少?”

    “不敢瞒王爷,该听的都听了。”

    “预备怎么回报?”

    花想容吓了一跳,脸上却是极为平静的。“如实回禀。”

    “你恨南宫夜。”

    花想容点点头,并不说话。南宫莫惜也点点头表示知晓了,她该恨他。

    “本王有个能让他生不如死的办法。”

    “王爷?”花想容不明白了,“他不是王爷最重视的弟弟?”

    南宫莫惜笑了笑:“曾经是的。现在嘛......”他顿了一顿,“他欺辱了你。”

    “不论这个,王爷是不是真的待我好?”

    “真的。”

    花想容不多说了,只是深深点头,自她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决定跟着他了。她纵有玲珑心肝,看破事情,她也愿意自欺欺人一会儿。

    南宫莫惜接过她手里的孩子,捏了捏对方小脸,心中乱成一片却又十分清明。该来的迟早是要来的。

    十月,北澶再来晖,说是要献上宝物。

    这一趟来晖途中就没有上次顺利了,一路上为宝物而死的人不计其数。这次句咄仍然托名萨布前来盛京。

    北澶使节到达京城已经是十一月了,冬日严寒,盛京下了一场雪。诸王站在皇帝身后一同迎接这第二次来的外政大臣。这样宝物,大家都有耳闻,如今一见,更觉十分不凡。

    皇上亲自盖印坐实,便对其如同国宝一般。

    南宫莫惜望了萨布一眼,对方对他点点头笑了一笑。当夜两人便再驿馆见了面。

    两人许久不见,说了许多话,但句句不提正事。句咄说,这是他大晖内政,他不干涉。南宫莫惜十分感念他的好意,又多敬了几杯。

    “大哥此时身份来晖,更是危险。”

    “今日见了你,便不知何时再见了。早年便该把你绑去北澶,免得这么麻烦。”

    南宫莫惜一笑,“那就不是大哥了。”

    “不与你开这些玩笑,只想祝你顺利。”

    “大哥放心。”

    两人又聊了许多旁的事情,直到南宫莫惜从驿馆出来已经月已当空。牵马的人将马拉来,在南宫莫惜握住缰绳的时候从暗处走出一人,望着他叫了一声:“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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