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华皇宫北苑

    这里与皇城其它殿宇相比,明显寂寥与衰败一些。之前此处便属于冷宫,现在却有诸多侍卫重重把守着里面的人。

    龙轩手执“慎眩”步行于此,不知晓是何原因竟然了这里。现在里面囚禁着之前抓捕的杨铮儿、慕凌铭,当然还有那半死不活的慕瑧悦。原是为了想从慕瑧悦那里得到当日的只字片语,便将她安放于此。而杨铮儿与慕凌铭一同禁锢在这,也只是希望他们的悉心照拂,能够有奇迹发生。

    龙轩驻足在这宫苑殿门前,想想已经有近一年未曾跨入这里。此刻已暮□□临,他扬手免去侍卫的通报,独自迈履跨进那窗帘拉满的屋堂。

    昏暗的房中,烛火盈盈的跳动着,好似自己无法平复的心静那般,有着焦灼与闷堵。

    里面的榻前,站立着一个伟岸男子,正是慕凌铭。他没有发觉龙轩的进入,看似酸胀的眼眸,依旧凝凝盯视着床榻上静怡躺着的慕瑧悦。而她那张昔日倾城的面容,早已枯败,好似肌肤包裹住仅有的骸骨,让见到的人无不感到震撼。

    幽暗的光线没有带给慕凌铭暖兮的感觉,反是周身的浓郁酒气,张扬着他难抑悲痛的内心。

    他如同鬼魅般的一直站在那里,龙轩不觉屏住气息,站在门畔没有走近。

    良久后,慕凌铭终于有了动作,他微俯身躯扬起手臂,竟然一巴掌打与慕瑧悦的脸上,“你说,你让大哥该怎么办?你犯下如此大错,却依旧想着保住你的性命?那月丫的命呢?你让大哥怎么保?”

    随着传来一阵压抑而黯哑的唏嘘,龙轩知晓慕凌铭在强硬得隐拭着痛哭的情绪。

    龙轩清楚他矛盾的内心,那日他先发现慕瑧悦倒在新月的闺房中,见到那些符咒,瞬间明白什么情形。待打听到太子府中与晋王均调遣派兵,便料定出了大事。但却不得不出于骨血亲情,为保慕瑧悦性命,而仓促得将她带离慕府。

    慕凌铭后来的嗜酒焦愁,确实苦闷无比,手心手背皆是手足,他待慕新月确也难能可贵。

    榻边的慕凌铭又用手掐住慕瑧悦脖子,颤抖的手青筋暴露着,他很想用劲,结束慕瑧悦生不如死的躺尸生活,亦想为慕新月做些什么,只是却怎么也无法继续下去。话说男子泪水胜千金,他此刻只能无语哽咽,如同小娘子那般不知所措。

    “皇上……”杨铮儿的一声呼唤,将两人一直望着慕瑧悦的视线拉了回来。

    杨铮儿也早无昔日的风采,憔悴萎靡得犹如枯败柳叶,她望见慕凌铭的手依旧停留在那,“凌儿,你又想取她性命?……她已然这样,生不如死,本也是你可怜妹妹……”

    说着,她望见龙轩手执宝剑,立刻扑通跪了下来,“民妇求皇上,饶了小女性命,她已然不知何时离世,求皇上……求皇上饶命……||”说着,一声声头颅叩响地面的声音传来。

    龙轩淡淡得望着地上依旧叩首的人,想着要她们母女的性命是迟早的,只因谋害新月不止一次,后来曾听木槿说过,其实之前新月经常卧于桂花树下,那树便叫人动了手脚。

    木槿本想等龚瑾墨前来后,或者新月恢复记忆后再定夺处置,却不想还是生出意外。

    龙轩想到这,收回思绪,只因这些往事对如今的局面全无帮助,他凝了抹冷清,“起来吧,今日只是随性而来。”说着,他跨过门坎,走进屋内。

    与慕凌铭有着几尺之距,望着早无昔日阳光风采的他,有些惋惜。本想开口说上一句,手中的“慎眩”有了反应。

    龙轩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手因“慎眩”的不安躁动,而颤抖起来,难道月的魂魄便在这里,唤做慎的剑灵曾说,只要月的魂魄有在屋内,定会给予提示。

    他有着期盼有着难抑的雀跃,月就在这里,“速去请墨国师。”由于心内的喜悦,吩咐的声线也伴随着些许兴奋。前南栖国瑞景帝,以北华国师隐居于皇城内,龙轩自是要请他来确认。

    突然,龙轩手中的慎眩剑发出了朦胧红光,如淡淡红霞包裹着整个剑。

    慕凌铭亦被这奇幻景象拉回了思绪,有些怔怔愣了起来。

    红光渐渐越发璀璨耀眼,已经有了些许刺目之感。所有的人不禁微眯了眼眸,突然宝剑离开剑鞘,划出一抹艳冶的剑芒后又恢复了平静。

    龙轩与慕凌铭二人皆紧紧盯视着手上宝剑的异象,只听杨铮儿的一道尖刺惊叫,“啊……不要……”才拉回了他们被凝住的神智。

    他们顺着杨铮儿瞪大与难以置信的眸光望去,静躺于榻上的慕瑧悦身上全是殷红血渍,之前盖得完好的被褥颓然落于地上。

    心口处的一个大洞,不停得继续流淌喷射着鲜血,此景触目惊心。难道是方才慎眩的那道比闪电更快的光芒,抠去了她的心脏?

    龙轩全身仿似被抽干了气力,他失望无力得摊坐于地,原来慎眩并非发现月的魂魄,仅是见到慕瑧悦这个仇人,而无法抑制的愤怒,遂便亲手挽去了她的心脏。

    杨铮儿忽而大笑连天起来,整张脸都是泪水,却笑得痴狂,她踉跄得在屋外空地上瞎跑起来,“哈哈……我可怜的女儿……哈哈……”

    慕凌铭,顿时有了惊慌,他母亲本就精神恍惚,之前的巨变,一生无忧的她早已无法承受,此刻目睹慕瑧悦这样凄惨的死去,势必无法接受,他忙跨出屋子搀扶照顾起母亲。

    龙轩却双眉紧蹙,前刻有多喜,此刻便有多悲。

    他凝望着榻上那具女尸,血似乎已流干,染满了一地。他颓废得站起,身上也沾上了不少血迹,悻悻得朝自己的寝殿而去。

    天将破晓

    龙轩又一次坐于御书房中,望了慎眩剑一夜。直到内侍恭敬得提醒他需要上朝,他才恍然顿悟,走于一旁更衣。

    望着被撑起的龙袍,他忽而改变主意,淡凝如水的嗓音吩咐道:“今日朕有恙,歇朝一日。”

    说着,不容内侍有声发出,扬手让他们下去。他径自更换一袭便服,是之前一贯的雪白锦袍。他想再随处走走,先寻便皇城每个角落,再策马踏遍京城每一处,如若慎眩还未有任何启示,他便四处游走于北华,再到各国,无论如何势必要到凡间的每一处。倘若凡间没有那么便去阴朝地府,再寻便回天界。

    上天入地,势必有寻到的一日。

    刚更衣完毕,一串急促的脚步走来,龙轩抬眸望去,是谁人如此不懂规矩。

    一看竟是看守凤宁殿的掌事,“皇上……”他蕴了抹焦灼,无比无措的样子跪了下来,“早上月主子的身子不见了!”说着,年迈的身躯竟瑟瑟发抖起来。

    谁都知晓,于龙轩心中,那具身体的重要,如今突然消失,怎能不畏惧。

    “怎么回事?”龙轩一听这消息,立刻迈开步履,准备去凤宁殿看个究竟。

    那个管事太监赶忙爬起,紧随其后,“奴才是一早听闻平日打扫的宫女的禀报,才知晓的。”

    “昨夜可有异象?”

    “无……凤宁殿一直重兵把守,不应有人来无影去无踪才是。”

    龙轩双眉紧紧蹙起,一眼瞥向这个管事,“不应有人?那你是说月的肉身,是自己这般消失的?……”

    龙轩的怒气凛然昭显出来,但依旧加快步伐,向凤宁殿而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肉身都不见了,那寻到月的魂魄又能如何,龙轩心情顿时乱如麻,皇城之内竟还会将人丢了,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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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

    繁京城街道四处无人,一日来到处是骑兵掠过巡视,四面城门禁闭,似出了什么大事。

    所有百姓全都闭门,足不出户。却还是被叩响大门,逐屋查看。

    而城外的马蹄阵阵,龙轩亲率众多兵马,已经寻遍了城内的一草一木。心中焦急万分,却毫无其他对策可行,此时多恨这种*凡胎,诸多不屑却唯有按部就班行事。

    忽而一种心思拢上心尖,他抬眸望向前方的世雁山,忽然有种神奇感觉向他袭来。龙轩没有多加犹豫,已一跃而起,借着蹬踏上马鞍的力量,向山上飞掠而去。

    一旁的莫允、仟吴等人发现主上的异动,全都大惊失色,也都赶忙追随了龙轩的纯白身影而去。

    二月的世雁山上,已布上浅青色的朦胧淡绿。龙轩的如玉身影于山中格外醒目,不知不觉,又来到了曾经初遇新月的那片杏花林。

    那抹残阳斜照在初绽的杏花上,有着余晖的映照格外娇嫩。

    龙轩踱步走入杏林深处,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呼唤,仿似感应到慕新月应在那里。有着这种其妙感应,却依旧不敢肯定,步履有些沉重与少许犹豫。

    一步一步,那份感觉更加强烈,心跳的喷薄与频率越发加快,不由屏住呼吸。

    一阵微风袭来,吹拂过这片亦红亦白的婀娜杏花,四处花瓣飘絮而起,就如漫天雪花洋洋起舞,龙轩好似步入梦境那般。

    “扑通……扑通……”心跳更加肆意,难抑此刻紧张的心境,大掌不觉覆上心脉,他微弯下身躯,这种感觉很熟悉,她一定就在这里。心中这样判研着,没有停下继续走进的步履,向飘洒的花瓣雨深处而去。

    满树的雪白杏花,有如仙子出尘无染,转过一个弯道,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艳冶华服的新月。她扬手旋舞,欲接住盈洒而下的漫天花瓣。容上笑脸洋溢,仿似全无烦忧,如初生婴儿般甜美。

    龙轩停下步伐,恐是自己的幻境,他的眸光一刻都无法离开那抹朝暮思念的身影。

    翩然起舞的人,终于发觉有人进入,侧过脸庞,对上了龙轩的凝凝眸光。

    当看清来人,嘴角划出一个弧度,蕴着喜悦,却分外淡定。那双深紫色瑰丽眼眸闪闪,透出了见到龙轩的欣喜万分。

    曾经便是这样的场景,让她们二人倾盖如故。如今再次相遇,怎能再继续蹉跎徘徊。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来再见的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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