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已经答应嫁给我!

    崔景此话如魔咒,一直盘旋薛逸脑际,开业庆典已开始,他却独自留在楼上饮酒,喝得有几分醉时,隔窗望向楼下的李持玉,忽然觉得她很陌生、很遥远,陌生得他这几年从没认识她,遥远得就像在梦里。他看着她一身男装,笑容满面与往来贵客打交道;看着她眉眼清冷,再无前世少女时期明媚的气质;看着她掀开门匾上的红绸,享受着众人的恭贺;看着她眼里只容得下崔景,无论遇到什么总喜欢与崔景相视一笑,而再看不见旁的人……

    这是他的妻子,是他守护多年一直爱慕的人,可却只与他短暂相守。她遭遇了伤害便不再听解释,毅然不再回头,导致他们前世的缘分莫名戛然而止。今世他追随她而来,她却答应嫁给崔景,罔顾他与她还未了的夫妻情分。薛逸不甘心,实在不甘心,无法忍受这一世仍是这样的结果!

    他仰头饮下最后一杯酒,开业庆典结束后,他尾随李持玉,堵住了她将离去的路。

    李持玉本欲走向马车,看到太子忽然出现在眼前,面色微红,两眼迷离而灼热,好似喝了一点酒。她不想与他僵持,便好言说了句:“太子,开业庆典已结束,请回宫吧!”

    说罢,她从他身边走过去,然而太子忽然扣住她的手,力道大得以至于她低头行进的步伐都被迫停下来。

    张弦清珠儿等人走在李持玉身后,见到这般阵仗皆惊了,珠儿微微张开嘴巴,而后迅速低下头不敢直视。张弦清则皱了皱眉,但也礼貌恭敬地低头。尊者所做的事,即便不合理礼数他们下人也不敢阻拦的。

    李持玉抬头道:“殿下还有何事?”她的语气不由得冷下来,不喜欢莫名其妙被钳制,更何况这人还是太子。

    薛逸此时像换了一个人,不再温柔好言,而是冷冰冰地道:“林小姐要嫁与崔景公子?”

    李持玉皱了皱眉,惊奇太子居然知晓得这般快,莫非是崔景与他说了什么?可崔景为何要与他说那些呢?

    她信任崔景,便想着莫非两人独处时太子有什么异样的举动令崔景不得不说出来?遂对太子冷言冷语,坦然承认:“是,还请殿下放手!男女授受不亲,请殿下务必遵守礼数!”

    “遵守礼数?”薛逸回头咬牙切齿地道。前世她是他的妻,夫妻之间亲密无间,即便他搂着她亲着她也无人说三道四,更别说只是拉住她的手,而她居然要求他遵守礼数?她却反而忽略他的身份向崔景示好,答应崔景的求婚?

    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心痛恼怒,薛逸道,“你是不是心里只想着你自己,认为你是对的旁人便无可原谅!纵然你身份高贵,但你就不会犯错误?旁人犯了错误你就不能体谅一丝一毫,甚至不听解释不理真相?”

    顿了一下,薛逸心寒地道:“也许你天生痛恨伤害,但如你这般冷漠无情、自私自爱,就不会伤害到旁的人?你只想着别人伤害到你时你如何反击,却不想你伤害到别人的时候,如何地补偿!你这般冷漠自私的人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不过仗着别人还喜欢你!”

    薛逸一番话夹枪带棒透着酒气喷薄向李持玉,令李持玉有几分惊讶。她盯着他,见他通红的双眼里有凛冽的失望、心痛、无可奈何、十分暴躁的光芒,与之前温文尔雅的太子有所不同,甚至令她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太子说完,又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一阵,那种眼神,分明爱到骨子里,又恨到骨子里,最终挤出了几个字:“你与崔景……”

    他很想向她宣誓:你与崔景如何我不再管,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他曾经那般地爱她,为她隐忍付出这么多,但只是因为一个错误而永远无法得到原谅,甚至还要一次次地承受伤害。人心皆为肉长,总有心痛失望至极的时候,并非所有人皆会为着一份得不到的爱而忍受伤害默默守护下去。

    但是最终,他没有说出来,因为比起恨,他爱她更深沉一些,深沉到他即便遇到如此卑微的局面仍无法对她说出断绝的话。他只是太爱她了,而李持玉,不过仗着他喜欢她吧!

    太子咬牙切齿地收手,愤然离去。头一次是他率先抛开她,踏上马车离去。

    李持玉远远地望着,即便手臂被他捏到红肿,但她也不惊痛呼叫,甚至至始至终皆是冷冷清清、面无表情,唯独,望着太子的眼神有些异样的变化。

    林敏筝和明月公主在对面茶楼二楼上看得清楚,太子与李持玉的对话她们自然听见了。明月公主不屑笑道:“这便是你邀我来看的好戏?”

    林敏筝面无表情,即便为太子心寒也不再有所表露,冰冷一笑:“本欲证实崔璟与林玉兰暧昧不清,却不想令公主也看到太子也被林玉兰迷得神魂颠倒,同时,太子还说了,林玉兰答应嫁与崔璟呢。”她淡淡地望向明月公主。

    明月公主亦凤眸微斜,淡淡俯视林敏筝。

    林敏筝清浅笑道:“公主,崔璟可是向林玉兰求婚了呢,林玉兰莫不是祸害?”

    明月公主还保留几分理智,斜眼睨着林敏筝微微笑道:“本公主从不做替人做嫁衣的事,即便二小姐仗着与本公主有几分交情,但若想利用本公主……”

    “公主还认为,敏筝乃是利用公主?”林敏筝打断她,无所畏惧地笑,“要不,崔璟一来,公主询问一二不就知晓了?”

    明月公主不再言语,面容忽然冷了下来,没一会儿守卫通报崔璟来了。

    明月公主走到上位,林敏筝则后退避居内室。崔璟大步走进来,面容是极反常的冷色,与往常风流倜傥,带笑含春的崔璟十分不同。

    明月公主刚刚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侧过身兰花指轻捏茶盖慢慢拨弄茶叶道:“子珪啊子珪,可是好长一阵子都不来拜见本公主了!果然是……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她笑得戏谑,毫无任何争风吃醋的破绽。

    崔景十分不喜欢上位的这位公主,穿越来以后卧病在床,公主来看望过一次,他便判断出此公主与南北朝山阴公主无异,皆是浪荡且窝藏野心的人。

    他不动神色,也无任何表情。

    明月公主低头浅饮了一口茶,慢慢往下茶盏道:“见了本公主也不打算跪拜了么,何时开始这般大胆了,还是厌恶本公主以至于连拜都不想拜?”

    明月公主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终于不再戏谑,而是带上威严锐利的光芒。

    崔景眼帘一垂,最终还是低头躬身,拱手一拜:“臣子崔璟,见过公主殿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常年从军在外,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也无心思与这样骄纵任性的小女孩计较,便顺了她的心意看她还如何胡搅蛮缠。

    明月公主仍是不满意,虚情假意笑道:“这一礼拜得还真是不真诚。子珪啊子珪,你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开始忤逆本公主了,甚至……”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冷冷地盯着他憎恨道,“开始与那下堂妇的女儿林玉兰暗中来往,私定终身了?”

    崔景抬眼看着她,坦荡一笑:“公主殿下,臣子与林玉兰往来光明正大,从无‘暗中’之说,至于私定终身,男未婚女未嫁,为何不可以?”

    明月公主的威严深深受到了挑战,笑容也僵住,“这么说你的确与林玉兰往来?”

    “殿下,之前的崔璟与您只是利益关系,如今找到心上人便愿放弃权利迎娶心上人,有何不妥?”

    “崔子珪!”明月公主冷声呵斥,咬牙切齿道,“你竟敢背叛本公主移情那下堂妇的女儿林玉兰!”

    崔景哑然失笑,实在觉得小女孩胡搅蛮缠:“殿下,崔璟既然与您只有利益关系,从不爱您,何来背叛之说?”

    明月公主仍然不管不顾,咬牙切齿道:“本公主再问你一次,你是宁可忤逆本公主,也要娶那下堂妇的女儿林玉兰?”

    崔景无奈笑笑:“臣子从不爱公主殿下,臣子喜欢的是林玉兰,自然要迎娶林玉兰!”

    明月公主终于忍无可忍了,头一次她的威严受到如此挑衅,头一次她对一位男子托付心事却受到如此欺瞒背叛,这天下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即便陛下也要纵容她三分,谁敢这么忤逆过她!遂大声呵令:“来人!”

    那些守候在门外的侍卫便冲进来,速度还当真是快,想来是受公主压迫许久从不敢怠慢。

    明月公主眼里有恨,指着崔景道:“本公主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爱本公主而要娶那林玉兰?”

    崔景无所畏惧回答:“是!”

    明月公主立刻大声发作:“把他的手砍下来!”

    这一声音当真是暴戾之极,连躲藏在内室的林敏筝都吓了一跳。

    那些侍卫似乎已经做惯了这些,想都未想便上来压制崔景。可崔景岂能这么容易就范,三两下躲过那些侍卫的攻击,甚至未带兵器,赤手空拳放倒了他们。这一串的动作不过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而已。崔景常年从军在外,武艺非凡,岂是几个侍卫能压制。

    明月公主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崔景此时已有些冷意,负手睥睨道:“一言不合便大开惩治,明月公主当真是霸道,但您霸道蛮横又如何,崔璟仍是不爱你,公主还是少在本公子身上费心思吧!”说罢冷哼走出去。

    明月公主站起来大喊:“崔子珪!你敢走出这门一步明日本公主便杀了林玉兰!”

    崔景停下脚步,然而毫无畏惧,只是冷声道:“劝公主少动玉儿的念头!”

    “你就那么爱她,这么护着她!好,那本公主还非要杀她了!”明月公主咬牙切齿,实在是恨极了,恨极了有人背叛她!

    “不,崔景乃是为公主考虑,公主还是莫要招惹玉儿的好!”说罢轻哂一声,走了出去。

    李持玉的脾性,他最清楚了吧,当年流落宫外九死一生,她还能回来把最强势最霸道,以至祸国殃民的的张贵妃、张国侦给杀了,甚至权势滔天的薛老太爷也被她扳倒铲除,连根拔起薛氏一党谋反势力,更何况区区一个未经历朝堂斗争的小公主。他真的不为李持玉担心,他倒是担心明月公主把李持玉招惹了,李持玉会怎么以牙还牙,甚至颠覆她本已极不喜的薛氏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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