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全家其乐融融的气氛骤然被打破，老太太顿时有些不悦。王家虽然比不上高门大户那般讲规矩，但老太太对下人要求还是很严的，最不喜的便是这般不知轻重毛毛躁躁，遇事只知大呼小叫的丫头。
而郑斛雪正要起的话头突然被打断，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去。还不等老太太有所反应，便率先拉下脸喝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不知道老太太喜静，老爷现在又需要卧床休养吗？有什么大事非要这般大呼小叫的，简直没规矩！”
来了正是赵姨娘的贴身丫头青燕，她跑得满面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也不顾郑斛雪的训斥，只是望着焦急的看着老太太道：“老太太，姨娘她，姨娘她肚子疼得厉害，流了好多血，吴妈妈说恐怕是要小产了，才叫奴婢过来通报一声。”
老太太向来以慈悲为怀，听得血光之事，立马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声佛。
卫綾看青烟慌慌张张，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道：“这才刚满六个月，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闹小产。青燕，叫了大夫没？”
青燕愣了愣，懊恼的拍了拍脑袋道：“哎呀，多亏大奶奶提醒，奴婢一时惊慌，给忘了……”
郑斛雪看了青燕这幅呆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蠢材，蠢材！还不快去找门房去请你们姨娘素日里用惯了的徐大夫来。这可是老爷的头一个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颗脑袋来陪！”
青燕被郑斛雪喝得全身一抖，缩了缩脖子，拔腿便往门房处跑。
卫綾看着郑斛雪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有多关心赵姨娘这一胎呢。雨青雨红被赶走后，塞了个呆呆愣愣，基本上什么都不懂的青燕，这还不是郑斛雪的主意。就是要等着赵姨娘突然出事，身边的丫头蠢笨不伶俐，误了时机才好。
发生了这种事，卫綾作为大房的主母自然不能不管。她先让秋彤去王潜远房中暗中给张姨娘通告一声，最好先不要让王潜远知晓此事，自己则准备带着秋橘去西院瞧瞧。
哪知刚刚的动静闹得太大，躺在床上的王潜远已经知晓此事。哪里还坐得住，急得要起身去西院一看究竟。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将来还会成为他的嫡子，是要继承王家家业，给王潜远养老之人，怎能不紧张。
张姨娘劝不动，又不能由着王潜远乱来。只得告之正要去西院的卫綾，让老太太这尊活佛来压王潜远。
接骨后的三个月乃是腿骨康复的关键时刻，没有大夫的允许，万不能下床走动。一个不小心骨头没长好，便会留下终生残疾。虽然老太太更疼爱二儿子，但大儿子维持着全家的生计，也如心头肉一般。见王潜远执意要起来去看望赵姨娘，便哭着给大儿子戴不孝的大帽子。
这招见了效，王潜远不吭声，也不敢闹着要下床了。低声给老母亲陪了不是，又不放心卫綾一个人去西院，把张姨娘也一同谴了去。
经过王潜远那边一耽搁，卫綾和张姨娘一行人到东院时，大夫已经到了。而赵姨娘的屋子传来一阵阵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期间夹杂着几个有生育经验奴仆的叫赵姨娘用力的打气声。
赵姨娘的胎前天刚满六月，这个月份胎儿皆已成型，小产自然不可能是只流一滩血水了事，故而比足月生孩子的痛苦也轻不到哪去。
两人还未踏进屋，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卫綾皱了皱眉，对一边的张姨娘道：“产房血腥，咱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赵姨娘凄厉的叫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可怖，张姨娘不过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女，以前没经历过此事，自然有些害怕。她点了点头，望了望身边看不出有一点心虚的卫綾，心里头生生出一个猜疑，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大奶奶，赵姨娘的胎刚满六个月，虽说前些天惊了两次胎。但赵姨娘这几日来皆是卧床休养，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妥，怎么今日就突然闹小产了？”
卫綾知道张姨娘心中在想些什么，不就是疑心赵姨娘这胎是她下的手嘛。这会不止张姨娘，王家上下大部分恐怕都会这样想。毕竟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大房和二房之间有过继这层关系，赵姨娘和张姨娘亦是不知。按照谁是最大受益人谁便是凶手的原则，赵姨娘的胎一掉，卫綾便少了个重大威胁。至于嫡子，日后再抱养一个性格柔顺的姨娘所生的孩子便成了，怎么都比性格跋扈不把卫綾放在眼里的赵姨娘强。
就比如比如眼前的张姨娘。
郑斛雪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自己动了手，却把众人的怀疑引到她身上去。卫綾心中冷哼数声，也不怕被诬陷，知道过继之事的人自然不会被表面的假象迷惑掉。
“姨娘怕我把赵姨娘弄小产后，再抱养你生的儿子？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当初咱们说好的条件决对不会变，你没那个心思，我自然不会强迫你。”
此时西院丫头仆妇乱飞，一边是赵姨娘凄厉的叫声，一边是各个奴仆之间彼此交流的说话声，并没有人留心到卫綾和张姨娘说了些什么。
张姨娘听得如此，才松了口气。对于她来说，赵姨娘此番遭遇的真凶是谁，她根本不在乎。她怕的是，大奶奶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她为王家生个儿子再放她出去，那就不妙了。虽然张姨娘对王潜远并无感情，但孩子终究是自己腹中掉下来的肉，日后离了王家便要牵挂一生，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痛苦而又残忍的。
由于之前赵姨娘刚开始发作时，生过好几个子女经验丰富的吴妈妈看出这是要小产的迹象，立马差青燕跑腿，去请大夫和产婆。徐大夫的家离王家不远，倒来得快。不过由于刚刚青燕没经验，没有第一时间通知门房请徐大夫，还是耽搁了些时间。徐大夫赶到时，赵姨娘已经进了产房，他匆匆把了脉，还没来得及细细探究。只得先开了止血的药方，让小厮去街上抓药去了。产婆的家离得远，卫綾和张姨娘在东院站了一刻钟后才到。
产婆进产房后，赵姨娘的哀嚎便小声些，不一会便渐渐没了声音。
赵姨娘身体底子不错，小产倒不至于要了她的命，想来只是胎儿已经落地，这会精疲力尽睡过去了。
果然，只见产婆从房中出来，回禀卫綾道：“奶奶，姨娘落下了个成型的男胎，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了。”
卫綾闻得产婆一身血腥味，手上还有因匆忙而未擦干净的血迹，屏住呼吸道：“赵姨娘无事吧。”
城中大户人家阴私甚多，产婆也见惯这些把戏，和其他富贵之家比起来，王家这种还算温和的，至少大人还无事。小妾小产，当家主母不知道该高兴成什么样呢。产婆倒很想给卫綾说声“恭喜”来着，不过她还是一本正经回道：“姨娘无甚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以后慢慢调养便可。”
卫綾挥了挥手帕，打发产婆跟着秋彤去账房处领了银子。产婆走开了几步，萦绕在两人鼻尖的血腥味才消失不见。
张姨娘放开捏着帕子捂住鼻子的手，大口大口的呼吸，拍着胸脯道：“刚刚差点就没憋住。”
说这话倒不是张姨娘矫情，实在是产房内流血太多，产婆身上附着好大一股味道，没有生育经验的小姑娘自然有些受不了。
卫綾便先让张姨娘回去，先向王潜远汇报，自己随后等大夫忙完了再回东院交待。
而郑斛雪正要起的话头突然被打断，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去。还不等老太太有所反应，便率先拉下脸喝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不知道老太太喜静，老爷现在又需要卧床休养吗？有什么大事非要这般大呼小叫的，简直没规矩！”
来了正是赵姨娘的贴身丫头青燕，她跑得满面通红，上气不接下气。也不顾郑斛雪的训斥，只是望着焦急的看着老太太道：“老太太，姨娘她，姨娘她肚子疼得厉害，流了好多血，吴妈妈说恐怕是要小产了，才叫奴婢过来通报一声。”
老太太向来以慈悲为怀，听得血光之事，立马双手合十念了好几声佛。
卫綾看青烟慌慌张张，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道：“这才刚满六个月，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闹小产。青燕，叫了大夫没？”
青燕愣了愣，懊恼的拍了拍脑袋道：“哎呀，多亏大奶奶提醒，奴婢一时惊慌，给忘了……”
郑斛雪看了青燕这幅呆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蠢材，蠢材！还不快去找门房去请你们姨娘素日里用惯了的徐大夫来。这可是老爷的头一个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有几颗脑袋来陪！”
青燕被郑斛雪喝得全身一抖，缩了缩脖子，拔腿便往门房处跑。
卫綾看着郑斛雪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有多关心赵姨娘这一胎呢。雨青雨红被赶走后，塞了个呆呆愣愣，基本上什么都不懂的青燕，这还不是郑斛雪的主意。就是要等着赵姨娘突然出事，身边的丫头蠢笨不伶俐，误了时机才好。
发生了这种事，卫綾作为大房的主母自然不能不管。她先让秋彤去王潜远房中暗中给张姨娘通告一声，最好先不要让王潜远知晓此事，自己则准备带着秋橘去西院瞧瞧。
哪知刚刚的动静闹得太大，躺在床上的王潜远已经知晓此事。哪里还坐得住，急得要起身去西院一看究竟。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儿子，将来还会成为他的嫡子，是要继承王家家业，给王潜远养老之人，怎能不紧张。
张姨娘劝不动，又不能由着王潜远乱来。只得告之正要去西院的卫綾，让老太太这尊活佛来压王潜远。
接骨后的三个月乃是腿骨康复的关键时刻，没有大夫的允许，万不能下床走动。一个不小心骨头没长好，便会留下终生残疾。虽然老太太更疼爱二儿子，但大儿子维持着全家的生计，也如心头肉一般。见王潜远执意要起来去看望赵姨娘，便哭着给大儿子戴不孝的大帽子。
这招见了效，王潜远不吭声，也不敢闹着要下床了。低声给老母亲陪了不是，又不放心卫綾一个人去西院，把张姨娘也一同谴了去。
经过王潜远那边一耽搁，卫綾和张姨娘一行人到东院时，大夫已经到了。而赵姨娘的屋子传来一阵阵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期间夹杂着几个有生育经验奴仆的叫赵姨娘用力的打气声。
赵姨娘的胎前天刚满六月，这个月份胎儿皆已成型，小产自然不可能是只流一滩血水了事，故而比足月生孩子的痛苦也轻不到哪去。
两人还未踏进屋，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卫綾皱了皱眉，对一边的张姨娘道：“产房血腥，咱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赵姨娘凄厉的叫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可怖，张姨娘不过是个不满十七岁的少女，以前没经历过此事，自然有些害怕。她点了点头，望了望身边看不出有一点心虚的卫綾，心里头生生出一个猜疑，于是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大奶奶，赵姨娘的胎刚满六个月，虽说前些天惊了两次胎。但赵姨娘这几日来皆是卧床休养，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妥，怎么今日就突然闹小产了？”
卫綾知道张姨娘心中在想些什么，不就是疑心赵姨娘这胎是她下的手嘛。这会不止张姨娘，王家上下大部分恐怕都会这样想。毕竟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大房和二房之间有过继这层关系，赵姨娘和张姨娘亦是不知。按照谁是最大受益人谁便是凶手的原则，赵姨娘的胎一掉，卫綾便少了个重大威胁。至于嫡子，日后再抱养一个性格柔顺的姨娘所生的孩子便成了，怎么都比性格跋扈不把卫綾放在眼里的赵姨娘强。
就比如比如眼前的张姨娘。
郑斛雪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自己动了手，却把众人的怀疑引到她身上去。卫綾心中冷哼数声，也不怕被诬陷，知道过继之事的人自然不会被表面的假象迷惑掉。
“姨娘怕我把赵姨娘弄小产后，再抱养你生的儿子？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当初咱们说好的条件决对不会变，你没那个心思，我自然不会强迫你。”
此时西院丫头仆妇乱飞，一边是赵姨娘凄厉的叫声，一边是各个奴仆之间彼此交流的说话声，并没有人留心到卫綾和张姨娘说了些什么。
张姨娘听得如此，才松了口气。对于她来说，赵姨娘此番遭遇的真凶是谁，她根本不在乎。她怕的是，大奶奶突然改变了主意，要她为王家生个儿子再放她出去，那就不妙了。虽然张姨娘对王潜远并无感情，但孩子终究是自己腹中掉下来的肉，日后离了王家便要牵挂一生，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疑是痛苦而又残忍的。
由于之前赵姨娘刚开始发作时，生过好几个子女经验丰富的吴妈妈看出这是要小产的迹象，立马差青燕跑腿，去请大夫和产婆。徐大夫的家离王家不远，倒来得快。不过由于刚刚青燕没经验，没有第一时间通知门房请徐大夫，还是耽搁了些时间。徐大夫赶到时，赵姨娘已经进了产房，他匆匆把了脉，还没来得及细细探究。只得先开了止血的药方，让小厮去街上抓药去了。产婆的家离得远，卫綾和张姨娘在东院站了一刻钟后才到。
产婆进产房后，赵姨娘的哀嚎便小声些，不一会便渐渐没了声音。
赵姨娘身体底子不错，小产倒不至于要了她的命，想来只是胎儿已经落地，这会精疲力尽睡过去了。
果然，只见产婆从房中出来，回禀卫綾道：“奶奶，姨娘落下了个成型的男胎，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了。”
卫綾闻得产婆一身血腥味，手上还有因匆忙而未擦干净的血迹，屏住呼吸道：“赵姨娘无事吧。”
城中大户人家阴私甚多，产婆也见惯这些把戏，和其他富贵之家比起来，王家这种还算温和的，至少大人还无事。小妾小产，当家主母不知道该高兴成什么样呢。产婆倒很想给卫綾说声“恭喜”来着，不过她还是一本正经回道：“姨娘无甚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以后慢慢调养便可。”
卫綾挥了挥手帕，打发产婆跟着秋彤去账房处领了银子。产婆走开了几步，萦绕在两人鼻尖的血腥味才消失不见。
张姨娘放开捏着帕子捂住鼻子的手，大口大口的呼吸，拍着胸脯道：“刚刚差点就没憋住。”
说这话倒不是张姨娘矫情，实在是产房内流血太多，产婆身上附着好大一股味道，没有生育经验的小姑娘自然有些受不了。
卫綾便先让张姨娘回去，先向王潜远汇报，自己随后等大夫忙完了再回东院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