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是小门小户起家的,以前的一些生活习惯仍被保留了下来。除了早饭是送到东院各人的房里用外,其余两餐皆是全家聚在上房,陪老太太一道用。

    因着郑斛雪不喜王潜航借着两餐饭点与何姨娘眉来眼去,遂央求老太太,免了姨娘们的资格。

    卫綾复生这日晚上,老太太因信奉净元大师,自然觉得今日是王家的大好日子,令厨房整了一大桌酒菜。到了饭点,除了王潜远外,大房二房都已经到齐了。

    净元大师的话让老太太今日心情不错,在她看来,只要大儿媳活得好好的,王家便会福星高照福运不断。是以下午王潜远有意向反悔过继之事,并没有影响老太太的好心情。见大儿子不来不禁皱了皱眉,自然知道王潜远为何缺席,但又不能和大儿子闹得太僵。

    于是便对卫綾身后站着的秋彤道:“大老爷估摸着是身子不适,秋彤你照着大老爷的口味捡几个菜送到大老爷房中去。”

    秋彤依言,拿了食盒收拾了几样菜交给守在王潜远房外的长栓。却见长栓面色潮红,神情扭捏。仔细一听,房内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媚|叫,便知大奶奶的计策奏效了。

    她虽然以为人妇,但对着长栓不免有些尴尬,匆匆把手中的食盒交给长栓,又去水井打了盆凉水冰了冰脸。面上神情恢复正常后,才重新回了上房。

    老太太年轻时过惯了穷日子,就算如今王家家境不差,于吃穿方面依然很节省。除了过年过节外。像今日这般整一桌子好酒好菜,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所以大房的盈姐月姐,二房的桂姐旺哥,都吃得很欢实。

    看着一桌子美味,王潜航的心情也不错。想到今日吃到一大桌子好菜,实在是很难得,便对老太太说道:“娘,这么一大桌子菜,咱们几个人也吃不完。不如把西院的姨娘们都叫过来一起,也热闹些。”

    老太太还没来得及表态,坐在一边的郑斛雪却狠狠的瞪了一眼王潜航,拎了拎他的耳朵不悦道:“一家人好好的吃饭,非要把那个几个妖精放出来凑热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王潜航被呵斥了一番,只得乖乖低头吃菜。

    郑斛雪刚刚还是一副妒妇模样,一转眼便拉着老太太的衣袖撒娇道:“娘,你看二郎,也太宠何姨娘了,有了好的还巴巴的念着她,雪儿不依。”

    王家兄弟有个共同特点,便是喜好美色。两房都没纳妾时,兄弟二人便是青楼妓|院的常客。王潜远买妾时,为着刺刺二弟妹的心,也给弟弟捎带了个美妾何姨娘。自何姨娘进门后,二房夫妻为这个姨娘没少闹过别扭。

    老太太虽然疼爱二儿媳妇,但认为男人三妻四妾也平常,更何况这妾还是大儿子送给二儿子的,也就不太管这事。可如今答应大儿子,要尽快让二房再添个孙子,早点把旺哥给过继了,这段时间自然不许二儿子再碰妾室。

    于是责备王潜航道:“整天都把那小妖精挂在嘴边,也该疼疼你媳妇。得赶快再添个孙子,家里热闹些不说,你大哥等过继都等急了。”

    二房夫妇听到“过继”二字,立马哑了口,低头默默吃饭。

    老太太的话关系到大房,而瞧着卫綾却像没听到一般,只顾照看月姐和盈姐吃饭,面上竟是一丝表情也无。不由得摇了摇头,大媳妇就是太老实木讷了些,一点都不精明。不过又转念一想,若是大媳妇如二媳妇那般,自己这这些年来故意装病,借机把家中的中馈交给儿媳妇的把戏也就不成了。这样看来,还是老实木讷些好。

    王潜远今日突然来提过继之事,老太太也知道他是对二房有些不满了。毕竟整个王家还要靠大儿子吃饭,是该返回些好处。不然等她百年之后,大儿子长期心里不平衡,一气之下不承认旺哥身份,把二房赶出去就不好了。遂向一边的郑斛雪使了个眼色。

    要交出中馈,郑斛雪那是万般不愿意。刚刚老太太特意把她叫到上房,告诉她大房的赵姨娘要搬到东院时,她心里就不快了。以前王潜远想把赵姨娘安置在东院时,郑斛雪就仗着老太太的喜爱,扭着老太太不让答应。生怕这个先河一开,王潜航明日便闹着要把何姨娘安置过来。何姨娘最会挑拨生事,住在西院时就能让夫妻二人时常闹矛盾,要是住在一起那还得了。

    这还不算什么,老太太居然要她把中馈交给卫綾。二房本就没什么家业傍身,她的嫁妆不多,王潜航无甚本事又好高骛远。郑斛雪只能靠掌着家中的中馈,每月偷偷的匀些银子到自个的荷包里。这么个肥差,让她怎么甘心拱手相让。

    可老太太又拿过继说事,又劝了她一番,才让郑斛雪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了。

    郑斛雪只觉得心中在滴血,面上却温婉的对卫綾道:“嫂嫂,以前是娘病着,不便于打理家中事务,才由我掌了中馈。按理来说,应该是由嫂嫂掌着中馈,只是娘怕我年纪小不懂事,日后分家后不懂得如何打理家事。这么几年下来,学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让嫂嫂掌家了。”

    王潜航听了这话,却以为自己喝醉听错了。谁会蠢到自己把一大块肥肉拱手让人的,郑斛雪也不是这么大方的人,那这必定是娘的意思。但娘偏疼自己,王潜航心中是很清楚的,且看着娘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再说。

    秋橘自是一阵激动,大奶奶进门八年都没掌过家,好不容易要翻身了,她自然很高兴;而一边的秋彤却是很疑惑。

    卫綾不管众人反应如何,只是摇了摇头道:“怕是还要再辛苦弟妹一段时间,我这身子自从前几年伤过后,一直虚着。平日里也是三天两头请大夫,哪里还有精力管家。弟妹做得很好,嫂子我还想让弟妹多掌几年家,好安心调养身子呢。”

    众人不料卫綾竟会推迟不接,一齐向她看去。见卫綾面颊消瘦,也无甚血色。又想起大奶奶以前确实是三天两头的请大夫,才知她所言并非推辞的借口。

    老太太一听卫綾这么说,才细细打量了卫綾一番,见她身子单薄,确实需要好好调养。又想起净元大师的话,急忙对郑斛雪道:“以前大媳妇经常请的冉大夫是不能用了,赶紧给你嫂子找个好大夫养着身子,万不能再耽搁。”

    郑斛雪见此情况,虽然诧异于卫綾的态度,但更多的却是欢喜,忙不迭的点头应了。

    卫綾的身体确实很糟,复生后便偷偷给自己把过脉,自前些年掉过一个成型男胎后,她的身子便每况愈下,需要三天两头的请大夫。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赵姨娘和王潜远二人轻而易举的得了手,只用几服药便让她归了天。虽没有找到药渣,但通医理的卫綾知道,必定是用了药效相左的几味药。

    中馈虽然看着诱人,却是个烫手的山芋。给二房花费的银子多了,她要受王潜远的埋汰;少了吧,老太太肯定不依。卫綾此时没心思去管这些劳心劳力的事,她现在最需要的便是好吃好喝的将养着,慢慢把以前亏损的给补回来,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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