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酒劲和药效过去,佐治幽幽转醒,宿醉令他头疼欲裂,眼皮沉沉的睁不开,因此也没发现周遭环境的不同,手臂被抱着,能感觉身边有另一道熟悉的呼吸。

    静静的缓了缓,睁开眼,却见心爱的人趴在床边,过肩的长发披散在背上,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她将自己从酒吧带回来的,胃部隐隐作痛,忍不住伸手覆了上去,他稍有动作,柳壹就惊醒过来。

    四目相对,无语凝噎。

    柳壹有很多话要说,却只握着他的手,低低说了句:“以后不要喝酒了。”

    佐治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病房而不是柳壹的卧室,伸手摁了摁隐隐作痛处,一层层厚厚的纱布宣告问题所在。

    “别动,小心伤口。”柳壹拿开佐治摁在患处的手,解释道:“医生刚刚给你做了手术,你因为饮酒过量胃穿孔了。”

    佐治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目不转睛的看着柳壹,任由她用吸水的棉签润湿他的嘴唇。

    佐治醒来,一切有惊无险,柳壹的心放回肚子,困意就涌了出来,佐治舍不得老婆熬夜,硬是要拉着她在他身边躺好,柳壹不愿,但拗不过佐治,最终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佐治握着柳壹的手,紧紧地,不愿放开,自从母亲过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这样的静谧安逸了。

    “壹壹,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屋里很久没有声响,柳壹往佐治身边轻轻靠了过来,“别这么说,你才是最为难的那个。”

    佐治苦笑,“是我预计不够,没想到妈会看懂体检报告,更没想到她会反应这样强烈。”

    柳壹的头枕上佐治的肩膀,双手挽住他胳膊,“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也想含饴弄孙,不希望佐家后继无人。”

    “什么叫后继无人?佐伊的孩子不也是佐家人?爸妈就是观念陈旧,等过些日子,他们想开了就好了,我们没有孩子,日子一样过得好。”

    “老公——”柳壹沉默了一下,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同意妈妈的提议。”

    “什么?”柳壹声音平静的说,佐治却反应强烈,几乎腾身而起,结果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痛哼出来。

    柳壹连忙扶住佐治,开灯查看伤口情况,还好只是稍稍渗血,伤口并没裂开,轻轻的扶他躺好,“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说。”

    佐治不让柳壹熄灯,瞪着她的眼睛,气冲冲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你大度可以容忍自己的老公给别的女人播种,还是说你答应离婚,以后我们男婚女嫁各不相关?”

    情绪过于激动,佐治摁着伤处,剧烈喘息,每呼吸一下,脸色就白一分,柳壹担心这样会牵扯出他的哮喘毛病,连忙给他顺气。

    “老公,冷静,拜托你冷静下来。”见他喘的越来越厉害,柳壹急的快哭了,她抬手要摁紧急按钮,佐治却抓住她的手不放。

    被佐治盯着,与他对视,柳壹看他双唇一开一合,听他质问道:“你这样就投降了?我拼命的说服妈,你却托我后腿,让我妥协。”他不明白柳壹为什么不与他并肩作战,为什么不一起应对母亲的责难,却要劝他妥协,几日来的周旋成了笑话,佐治紧紧攥着柳壹的手,苦笑:“与其这样……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这样,我们就不会再纠缠。”

    “别胡说,我不准你死。”送佐治就医时,柳壹极度恐惧也能忍着不哭,却被佐治这话弄得泪如泉涌。她哭喊道:“你答应过我,一定要活得比我久,怎么可以把那个字挂在嘴上,你明明知道我最怕听到那个字……你干嘛要说那个字?”

    认识柳壹这么久,佐治只在他们交换戒指时见过柳壹眸中含泪的样子,他发誓要给柳壹幸福,决不让柳壹哭,现在他食言了,柳壹声泪俱下,那脆弱的模样他从不曾见过。

    满心的埋怨和火气被这泪水浇得连烟都没了。

    “壹壹,别哭……我错了……我不该这么说,你别怕,我……不会有事的。”顾不得身上的伤,佐治伸手将人拦进怀里,柳壹却还记得他身上有伤,小心避开了他的伤处。

    两人相拥在一起,直到佐治渐渐平静,不再那么激动,柳壹才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佐治,还记得我们交换戒指时,我说过的话吗?只要你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现在,我也还是这样。可我不想让你左右为难,如果可以让我们的生活恢复平静,让婆婆接受我,我妥协一步又何妨?只要是你的孩子,我一定好好爱他。”

    佐治很感动,却不能听从柳壹的妥协,他自己的坚持,柳壹肯接受生活中出现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可他不行,就算只是精子的提供者,他也会觉得那是提醒他伤害妻子的证据,他无法接受他们感情出现这样的瑕疵。

    “壹壹,我不同意,哪怕只是捐‘精’,我也做不到。我不能接受不是你我的孩子,别再说这样的话了,爸妈那边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柳壹感动莫名,差点就将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佐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难掩倦怠,道:“我们不要争论这个了,我休病假,你白天还要上班,再睡一会儿吧。”

    柳壹依言又上床睡去。

    清早,柳松赶来医院给柳壹送换洗衣物和早餐,柳壹叮嘱弟弟照顾佐治,佐治却怕她睡眠不足开车危险,让柳松送她去公司,柳松抿嘴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争执,预料之中的看到自家老姐败下阵来。

    柳家姐弟前脚刚走,后脚柳柏和佐母嚷嚷着推门进来,佐治原本昏昏欲睡,看见母亲进来立马精神过来。

    “妈,你怎么来了?”壹壹明明说瞒住母亲了!

    佐母见儿子穿着病号服,手上输着液,顿时慌了,“我就说那个女人是你的克星,看看,现在都把你害进医院了,你还替她说好话呢。”

    佐治还来不及说什么,柳柏那边不干了,“你这老太婆一大早莫名其妙的跑去我家闹,现在又信口雌黄,诋毁我姐姐,我告诉你,你家打着灯笼也找不到我姐姐那么好的儿媳妇……”

    “我就是没在阳光下好好看看,才找了你姐姐这样不会下蛋的母鸡,有钱怎么的,钱再多后继无人,指不定给谁花去,等着捐给基金会吧。”

    柳柏肺都气炸了,但他从来不擅长骂人,情急之下,甚至口吃起来,“你、你……你知道什么……我姐姐是怕……”惊觉自己差点说漏了嘴,柳柏飞快看了佐治一眼慌忙不语,气得咬着下唇呼呼喘气。

    佐母却抓住话柄,对佐治道:“你看到了吧?你一心一意对人家,人家可是跟你藏了心眼,听她弟弟这话,她不是不能生,是不想给你生,我就说你别找什么女老板,你偏不听。”

    察觉柳柏神情有异,佐治却不认可母亲的说辞,柳壹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安抚住母亲,将人劝回家,佐治开始回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柳壹是个慢热的人,但那不代表她对自己没感情,而柳柏的言下之意,柳壹的确在孩子的问题上隐瞒了他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佐治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将目光投在一边闷头削苹果的人身上,柳柏自然感受到了那束目光,却故作不知的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嘴里,悠悠道:“姐夫,你什么都别问,我不会说的。”

    话一出口,柳柏就想抽自己一嘴巴,这不是此地无银嘛!

    佐治眸光一闪,垂下了眼帘,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也不是要问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姐姐,这婆媳关系不好,受委屈的还不是你姐,你也看到了孩子的问题弄得我们家鸡飞狗跳,我有心向着你姐姐,可我妈这边一直逼我,你刚刚又说她不是不能生,这让我怎么办?我……”话到一半,佐治又是一叹。

    柳柏神色微变,小心道:“你不会也怀疑我姐姐吧,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我姐姐那么爱你的人了,你要是跟我姐离婚,你早晚会后悔的。”

    听他这话,分明知道隐情,佐治神情更忧愁了,连连叹息道:“我对壹壹的感情,你还不知道吗?我只是怕她难为,我有心护她,可另一边是我亲妈啊,我总不能一直扭着她老人家,那也太不孝了。”

    刚刚见了佐母的架势,柳柏知道佐治不容易,更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护着姐姐多久,他不甘心姐姐总是被婆婆欺压,左右想了想,终是忍不住道:“其实你们可以有孩子,只是需要你来生。”

    “什么?”佐治以为自己听错了。

    柳柏扔掉苹果核,对佐治道出了柳壹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柳家是个信奉海马图腾的古老家族,他们的繁衍方式也跟海马一样,由父方接受母方的卵子,经过十月怀胎生育后代,这样繁育的方式太与众不同,为保守秘密柳家世代都是族内联姻,也许是近亲结婚的缘故,柳氏家族人丁不旺。

    直到近代,男人们又开始产下双胞胎,男人的身体结构本就不适合生育,双胞胎更是加重了他们身体的负担,男人们发生难产的概率增加,很多人甚至熬不到生产就过世了。

    小心的看了看佐治的脸色,柳柏做了总结性的陈述,“所以,我想姐姐是宁愿让你们认为她不能生育,也不想你有任何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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