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兮微微点头,收起了刚才的悲伤,一脸的欣喜之色,“谢谢爹爹……”

    语罢,微微转身,就在打开屋门的那刻,北堂镜忽然转身叫住了她,“兮儿,为父祝你幸福……”

    短短的几个字,是一位父亲对女儿最真挚美好的祝愿。

    北堂兮感觉心里有一丝丝暖意袭来,她扭头看向站于书桌前的父亲,烛火摇曳,父亲的那双老眼中,竟然泪光闪硕,她只觉鼻子一酸,感激道,“谢谢父亲,兮儿,一定会幸福……”

    语罢,她打开了书房的门,快速的跑离了书房,秋风瑟瑟,吹动着屋外泛黄的枯叶,飘飘洒洒,在夜空中摇曳,最后,无力的垂落地面。

    北堂镜突然之间老泪众横,屋外,一阵秋风袭来,带来淡淡的凉意,他只觉得身子微凉,走上屋前,看了一眼屋外的庭院,随后缓缓把门关上,挪动步子,走到书桌旁,轻轻拉开早已开锁的柜子,他小心翼翼的从柜子中拿出了一副泛黄的画卷,放置于桌面上,用青砚微微压住卷起的纸张,画卷随着他的手打开,所见之处,是用笔墨描绘的一个妙龄少女,少女的面容清秀,仔细一看,便能分辨的出来,和北堂兮有八分像,少女一身粉色衣袍,手中采摘着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放置于鼻尖轻嗅,佳人那双眼眸微微眯着,周围,彩蝶翩飞,绿树长青,好一幅仕女图。

    北堂镜一双苍老的手轻轻的触摸着画上女子的脸,喃喃自语,“青鸾,我们的女儿和当初的你一模一样,一样的聪慧,一样的赛诸葛,明日,她便要嫁给她所喜欢的人了,青鸾,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们的女儿……”

    北堂镜泪眼婆娑,咖啡色的袖口下,双拳紧握,他对着桌上的画像发誓,“鸾儿,我北冥镜就算倾尽所有,也会想办法达成女儿的心愿,你在天上,保佑我们父女俩吧……”

    八月二十五,这日,皇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因为,今日,皇上将册封北堂兮之表姐为贵妃,而轩辕王爷,将娶北堂兮为正妃。

    东宫太后这日,乐的合不拢嘴,繁复的婚礼环节在一天的紧张中结束,婚礼是在皇宫中进行的,而到了晚上,轩辕慕白则带领着自己的新王妃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而泣血,便被安排在了新的宫殿,揽月宫。

    揽月宫,她的第一反映,便是为何会有如此奇特的名字,而宫女的回答便是,是皇上赐予的,意思不明白。

    屋外月明星稀,泣血一身大红纱衣,坐在洒满花生桂圆的床上,她已经被带去净身沐浴过了,透过薄薄的红纱下,她抬手瞧着自己白的不能在白的肌肤,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净身沐浴,可真是折磨,那些个宫女,不知用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上使劲的戳着,她感觉,她的皮都快被洗掉了,她还能清晰的记得,那群宫女在她衣裳褪尽后,眼中出现的惊讶神情,她的后背上,那只徐徐如生的火凤,盘旋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而宫女们从那刻开始,对她的态度,比先前更加尊重了。

    她大概是猜到了她们的想法,所以,没有任何的解释。

    大喜之日,不是她的大喜之日,自然,没有什么好开心的,她能清晰的记得,透过薄薄的红纱,她看到慕白那双包含无奈的凤眸,慕白依旧一身红裳,他的身旁,站着一身喜袍的北堂兮,在大殿上,整个婚礼下来,她都是靠一根细密的银针提醒着自己,莫要忘了分寸,她清晰的记得,当公公叫着礼成的时候,他牵着北堂兮的手往大殿外走的时候,她感觉,她的心,好疼,好疼。如被人用利刀一刀刀的割一般的疼,鲜血潺潺,疼的她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轩辕墨有没有发现她的变化,自古皇上纳妃,根本就不用明间百姓那套拜天地,可是,今日的轩辕墨,却真真的和她派了天地,按他的说法是,皇弟大婚,他也凑个热闹,太后本是爱热闹之人,便也应允了。

    泣血站了起身,一把掀开头上的红纱,瞧着屋子里的几个老宫女,冷淡道,“你们都退下吧……”

    几个老宫女相互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站了出来,躬身道,“琳琅娘娘,这是宫里的规矩……”

    泣血一双琉璃色的双眸扫视了说话的老宫女,老宫女只觉得心里一惊,哎呦,妈呀,这娘娘的眼神可真是渗人,吓死她这把老骨头了……

    “全部滚出去,我不想说第二次……”

    泣血走到桌旁,冷眼扫视了桌上摆放整齐的花生,桂圆,糖果。

    这些,都是自古的传统,寓意早生贵子……

    呵,早生贵子,真是讽刺,她要他断子绝孙。

    几个老宫女不敢在忤逆她的话,泣血虽然离开了七色阁有一段时日,可是,她身上的戾气还在,这宫女常年在宫中,哪里能招架这样的主儿。

    思索片刻,老宫女微微施礼,“如此,老奴告退,还请娘娘耐心等候,皇上稍后便到……”

    说完后,几人挤眉弄眼一刻,便都排成排的走出了屋子。

    泣血抬眼瞧着自己所谓的新房,装饰古典雅致,房顶上,是用大红的绸缎编织成的蝴蝶结,高高的挂在上面,地板是用红毯所铺,人踩在上面,备显柔软,玉兰雕花窗户,琉璃墙面上,一盏盏青铜孤灯上面,一支支儿臂粗的蜡烛不断的垂泪着,摇曳的暖黄灯火,把整个屋子,照耀的异常亮堂。

    泣血微微推开窗户,窗户外面,是栽种的一颗颗梧桐树,泛黄的叶子,从树下随风飘零,落入窗户上。

    寻思着轩辕墨估计快到来了,只见她快速的换好了黑色的衣袍,拿过自己心爱的白玉萧,走到窗户边,放置于唇边轻轻吹起,悠扬的笛声从揽月宫飘向很远的地方,时至今日,这是她唯一能召唤她的办法。

    果然,就在她吹箫不久后,只见一条黑色的似蛇又不似蛇的东西顺着屋檐爬进了屋子中。

    那条东西从开的窗边爬进屋子后,突然之间,化为了一个妙曼的少女,少女一身黑纱,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站在菱花铜镜面前的泣血,在身后微微施礼,“主人找我?”

    泣血缓缓转身,凝视眼前的妙龄少女,“阿果,你过来……”

    那叫阿果的女子微微点头,随后,来到泣血身旁,泣血在她的耳畔低语几句,只见那阿果一张娇俏的小脸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潮红。

    那双水灵的眼睛,似乎要夺人心魄,使人忍不住陷入进去。

    “阿果,你如果不愿意,就当我没有说过……”

    泣血微微偏头,等待着女子的考虑。

    阿果柳眉轻蹙,黑纱袖口下,那双小手,因为紧张,而捏出了一丝丝温热的汗液。

    只见她猛然抬头,对着泣血道,“主人,阿果想好了,阿果愿意……”

    “阿果……”

    泣血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她挪动步子走到阿果的身旁,伸出一只手,抚摸阿果的小脸,这个女子,是她在五年前救下的,她身子不好,泣血便给了她一本炼制奇门遁术的武功,可是,今夜她要她做的事情,却会毁了她的修为。

    “阿果,你想好,一旦宫破,你便不能在和以前一样,从前的修为,也全部化为乌有,你当真舍得……”

    阿果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她明白,主人不是走投无路,不会找她的,这么多年,她在主人的庇护下,才能够活的像个有尊严的人,而今日,也应该是她报答的时候了。

    “主子,阿果不后悔,阿果愿意为主人做任何事情……”

    女子双膝跪地,信誓旦旦。

    泣血一双琉璃色的双眸闪现出丝丝亮光,她扶起了阿果,微微点头,“今夜,我有事,要出宫一趟,这里,交给你了……”

    阿果郑重的点头,她明白她的主子所牵绊的是谁,又怎会甘心把清白的身子给一个不爱的人,既然要有人牺牲,那这人,便是她阿果。

    “主人,你放心去吧,这里,有阿果……”

    泣血点头,随后,只见她以迅雷之势飞上了屋檐,宫殿下,站满了一排排的侍卫,泣血脚步如风的在屋檐上飞奔,而这一切,皇宫中的侍卫却都没有发现,可是,暗夜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泣血停下脚步,往四周看去,四周漆黑一片,除了耳边略过的风和殿前屋檐摇曳不休的大红宫灯,便什么声音也没有,她不禁暗自怪罪自己,何时能不这么多疑?

    一个闪身,彻底消失在屋檐上。

    御书房中,装饰极其简朴,一男子身着一件玄色衣袍,站在窗户前,看着屋外开得正神的桂花,一张咖啡色的脸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屋外,有人阔步而进,看到在窗前站立的男子,只见那人单膝跪地,一脸恭敬道,“回禀皇上,狐狸已离巢,往东面而去,要不要属下去追……”

    男子缓缓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脚下的人,微微摆手,“不用了,狐狸大概是想家了吧,随她去吧……”

    男子一脸疑惑,他明明看见,皇上册封的贵妃娘娘,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而皇上明明知道,却还由着这种威胁的人留在身旁,这皇上,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轩辕墨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顿了顿,淡淡道,“暮雨,朕知道你心中有诸多疑惑,不过,你应该明白,朕不是傻瓜……”

    那叫暮雨的男子微微点头,“皇上是暮雨见过最睿智的人……”

    是啊,他说这话没错,轩辕墨虽然身子不好,可是,他却把南越江山治理的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虽然明间传闻有许多对皇上不利的话语,可是,那也只是有心人对皇上的污蔑罢了,那轩辕王爷,就是其中之一,还有那个神秘的七色阁,皇上曾经多次怀疑七色阁和轩辕慕白之间有很密切的关系,可是,奈何都找不到证据。

    想来,皇上也是可怜之人,年纪轻轻,便从小忍受胎毒的折磨,还得时刻防着自己的兄弟造反,而今日,又出现一个诡异会功夫的皇妃……

    轩辕墨却微微摆手,他挪动步子,走到书桌旁,若有所思,随后,缓缓道,“子归公子的药配制出来了吗?”

    暮雨垂首,微微摇头,“还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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