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燚的母亲死于那场手术室中突然而起的大火。而且死的极其惨烈,据说她死时因生产而裂开的肚皮还没有被完全缝合。

    后来警方调查后是这样给了谢家答复:一个疲惫的小护士在帮医生递缝合线时,不慎碰到了一旁的蜡烛,导致了一整场大火。

    但那个小护士也同样在那场大火中失去了生命,谢家也就不好在追究什么了。

    刚刚出生就克死母亲的女儿,成了谢元仲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小小的婴儿被遗弃在小儿科的育儿箱里,有了谢元仲的命令,谢家当家的谢元仲的父亲谢迹又带着二儿子元尚在国外出差,所以基本上没有人敢去探望这个刚刚出生几天的小婴儿。

    除了谢灵燚的二婶杨艺玉。

    董念清死了,但她的女儿还在,杨艺玉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没了母亲的可怜孩子抚养成人,教她好多好多的东西,要让她与她的母亲那样多才多艺,温和贤淑。可杨艺玉没有想到,谢元仲有多么恨这个孩子,有着极重封建观念的他将妻子的死全部怨到了这个孩子头上。

    在某一天杨艺玉带着自己的儿子去看望这个小堂妹的时候,护士告诉她说:“对不起,太太,孩子已经被她的父亲抱走了。”

    她忙又带着儿子赶回家,正遇上不知从何处回来正在停车的谢元仲,杨艺玉等他从车里下来,却并没有见到他手中抱着孩子,便急忙上前去问:“茵茵呢?你把茵茵带去哪里了?”

    谢元仲看都没看她一眼,面无表情,“茵茵?那个小东西不配。我把她掐死扔到黄浦江喂鱼了。”

    杨艺玉愣愣的看着谢元仲,只觉得自己四肢发冷,她听到自己颤抖的不像话的哭吼声:“茵茵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是清清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女儿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茵茵有什么错!”

    谢元仲嘴角一斜,发出残忍而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女儿?我没有这么个害死自己妈妈的女儿!害死清儿的,都要给清儿陪葬!”

    杨艺玉气急,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四岁的谢灵安在她身旁拉着她的手,并不像一般小孩子那样手足无措的哭喊,他只是拉着妈妈的手,一声声的唤着妈妈,没有半点要哭的意思。像是被吓得不会哭了,又像是过早的老成和淡定。

    看着她晕倒,谢元仲没有半点同情和怜恤,脸上露出一种像是疯子一样的笑意来,大笑着进了谢家的小别墅。

    四岁的谢灵安没有力气将妈妈扶起来,就只能守在妈妈身边,一遍一遍的喊着妈妈。直到半小时后他出差的爷爷和爸爸突然回来。

    “安安,你妈妈怎么了!”

    一回来便见到自己妻子躺在地上的谢家二公子元尚,忙上前去将杨艺玉扶起来。一旁的谢迹也皱起了眉头,神色凝重。

    谢灵安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大姆妈死了,大伯把妹妹扔了,呜呜,妹妹没有了,呜呜呜。”

    听着四岁小孙子断续的话语,谢迹心中一颤,自己才走了不到一周竟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忙蹲下来,抓住小孙子的肩膀,故作镇定的安抚道:“安安,你别哭,出什么事情了,跟爷爷说。”

    当谢迹知道了一切始末,军人出身的他当即便断了谢元仲一条腿,在他要继续断另一条腿的时候,谢元尚死命的拦住了他。

    谢迹派人去黄浦江打捞了整整三天,日夜不停,几乎要将整条黄浦江翻了个底朝天,期间打捞上无数过去几年投江自杀的腐尸和白骨,甚至其他被遗弃的婴儿,但就是没有被谢元仲“掐死扔进江里喂鱼”的小女婴。

    若是当年谢元仲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把自己的女儿“掐死投江喂鱼”,那现今这位国际著名的设计师g.f.谢灵燚,便极有可能是一只鬼魂。可这世上当然没有这么诡异的事情,谢元仲虽然怨恨女儿,却也不是真的那般冷漠无情。他只是将女儿送到了一条离谢家很远的陋巷之中而已,后面的事情,我们大家都知道了,谢灵燚跟着保姆婆婆流落在外七年。

    让我们把时间再次前进到1998年,十一月九号,天寒天干。是何欢的生日。

    入了小学的谢灵燚乘了谢家人悟性极高的遗传,也因为自小生活的艰难,才七岁的她对于人情世故已经很是明白。何欢生日,她想着平日里何家对于自己的帮助,又想着她与何欢的交情,便很想送个礼物给她,但犹豫了很久,她都不好意思向因为她才那么辛苦的婆婆开口要钱。

    想了想,谢灵燚便将自己自小挂在脖子上的小护符当作生日礼物送给了何欢。

    何欢还记得当年自己从谢灵燚接过这条被红线系住的水滴玉石时,心中那种欢喜。就像是晴空白云下,有两只唱着歌儿的黄鹂鸟。

    现在何欢将这份欢喜还给它原本的主人。何欢希望,这一次,一切的苦难都没有机会和时间发生。

    谢灵燚将捧在手心里,看向何欢的眼中除了诧异还是诧异:“既然是送给你的,怎么会突然想着还回来呢?还有什么晚不晚的?”

    在她看来,现在的何欢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像是一个知道自己活不长久的人对于自己人生遗憾的弥补。

    何欢笑了笑,“你会知道了,用不了多久。”

    顿了一下,何欢突然又说道:“茵茵,跟我一块回国吧,你很久没回去了罢?这十多年来,国内变化很大呢。”

    谢灵燚愣了愣。突然有服务生过来对她们说餐厅要打烊了,她们正应着。一旁的玻璃窗上传来几下‘笃笃’的敲打声,是van嫌她们说的太慢,忍不住提醒她们注意时间。

    边冲van比了个手势,何欢又说了一遍,“茵茵,我们一起回去吧。良辰他应该很希望你回去的。”

    这次,谢灵燚站起身来,拎起自己不大的挎包,墨镜握在手中,她朝何欢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来,“好。我们一起回去。”

    当夜,何欢躺在像城堡似的van家的客房里,觉得有些阴森骇人。她不禁想起上一世时,她曾跟着两个无节操的神仙去体验灵异,看他们的捉鬼。那时她就站在离那鬼不到五步的地方,看着那鬼从青面獠牙的怪物变成妩媚婀娜的豪放女子又变成娇羞的小女儿家,对于自己当时吓得没晕过去这件事情,她至今都觉得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而今想起来,她却觉得越想越害怕,将自己紧紧的缩在被子里不敢动弹。一直熬到凌晨2点半,心理处于崩溃边缘的何欢,拧开床灯,拿出从下飞机以来就没开机的手机开了机,屏幕渐渐亮了起来,竟然有整整624个未接电话。

    何欢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法国是悄悄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翻了一下这些未接来电,有近一半儿是她哥哥何乐打来的。心里一急也就忘了害怕,她连忙将电话拨了回去。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空儿里,何欢想起巴黎与s市有七个小时的时差,这也就是说,在国内,自己已经完全消失了一天多了。

    电话的通了,何乐的声音急急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信号原因,有些沙哑,“喂?欢欢?是欢欢吗?喂?”

    “是我,哥,我是欢欢。”何欢回答着。

    又听见何乐更焦急的问道:“欢欢,你怎么样?你在哪里?他们要做什么?”

    “没有,哥,我在朋友这里。我很好,真的,我下午就回去。”何欢心里有些愧疚起来,哥哥之所以这样问,是害怕她被绑架了罢?她想起当年温良辰的妹妹温美景被绑架时所发生的惨剧,心里愧疚加深了一些,“恩,对不起,让大家都担心了。”

    何乐松了一口气,咳了两声,“那就好,那就好。下午什么时候回来,在哪里?哥哥去接你。”

    隔了半个地球的距离,来自家人的爱和温暖,还是没有一丝的遗落的倾倒在何欢身上。何欢觉得自己鼻子有些酸酸的,抬手揉了下眼眶,她回道:“好,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何欢想,这世间所有的温暖,来自爱人的、来自朋友的、来自陌生人的,都远没有来自家人的更让人觉得安心。

    翌日,何欢盯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戴高乐机场,身旁跟着神情有些低落的van,两人一路走着,一前一后,速度不快,却彼此沉默。不像是认识多年的闺蜜,倒像是不相识的陌生人。

    取好了登机牌,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何欢转过身来,对着van笑了一笑,说道:“varehospitalite,jevaisy,nesoispassiunairtristeah,'irouver,ilstemaant!(范,谢谢你的招待,我就要走了。啊,不要这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啊,你也可以去国内找我嘛,辰他们都很想念你的。)”

    van撇了撇嘴,“juauretournesaefianailles,je...jevoussouhaitebeauheur!(欢,我知道,你回去就要和辰订婚了,我......祝你们幸福!)”

    何欢愣了一下,心中苦涩,面上却是浓浓的笑意,她眨了下眼,“merci,souhaiteegalemerouverlaprincesse.(谢谢,也祝愿我们的范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公主。)”

    van张了张口,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何欢的目光便越过他的胳膊,向着刚刚进入候机大厅的年轻女孩看去。何欢冲边那女孩挥手,边朝那边走了过去,“茵茵,这边!”

    推着大大行李箱的谢灵燚还是戴着她的黑色大墨镜,见到何欢,她摘下墨镜,尽管眸中还是会散发出一种清冷之意,却是带了些浅浅的笑意,冲何欢和van打了个招呼,她笑着说道:“快十年没有回去了,竟然比我上台领奖时还紧张。”

    何欢忙安慰了她几句,保证回到国内后,自己会给她做向导。

    中文不是太好的van,在听两个姑娘说了一阵子话之后,终于明白过来,看着谢灵燚,眼中是藏不住的惊讶,“g.f.tuveutetjuarerees-vousdejaestdejarentres(g.f.你和欢,是要一起回去中国吗?你们先前早就认识吗?)

    谢灵燚看了一眼何欢,“你没给他说啊?”

    何欢吐了吐舌头,昨天太累,一上车就睡着了,直到被van扔到客房的大床上,才醒了一小阵子,虽然后来几乎一夜没有睡着,但好像真的没有时间去告诉van她来法国的目的。

    刚要开口给van解释,机场广播里却传来她们乘坐的航班即将起飞的请乘客抓紧时间登机的信息,于是何欢与谢灵燚对望一眼,耸了下肩,只冲van说了声“aurevoir!(再见!)”,两个姑娘便匆匆消失在登机口。

    被仍在候机厅里的van,摇了摇头,微微一叹,转身离开了机场。

    十余小时的漫长飞行后,何欢与谢灵燚一起推着行李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出口走。

    踏出出口那一瞬间,何欢问道:“茵茵,有人来接你吗?我哥来接我,跟我一起回家罢,爸爸妈妈还总是念叨你呢。”

    谢灵燚笑了笑,“改天罢,今天安哥哥会来接我,哦,就是我家里的堂哥。”

    “这样啊,”何欢脑袋一歪,“那好吧,下次一定要去家里坐坐。”

    谢灵燚点头,“没问题。”

    两人边说着,边出了安全门,却没见到两位来接机的哥哥的身影。打手机竟然也是出奇一致的暂时无人接听。

    直到走到机场大厅外的广场上,何欢的哥哥才打来电话,听上去气息有些不大稳,语气中还带着些不悦,“欢欢,你到哪里了?”

    何欢报上了位置,并说道:“哥哥,你知道我是跟谁一起回来的吗?是茵茵啊,小茵茵!一定没想到吧?”

    在某无人角落的何乐一手抵着向自己压过来的身子,低低的骂了一句,回道,“得,你们还在一块,行吧,等着我们马上去接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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