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蹭得站起身,脚跺着链子:“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想杀你!”

    她的身体在锁链上晃晃悠悠,只好展开双臂把握平衡。

    她凑近浮世,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犹不理她。

    小十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动手挑起他的下巴对着自己。

    浮世沉浸在自己的思路里不可自拔,乍然被人勾住下巴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等他由下而上地看到小十一脸探究的模样,顿时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他还记得幼时父母情浓的时候父亲勾起母亲下颌时的模样。

    ——这调戏的姿势一模一样!

    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成了导火线,迅速点燃了浮世本就波澜不平的情绪。

    他单手扣链往旁边一拽,小十登时脚下打滑,幸而她的手依旧扶在浮世的肩膀上,只不过身体也跟着扑向了浮世。

    浮世早早算好了一切,就等着她这一扑。

    他侧屈起一腿,半环住她,另一只手将小十整个人脸朝下压在自己依旧盘着的另一边大腿上。

    小十还愣神中,就感觉屁|股上一凉,等她明白过来是被少年扒了裤子的时候,又一巴掌狠狠砸了下来,她当场就“哎呦”一声惨嚎。

    “喂喂喂,你…你做什么?浮世!你快住手!嘶——”

    又是一巴掌砸下,小十顿时愤怒了!

    她这人就是这样,平时还能有点儿脑子,懂点儿怀柔政策,可真受到了伤害,这些个策略就通通都成了狗屁,当场就会野性大发,逼得急了,恨不得与对方同归于尽。

    此时亦然。

    屁|股上挨着打,她也不喊了,隔着布料狠狠咬中了少年的大腿。

    浮世受痛之下,对小十的钳制不由一松。

    小十借着这个机会从他身上爬起来,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就重重一扑!

    浮世不察之下整个人都从锁链上翻折下去,只来得及用膝弯钩挂在锁链上。

    大头朝下的情况下,脖子上还挂着一个不算沉但也绝不算轻的小十。

    脖子被勒得实在难受,他伸手想要拽开小十的胳膊,可她圈得牢不可破。

    “放……手……”

    “不放!”

    “放……手……我用……手……拽你……”

    小十整个人都裹在了浮世的三千发丝里面,她踢踢脚,想要把这些恼人的头发踹开,嘴里依旧倔强道:“不放!”

    浮世涨着脸抿着唇不再出言。

    他抓住小十的手臂,腰部一使劲,两人一起翻回了锁链上。

    喉咙间上终于松快了许多,浮世舒口气,下指如飞,点了小十肘间的麻穴,待脖子上的束缚松开,立马就将身上的小十拎到一边,匆匆瞥了她一眼,却是怔住了。

    顾不得失礼,又瞄了一眼。

    真的什么也没、有!

    小十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瞅,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裤子已经在方才被自己折腾没了,下身凉飕飕的都被人看光了!她顿时惊慌失措起来,想拉上面的衣服遮掩一下也不够长,情急之下她将浮世散乱在身周的长发捞过来,挡在私|处。

    整个过程中,她眼角噙泪,牙咬着唇,一瞬不瞬地怒瞪着浮世,活像是被他欺负惨了的可怜模样。

    浮世还没从弟弟变成了妹妹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见到小十的动作,额角青筋直跳。

    他冷哼一声,就想把自己的头发扯回来,可随即想到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妹妹而不是弟弟,动作僵住,不自在地别过了脸。

    手腕微转,银丝直射,他卷起地上的裤子,随后头也不回地将裤子抛到了小十怀里,硬着声音道:“穿上!”

    “哼!”小十怒哼哼地穿上裤子,故意将链子晃得叮当响。

    “你是女孩子?”

    “废话,你难道没长眼睛吗?你这个臭流氓!”

    浮世哑然。他的确废了话,也做了流氓才会做的事情。

    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小十不解气,拿脚踹他的腿:“你做什么打我屁|股?”

    因为你目无尊长敢勾兄长的下巴。

    浮世默默地想,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的。他反问:“你要杀我还不许我打你屁|股?”

    小十一时语塞,很快她就辩驳道:“可是我现在不想杀你了,而且我也没杀成!”

    浮世淡淡扫了她一眼,曼声道:“曾经想杀现在不想杀不代表不存在,没有杀成也只能说明你能力不足。”

    “你!”小十越发愤愤,理屈词穷之下不由恼羞成怒,她嚷道:“好,照你这么说,虽然我是要杀你,可我救了你也是事实!可你非但不感激,你……你还扒了我的裤子打我的屁|股,俗话说得好,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我小十的屁|股更是摸不得,你既然……既然摸了我的屁|股,就得对我负责!”

    她自幼颠沛,没有人教过她什么男女大防的事情,只是本能地觉得被一个男人摸了屁|股不是什么好事,但到底怎么个不对她却说不上来,只好胡拼乱凑出一个理由出来,倒也说得气势汹汹。

    听她嚷完,浮世一时沉默。

    论起胡搅蛮缠,十个浮世也不是小十的对手。

    经过此番这么一闹,他重又冷静了下来,此事诸多疑点,是不是母亲派小十来杀自己还有待商榷。

    最重要的一点,却是小十的药人身份。

    他以为小十是药人,可现在想来却没有那么简单。她一开始将血液和进自己的饭菜里就是为了毒杀自己,可不知缘何,毒却成了药。浮世猜测,小十并非是按照传统药人的模式培养出来的,而是以毒入药。这二者看起来殊途同归没多大差别,可效用过程完全不同——用毒炼出药人的药性是普通药人的十倍,可其所受的痛苦折磨却足有百倍千倍。

    如果母亲要杀自己,又何必将小十炼成药人?这本来就是一件自相矛盾的事情。

    小十见他又不理会自己了,正想有所行动,却见浮世面色微沉,有厉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被他的神情吓住,小十方才积攒的勇气又一泻千里,老老实实地不敢再在老虎嘴上拔胡子。

    她不动,浮世却是动了。他以银丝圈住小十,将她送到灯下机关处,低喝道:“将令牌反面扣上。”

    小十不明所以,正要按吩咐行事,哪知腰上骤然又是一紧,人又被浮世带走了。

    “铿锵——”

    她原来所在位置,赫然出现了一枚袖箭!

    一道突兀的声音紧跟着响起:“老太婆,你做什么?!”

    一个女声淡淡回道:“你难道看不出来那少年已经发现你我二人了吗?”

    “怎么可能!”之前的声音怪叫道:“他才多大?!”

    从窟内阴影处走进来一男一女,黑衣蒙面,可小十早就听出了他们的声音,正是花无柳与葛远。

    他二人一个武功高强,一个熟谙机关,进入云天水窟之后竟是如入无人之境。而花无柳之前在小十身上弹下了千里追踪香,一路直奔于此。没料到甫一接近,就被这少年发觉了。

    花无柳道:“你可不要因这少年年纪小就掉以轻心。”

    说完一句,她竟是一副全神戒备的模样。

    葛远见此,也不得不慎重了几许,可嘴上却道:“老太婆,你深更半夜叫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看这一大一小两个丑八怪把?”

    小十不由一呆。

    费了好半天劲儿她才弄清楚葛远指的是她和浮世。

    倒也是,浮世此时伤痕纵横,根本瞧不出原来模样,只不过小十十分清楚他原本的模样,再加上本就青睐于他的美貌,听葛远出言侮辱浮世,竟是比自己受辱还要气愤不已。

    “喂,你们两个鬼鬼祟祟连面都不敢露的小人,嘴巴放干净点儿!”

    小十没有点出他们的身份姓名,是留几分余地。她敢这样叫板也不过是因为她身后有浮世。

    可葛远却以为这小童这样大胆定是没认出他二人来,正中下怀。

    不过花无柳可就没这么好糊弄了,她狐疑地看着小十,琢磨她是不是故意如此说好让他二人能放他们一马。

    不过很快,这点儿小心思就被她抛到脑后,她将注意力再次放到链上少年身上,神情凝重。

    浮世手腕用力,又将小十从地上拽到锁链之上,淡淡道:“坐在这里,不要乱动。”

    不是自己逞威风的时候,小十乖巧地点点头。

    浮世这才居高而下地睨着两个不速之客,冷声道:“在动手之前,你们还有什么话想说没有?”

    常年行走于江湖的花葛二人为之一怔:这就是要动手了?

    到底是花无柳活泛,连忙开口道:“小兄弟不要着急,我二人此来并无恶意……”

    可她话音未落,一道银丝直击面门,探出如电!

    花无柳从容后退,一边连发数枚袖箭,一边笑道:“小兄弟怎的如此性急?你问我二人说话,怎么话还未说完就率先动起手来了?”

    浮世转手如花,神情冷漠道:“满口胡言乱语,既不诚谈,何必多言。”

    花无柳闻言倒是暗骂自己糊涂,在世上圆滑了许多年,倒忘了怎么对付直肠子了。都闯到人家地头上来了还说没有恶意,这是不是逗小孩儿呢吗!

    不过是一根死物,在少年手中犹如灵蛇,灵敏异常,而且少年于武功上的造诣实在高深,他银丝所向,往往都是身体要害、或是运功死角,以花无柳的能耐,牵动满身机关之下,竟无可奈何。

    两个人一高一下,却打得噼里啪啦,各种袖箭银针等散了满地,花无柳的机关没办法击中浮世,而浮世的银丝也没办法破开花无柳的防御。

    一时成了僵局。

    她不由再度开口道:“小兄弟,我们此来并非找你,仅仅是带走你身边这小童,可否通融?”

    浮世连理都没理。

    倒是葛远开口道:“老太婆,看样子还是让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吧!”说着扑入战圈。

    小十登时气愤,这两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以大欺小还不够,竟然还以多敌寡!不过她什么也没说,趁着没人注意,往旁边蹭了过去。

    葛远扑向花无柳那一边本是想打个幌子,然后借机直接奔向少年,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不料浮世银丝一转将他双臂连着身体捆了个结实,再以他身体为盾对付花无柳。

    葛远全力之下竟然没能睁开,心中惊动,这少年才多大,就有这份功力?更何况还是双手受制的情况下将他二人逼到此番田地。若是任由他长大了那还了得?当下真正动了杀心!

    如此想着,他腮帮鼓起重重一阖之下磕出一颗大牙下来,用舌尖舔到唇边,吹起起来。

    细瞧之下,那牙齿上满是孔眼,在葛远的吹奏下,发出奇怪又短促的声音来。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他身上响起,浮世面色一变,银丝陡然而回,可仅仅须臾之间上面就密密麻麻爬满了虫子。他将银丝横扫出去,连鞭三盏烛台,登时银丝变成了火藤,一股烧焦了的味道传出,噼噼啪啪落了一地虫子的尸体。

    待虫子烧尽,最后一点火花也戛然而灭,浮世收回完好无损的银丝。

    他看着葛远与花无柳,缓缓道:“北俱芦洲往生城,西牛贺洲驭兽苑。”

    这下花葛二人再次惊诧,没想到这少年不仅武功高强,而且见识广博,竟一语道破他们的来历。这当真仅仅只是隔世宫的一个囚犯而已吗?

    狐疑不约而同从两人心中升起。

    葛远又吹了什么调子,那些渗人的小虫又渐渐没入他的身体里不见踪影。

    他嘎嘎怪笑道:“想不到你知道得还不少。”

    浮世没有吱声,反而微微侧脸,看向另一边。

    花无柳眉头挑起,随着他的视线就发现小十不知何时已经从锁链上蹭到了墙边,不由惊呼:“你要做什么?!”

    纵身而起,直取小十要害。

    到底是晚了。

    小十也如之前少年一般,翻身而折,倒吊在锁链上,动作飞快地将令牌反面扣在机关上。

    紧跟着响起“咔嚓”“咔嚓”两声。

    浮世手上的镣铐应声而开!

    少年一直盘膝而坐的身影犹如伏龙腾空,盘桓而下,一掌劈开花无柳,一臂将小十带进怀中。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小十有些呆,她可没想到自己手中的令牌竟然有这么大权限!

    浮世抱着小十站到地上,灰色的长发直铺脚踝,丝丝缕缕缠绵在身周。

    自始至终,他都是面无表情的,有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体内散发出来,一直漫延着笼罩在花葛二人心头。

    两人并肩而立,如临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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