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看到开封府有了展昭,就开始担心白锦城要走了。

    白校尉就安慰他:“没那么快,我的皇竹草才种下去没多久,还没收割第一茬呢,要是走了我家妞妞吃什么啊。”

    “那不还是要走吗?”赵祯眼神幽怨看他,“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回来就建天策府吧,你看我都请你多少次了,刘皇叔三顾茅庐都没我诚心。”

    白锦城好气又好笑,“你又装可怜!堂堂九五之尊就不怕丢脸吗?”

    “我也是在你面前才这样啊,不信你去问别人,平常我可是从容淡定一派天子气度的,”赵祯挺惆怅地说,“你要走了就没人能让我这么舒心地说话了。”

    “从容淡定?一派天子气度?在哪里?我看看。”白锦城眉毛一挑,倾身过去煞有介事地打量。

    他凑得太近了,赵祯下意识地开始往后缩,“干、干什么……”

    “看你的天子气度在哪里啊,”白校尉继续压过去,笑得不怀好意,“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一看见我就着急忙慌跑过来大喊‘神将救命’的,还从容淡定呢。”

    赵祯恼羞成怒把他推开:“靠太近了你!”

    白锦城大笑。

    “那你到底多久回来啊?”赵祯无奈问他。

    “这可说不定啊,我打算去大理苍山看看再跳一次崖能不能回大唐去,如果能回去的话,我可就不回来了,要记得想我啊!”白锦城哥俩好地搂住他肩膀,“如果回不去的话,就先走走看看吧,可能过个三五月什么的。”

    赵祯没精打采地“哦”了一声,不知道该祝福他能回去还是希望他回不去。他确实挺舍不得白锦城走的,不仅仅是因为求贤若渴,也因为白锦城是他现在唯一的朋友。但是对方从二百多年前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举目无亲也挺可怜,真不让他走也不近人情。

    “好了,如果我回不去的话,回来就算不建天策府,也给你训练一批人行了吧?”白锦城倒是没有像他这么惆怅,他的朋友向来很多,不像赵祯只有他这一个朋友,所以对于分别他倒是看得比较淡的,不过还是给了他一个念想,“你不就是缺乏对处理江湖事务有经验的人吗?如果我把人给你训练出来,也就没必要让我亲自上了吧?”

    赵祯无奈地点点头,“那你先给我说说你们天策府到底是怎么处理江湖事务的吧。”

    白锦城就从当年的光明寺事件说起。当年明教在中原大举扩张,玄宗上台后颁布《破立令》,勒令明教解散。一年多后,天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明教高层聚集地,一举击杀明教四*王及许多高层,明教损失惨重,仅以教主一人身免,明教不得以西迁。自此之后,天策府“东都之狼”的名号不胫而走。

    作为一支进入江湖的官府力量,天策府在江湖上一直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境地。对内,他们是混迹江湖的武林人士,对外,他们又是大唐官府的维护者,两边都对他们敬而远之。但是他们从来不在乎,因为他们是狼!狼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维护大唐的安宁就是他们最崇高的信念,为此他们愿意遇神杀神,从不吝惜献出自己的生命。

    赵祯听得心驰神往,叹道:“若我大宋的将士都能如此该有多好。”

    白锦城笑了笑没说话。不是他瞧不起人,但是他见过的大宋的兵,跟大唐的兵比起来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宋是一个安逸的地方,尤其是在赵祯的治下承平日久,那些将士比大唐的就少了一份血性。

    赵祯大概也知道这个,便苦笑着掠过去不谈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白锦城除了每天照看他的皇竹草,就是跟展昭交接作为护卫要做的事——每天接送包大人上下朝,组织捕快衙役们训练,偶尔城里发生了什么棘手的纠纷还要带人去摆平。

    等到他把这些事搞定,皇竹草也终于可以收割第一茬了,他也拿到了第一个月的薪水,还挺丰厚的。

    于是他开始盘算起离开的事情了。

    开封府的大家知道他要走,都纷纷挽留,但是他说要去寻亲,如果寻不到还会回来,大家也不好意思强人所难了。

    终于在某一天,他跟众人道别了。赵祯也从宫里溜出来送他,依然是扮成自己的堂弟八贤王世子的样子,拽着他好一阵叮嘱:“如果没找到回去的办法,可千万早点回来啊,你的草地我会让包卿给你照顾好的,等你回来就能看到一大片皇竹草了。”

    妞妞在旁边听到“一大片皇竹草”,也不跟自己的小闺蜜桃桃蹭脖子了,眼睛亮闪闪地盯着赵祯。

    于是赵祯摸摸它耳朵,笑道:“妞妞,就是为了皇竹草也要把你爹爹拉回来啊!”

    妞妞兴奋地点头。

    白锦城看着赵祯不舍的眼神,也感觉挺不过意不去的,伸手拍拍他肩膀,叹道:“以后如果找不到人说话,就对自己说好了,总好过憋在心里。”

    他还开玩笑道:“你可以同时扮演两个角色,一个是皇帝赵祯,一个是赵祯的朋友赵受益。”

    赵祯白他一眼:“赵祯和赵受益还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白锦城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朋友间的拥抱,拍拍他后背,在他耳边低声道:“好好保重。”

    赵祯点点头,回抱了他一下。

    在旁边等着送白锦城出门的开封府众人都惊呆了。

    白校尉一点也没在意他们惊悚的表情,一个个行过礼去,谢过他们这阵子的照顾,牵上驮着两大筐皇竹草的妞妞,离开了开封府。路上遇到跟他打招呼问他去哪儿的百姓,他只说了出城有事,也没告诉他们他可能短时间内都不会回来了。

    到得城外,他找了个僻静没人的地方把两筐皇竹草都收进了包里,跃上马背,沿着官道往南疾驰而去。

    从开封到大理的路并不算特别遥远,加上妞妞的脚程也很快,过了约莫大半个月,白锦城已经抵达了大理。此时的大理已经不是他印象中的大唐南诏了,这里现在叫做大理国,乃是在段氏皇族的统治下,但是苍山洱海的风景依然秀美。

    白锦城拿着大唐地图,照着自己的印象找到了当初坠落下山的地点。他把妞妞扛在肩上,看了一眼脚底下的云雾,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只是结果注定是要让他失望的,他落地之后,看到的依然是自己早先做下的标记。他不死心地在山上换了好几个地方往下跳,结果都是一样。但是他还没有彻底放弃,因为他记得他的好友叶芳璟就是在每四年一度的某一天才能在两个世界之间来回的,日子一天也不能差。

    虽然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决定等到了明年与他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相同的日子再来试一试。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的情绪低落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看到妞妞都快急哭了才重新打起精神。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想在大宋到处走走看看。尽管已经确定这个世界上曾经的大唐并不是他生活的那个大唐,但他还是想找到一些两个世界的共同点。

    离开了大理,重新踏上大宋的国土,他也不急着赶路,就慢慢地走。因为在外面不想太显眼,他如今都是穿着看起来比较像便装的烛天套,或者是将别的套装的外甲去掉,看起来倒像是个普通的江湖人了。

    路上也曾给赵祯和开封府的大家写过信,因为提前在信里告诉了他们自己下一个落脚点,倒也能收到回信。

    赵祯知道他没能回大唐去,信中就露出了一点暗爽——虽然也安慰了他一番,但是那点暗爽还是能看得出来,便让他觉得好气又好笑,不过也颇有些感动。于是他就想着为赵祯做点什么,正巧经过的一个地方有强人占山为匪打家劫舍,他就顺手收拾了一下,然后拿着离开开封府前赵祯给的御前护卫金牌去联系了当地县令接收贼赃,用来扶贫济困。

    或许是太久没有战斗了,这场剿匪战倒是激起了他的战意。于是他一边游山玩水,一边扫荡沿路的山贼盗匪,居然渐渐地闯出了名号,江湖上开始有了关于他的传言,什么单枪匹马荡平什么什么寨了之类的,居然还有人送了他一个外号,叫做“神枪”,很多人都知道了有个骑黑马穿红衣使长枪的家伙,喜欢一个人挑一群,还百战百胜。因为他都命沿途官员不可泄露他的身份,因此倒也没什么人知道他还跟官府有关系。

    白校尉一路挑翻大大小小匪寨,他倒是爽了,有个人却很不爽,因为每次的目标都与他相同,却每次都来迟一步,只能看到被他大肆摧残过的匪寨,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不过在靠近松江府的时候,白校尉他终于被人赶上了。这天他刚刚扫荡过一个水匪的地盘,正打算离开去找当地县令来接收的时候,突然发现寨门的柱子顶上站着一个白衣人,负手而立正在冷冷地看着他。

    那个白衣人看起来跟展昭差不多年纪,长得……怎么说呢,好看是好看,而且是非常好看,好看到几乎可以用漂亮来形容,但是乍一看给人的第一感觉并不是“这人好漂亮”,而是“这人好有钱”。

    “你就是那个总抢五爷生意的什么神枪了?”白衣人冷冷道。他的声音清冷又动听,但是白锦城听着,还是觉得这声音也透出一股“老子就是有钱”的感觉,文雅一点说,就是充满贵气。

    看着这小子大约比自己小一点,白锦城倒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嘴角一翘就笑道:“神枪?那是什么?”

    白衣人打量了他一番,道:“骑黑马着红衣使长枪的,难道不是你吗?”

    “快算了吧,”白锦城失笑,“神枪这种烂大街的名号我可不想要。你说我抢你的生意,我抢你什么生意了?”

    白衣人道:“二龙山、清风寨、彭家水寨、金刚寺等等等等,以及今天这翻江寨,都是我要除去的目标,却都被你抢了先,这不是抢我生意是什么?”

    “那也不能怪我啊,只能怪你没赶上,”白锦城眉毛一挑,不怀好意地笑,“你自己慢,还怨哥哥抢你生意,小兄弟,你也太不讲理了吧?”

    白衣人冷哼一声:“你是谁哥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敢称是五爷的哥哥?”

    话音未落,他已拔刀出鞘,从柱子上纵身一跃,几乎是刹那间就到了白锦城身前。

    白锦城举枪往上一磕,力道极大,白衣人也被震了一下,但是却借着这反震的力道向后一飘,闪过了他接下来扫过的一枪。

    白锦城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自从离了开封府,他就再没碰到这种程度的高手了。他手中一紧缰绳,妞妞立刻冲了过去,嘶鸣一声前蹄扬起,一人一马配合之下,一招“断魂刺”使出——这是《游龙骑法》中看起来最凶残的一招,因为战马会精确而凶残地踏上敌人的胸膛,骑手的长枪也会向前刺去,而且速度极快躲都躲不及。

    不过白衣人显然不是一般人,他轻轻一跃,居然站在了白锦城的枪尖上,一刀朝着他的脑袋削了过来。他手中的刀显然也不是凡品,一看那寒光就知道是把宝刀。

    白锦城微微一笑,长枪“忽”地一声往右边抡去,竟是要将这对手甩向一边的墙壁。

    白衣人眉毛一挑,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欣赏和惊讶,大概也没想到他的臂力竟然这么大,枪尖上站着个人还能把枪抡得如此轻巧快速。若不是他及时从枪尖跃起,只怕早已被甩到墙上去了。

    白锦城对于对方的武功见猎心喜,干脆从马上跃了下来,旋身一扫,长枪向前刺出,一道金红色的枪影便从长枪之上飞射而出——这是《羽林枪法》中最常使用的一招,速度之快简直令人躲闪不及。

    白衣人看到那金红色的劲气不由闪了一下神,只是一瞬间而已,那道枪影已经到了他身前,他急急闪过,却还是被划破了肩头的衣衫。

    “你这是什么功夫?怎么如此古怪?”他停了下来,紧紧地盯住了白锦城手中的枪。

    白校尉微微一笑:“羽林枪法,龙吟。”却没解释那句“为何如此古怪”的原因。

    白衣人看他不说也不屑追问,还刀入鞘,对他抱拳道:“陷空岛白玉堂,还未请教?”

    白锦城想了想,自己户口在开封,便还礼道:“开封府白锦城,倒与小兄弟是个本家。”

    “小兄弟?”白玉堂不干了,“你看来也没比我大多少。”

    “难道要我叫你白兄,然后你再叫我白兄?”白锦城忍不住笑,“况且咱们这名字一看就是兄弟俩,不如序个年齿?”

    白玉堂哼了一声,问他:“你为什么一路荡平了这许多匪寨?”

    “闲着无聊呗,还可以劫富济贫不是很好?”白锦城看他转移了话题也不计较,便问他,“你呢?”

    白玉堂不屑地看了一眼水寨内,淡淡道:“五爷看他们不顺眼。”

    他这种酷炫狂霸拽的样子,让白锦城不由得想到了藏剑山庄——叶家的少爷们真的很多整日都是这样啊,一副“少爷就是帅就是有钱就是牛逼”的样子——但是白玉堂可没有他们那么缺心眼儿。

    “好啦,既然打过架了,我看你这人挺不错,不如交个朋友?”白校尉笑得一脸痞气。

    白玉堂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白校尉特别自来熟地说,“那我们走吧,你请我喝酒去!”

    白玉堂瞪他:“为什么是我请?”

    “因为你浑身上下都写着‘有钱’两个字啊,”白校尉特别淡定地说,“我可是穷人,周济一下吧五爷。”

    白玉堂如果知道这家伙是个宰朋友毫不手软的人……咳,好像也没什么,因为白五爷对朋友向来十分慷慨,简直非常仗义!

    于是他们俩就离开水寨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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