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将李元昊带回行管,季刚只觉得心力交瘁。匆匆向李元昊交代了一下自己这半日的搜查成果后,季刚便退了出来,打算回房间好好休息。这保护李元昊是个耗费体力和脑力的活计,自己前半生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累,若是长此下去,李元昊没事,自己恐怕要先他一步去见老祖宗了。

    回到房里一番洗漱后,小二便送来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三碗饭下肚,季刚的精气神这才一点点归位,正打算躺下来好好歇息,周良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喊道:“二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世子怎么了?”季刚心头一跳,直觉不好,莫不是李元昊又给自己惹出了什么幺蛾子?这是季刚的第一反应,实在是李元昊太能折腾,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不,不是世子。”周良踹着粗气,结结巴巴的说道:“是阿庆,阿庆跟麻子打起来了。”

    “阿庆?”季刚没想到自己直觉错误,顿了好一会儿想明白这个阿庆是何方神圣。其实怨不得他想不起来,这个周良口中所说的阿庆其实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已。今早跟季刚一起搜查刺客 ,出言调戏夏夜的那人便是了。季刚看不惯他的轻浮嚣张,所以虽然与他共事了一早上,却连他的姓名也没搞清楚。这会儿听周良描述,才隐约想起有这么一号人。听到王麻子竟然跟此人打了起来,心里顿时一宽,王麻子是自己的兄弟,他的武功自己清楚,断断不会输给这么个只会吹牛打屁的小人物的。当下放缓了语气,淡淡问道:“好好的为什么打起来?”

    “还能为什么?”周良的语气愤愤,一副激愤难平的样子,“那个阿庆忒不是个东西,打不赢就耍诈,愣是把麻子的一双招子给废了。”

    “你说什么?”季刚惊怒交迸,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良这才连笔帶划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原来李元昊被带回来后,越想越气,觉得是季刚拂了自己的面子。我堂堂西夏世子当街被人殴打,你作为老子的护卫,不帮老子找回场子就算了,竟还代老子向那些低三下四的奴才道歉,又陪银子又作揖的,你让老子的脸面往哪里放。

    他嚣张跋扈惯了,越想气越难平,正巧听到阿庆在屋外向侍卫吹嘘季刚的武功如何厉害,日间是如何一掌打瘫了夏夜的铁摊子。妙语如珠,唾沫横飞的,说得就如同自己就是那一掌打翻铁摊子的人一般。

    李元昊听得心中恨恨,妈的!你有如此武艺,竟还让老子当街受辱,显然是没把老子放在眼里,老子若是不好好整治你一番,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

    他心中激愤,便将季刚往日待自己的恩义忘得一干二净,心中一计较,便把手下的侍卫都召集了起来,拿出了平日西夏王赏给自己的一块玉佩做彩头,令大家比武逗乐。存心想借着这个机会折辱漠北八雄一番。他到底对季刚心存忌惮,便没派人去叫他,恰巧邱云有事外出,只有王麻子,周良沈聪几人在。沈聪木讷,周良是个大老粗,王麻子又是个典型的好战分子,听说有彩头拿,还能活动活动筋骨,便兴高采烈的跟几个侍卫斗了起来。那几个侍卫岂是他们的对手,三下五除二便被打翻在地。周良站在旁边大声叫好,王麻子心中也是得意非凡,在众人的身上扫视了一圈后,气势十足的喝道:“还有谁上来?”

    这一喝颇有几分横刀立马的气势,本来还跃跃欲试的几个侍卫被他的气势吓倒,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步。这一退,把李元昊的火气给彻底激发了出来,马匹的!平日里一个个吹得跟如来佛祖似的,能耐大到天上去了,可到关键时刻,一个也指望不上。心中一气,就掏出了怀里的一把银票,也没数数量多少,直接一把甩在桌面上,怒道:“谁要是能打赢他,这些银子就归谁。”

    厚厚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风吹过哗哗作响。这一下极具诱惑力,台下的侍卫一时间都瞪大了眼睛,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有几个人把心一横,就准备跳上台,可在接受到王麻子一瞪眼后又纷纷打消了念头。有钱固然好,可若是没命花,有再多银子也是惘然。

    当然,欲令智昏的,还是大有人在。

    阿庆便是其中一个。

    阿庆的武功自然不是王麻子的敌手,只一回合便被摔了出去。这一摔,李元昊的脸自然是黑了一半,可倒把阿庆的胆气给摔了回来。倒地的一刹那,他随手从怀中一摸,掏出一个瓷瓶就朝王麻子甩了过去。那瓷瓶中装的是他前几日从一个混混手中夺来蒙汗药,蒙汗药放在茶水里,也许放倒几个人不是问题,但对纵横漠北的漠北八雄来说,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三滥玩意罢了。

    王麻子左右一闪,便躲了过去。几步窜到阿庆面前,举拳就打,很快,阿庆便被奏得鼻青脸肿,杀猪一般叫了起来。

    王麻子问道:“你服了没有?”

    “服了,服了。”阿庆连连应声,生怕慢一步又要接着挨打。

    王麻子料想他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就松开了他的衣领,顺手将手上的血迹在阿庆的身上擦了个干净。

    阿庆一手撑着地板试图站起来,一手伸到脚肚子上作出一副揉脚的姿态。趁王麻子不备,一把抽出腿肚子上的匕首对准王麻子就划了过去。王麻子听到风声还手已经不及,百忙中往后一仰,堪堪避过要害。阿庆跳了起来,一脚踢在王麻子裆部,王麻子痛的整个人缩了起来。阿庆一招得手,更不答话,匕首自左至右跟着划出,堪堪从王麻子的眼睛上划过,只听得王麻子一声惨叫,双手捧着眼睛不停地在地上打滚骂娘。

    这几下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等周良等反应过来,悲剧已经发生。沈聪反应最快,几个起落跃上台,一把抱起王麻子,又几个起落跑远,到行管外面找大夫去了。周良反应过来,一把拍飞阿庆的匕首,一顿拳打脚踢就要废了他给王麻子赔命。

    李元昊自然不能让他得逞,怒目呵斥几句,周良只好恨恨的退到了一边。半天才想起来跟季刚汇报。

    “啪”的一声,季刚一拍桌子:“王八蛋。”听完周良讲述,季刚登时怒不可竭,拔腿就往外走,“老五现在在哪儿?”

    “老六抱他看大夫去了。”周良连忙跟上,急匆匆的说到。

    季刚不再答话,兄弟二人一阵疾奔,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跑到了镇上的唯一一家医馆内。医馆的主人是个汉人,姓李,医术倒是远近闻名。

    季刚二人赶到的时候,李大夫正用白纱布将王麻子的眼睛一层一层的包了起来。王麻子一声不吭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沈聪回过头来,对季刚轻轻的把头摇了摇,季刚心一沉,眼泪不由自主的滚滚而落。后面跟着的周良也是鼻子发酸,兄弟八人联袂而来,如今短短几天就一死一瞎,难道真是上天要亡我们吗?

    沈聪也是心潮澎湃,他走到季刚身旁轻声道:“老五的招子废了,这个仇咱们不能不报。”周良没看明白,沈聪可看的很清楚,这次的事端是李元昊挑起来的。李元昊这是在报复自己兄弟几人没有为他找回场子。

    季刚的拳头捏得咯吱咯吱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其实从周良一说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李元昊心胸狭窄,竟把自己兄弟的一番好意当成了狼心狗肺,想出了此等毒计来害兄弟们,当真是禽兽不如。

    心中怒火上冲,真恨不得一把撕了李元昊。良久良久,季刚才压下一腔激愤,对沈周二人摇了摇头,寒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此刻不是报仇的时候,否则,咱们的父母亲人都得跟着遭殃。但现在不动手,不代表以后不会。等此间事一了,咱们将他安全送回京都,以后他的死活就与咱们无关了。到那时,咱们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纨绔子弟?

    沈聪沉默不语,心道你话说的轻松,以世子对咱们的恨意来看,天知道咱们还能活到那时候不能。虽然从闯荡江湖以来,早就应该有这种觉悟,但眼看身边的兄弟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那种心痛,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开的。

    季刚也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说服兄弟们,其实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要不是自己的亲人现在西夏王手上,他一定第一个冲上去为王麻子报仇。

    季刚转过身,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趁人不注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大步来到王麻子的床前,轻声唤道:“五弟,五弟。”

    床上的王麻子其实早就醒了,他躺在床上,听着季刚和沈聪的对话,前程往事在心中一幕幕闪过,他知道季刚重情义,这个仇迟早有一天会为自己报,自己只需耐下心来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即可。可自己真的能耐下心来等吗?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换了任何人也不可能耐下心来等,更何况是王麻子这样快意恩仇的江湖豪客。

    这个仇,我要自己报。王麻子暗暗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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