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我在临州、岷城与平城都转了一圈,确实如县令所说。顺路,我在爹爹给我的这四城的据点出示冥凰令,动用皇家暗卫。

    翌日,蝗虫已弃泰城而去。大早,泰城、临州、岷城与平城的所有富商及官僚都收到包县令的聚会请求,协商蝗灾之事。

    泰城太守许天坐着摇摇晃晃的轿子,感觉浮躁无比。泰城县令本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内,这蝗灾协商之事本该经由他的同意才能批准,而且像这种事情,就算他根本没那心思去做,也该经由他手。

    如果做得不好,就由姓包那九品芝麻官来担着,做得好就自己领功,也许就能调回京城,从此名扬天下。

    现在小小的包文宇竟然派人放风出去,逼得他不得不来。如果不来的话,这要是传到天子的耳朵里,就是失职,也不知道又会贬到哪个山旮旯的地方去。

    越想越不爽,许飞踹了踹轿门,“快点,本官养你们来做甚!”

    “是。”

    “许太守到!”县衙一小厮粗声道,并为太守引路。太守的六个家丁和十个侍卫立在县衙门口。

    许太守目不斜视地走进大厅,拂一拂袖,正想径直坐在主位上,随之而来的便是满身的肥肉都震了震。他来得比较晚,所以愿意来的都已经来齐了,仅仅二十人。其中仅两位是临州,一位岷城,其余全是泰城的商人,甚至大部分都算不上富有。

    恐怕仅仅一个许太守就已经抵得上这所有人的财富之和了。

    次座的太守后面站着一个垂眸恭敬的白衣人,瘦弱矮小,那张平凡的脸挂在男人身上平添了俏丽的颜色,恐怕是芝麻县令的小儿子吧。

    “今日请各位来,便是为了蝗灾一事。如各位所见,如今的泰城寸草无存,泰城百姓恐怕已经熬不过明天。各位的所赚的钱全都来自百姓,如若他们不劳作,尔等哪来今日的富足?泰城大灾,泰城能否度过此灾,全靠各位了!愿各位有钱出钱,有物出物,下至谷物,上至衣布都可捐献。如果各位肯鼎力相助,他日我泰城安定,百姓定报救命之恩,为各位出力。”包县令娓娓道来,四周一片安谧。

    比较熟悉的商人开始交头接耳地交谈。

    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一紫衣商人犹豫着从兜里掏出一千两的银票放进中间的一木箱里,接着蓝衣商人掏出八百两银票,红衣人竟掏出一万两银票。如此陆陆续续,木箱里面也仅收到了近两万五千两银票。

    高台上的太守撇了撇嘴,从怀里掏出一千两银两随手扔进木箱,“吾身为太守,食君俸禄,月银二十两。”暗示着一千两自己肯捐已经很勉强了!

    在座各人脸色各异,没人相信太守的连篇鬼话。

    若说着泰城以及岷城,临州之所以原本物价就非常高,实在是多亏了这位太守。

    这泰城的城门设了重重关卡,当商人运送货物进泰城以及出城都需要交昂贵的商品税,严重阻碍了各城的通商。

    泰城又是连接岷城与临州的唯一通道,因此顺势影响了岷城和临州的物价。

    因此可以说眼前这个太守不仅挡了在座各位的财路,还害惨了所有百姓。而现在他居然还有脸说穷,真的就想把手里的茶直接泼在他满脸横肉的脸上,不过,幻想幻想就好了,商不与官斗。

    “呵呵,太守所言自是极有道理的。”县令立马赔笑,他朝后面的小儿子瞪了瞪眼,像是暗示着什么。

    然而白衣人装作没看见,继续作垂眸恭敬之态。

    紫衣男子愤然站起,“草民愿捐两车普通大米。”

    不仅仅太守,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了。

    这灾害之年,粮食卖得最为昂贵。若这两车粮食卖与朝廷赈灾,也值八千两银子,比灾钱净赚了三千两银子。

    “草民愿捐一车布料。”

    “草民愿捐茶叶十袋。”

    ……

    就连用来赏玩的玉器都有人捐出来。

    “天色已晚,”太守妆模作样地抬头看了看天空,明明太阳还悬在高空,“本官告……”

    告辞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一小厮大声报,“平城商贾雷海鸣到。”

    太守还没动身,只见一俊朗白衣男子大跨步进来,后面跟着十辆车马,每辆车都载着满满的麻袋。

    他进入大厅,对着县令和太守作揖,“草民雷海鸣,愿捐十车大米,望包大人笑纳。”

    包文宇含笑颔首,“本官替这泰州百姓谢过,以后但凡有什么问题,本官若办得到,定在所不辞。”

    “如此甚好,草民正有一事愿与大人商议。今日,愿大人收留雷某了!”

    “一定一定。”

    听言,雷海鸣若有若无地扫过了下包县令后面的白衣男子,轻轻点头示意。

    然而,白衣人依然无动于衷。

    雷海鸣随着县衙一小厮走进内庭,找个地方休息,毕竟赶了一夜和上午的路,实在有点受不了了。

    在雷海鸣走后,太守冷眼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转角,就又要再次动身离去。

    县令脸色有点着急,又瞪了瞪身后之人。

    此时,门口的小厮拿着一本类似账本的东西进来送到白衣人手里。

    包县令脸上闪过一丝喜悦,转瞬即逝。连忙起身走到太守跟前,不知嘀咕着什么。

    太守时而皱眉时而惊喜时而愤怒,脸色变化多端,应接不暇。

    而白衣人则静静地查看着手上的账本,不错,这正是太守密室里搜到的账本。而此白衣人正是司马无双。

    ==

    我看着账本蹙了蹙眉,这账本可以算上是勾结其他官员的证据,然而,这世上哪有不互相勾结的官员?仅有的几个也已经被同僚排斥,没有机会面圣。

    因此,皇帝对此也并没有过分地探查,只要没有一党独大或者谋朝篡位,就不会严重查办。

    一盏茶时间已过,没有时间细细查看。我粗略浏览一遍,这狗官竟吞了将近八十万银子,其中抄泰城一富商的家私吞了六十万两银子,上报了二百万两银子。其余古董字画也占为己有,连尚有姿色富商的妻妾也被偷偷豢养。

    另外,每年都有不详的五十万两银子入库,实在值得探讨,莫非他偷偷挖了私矿?

    累计起来已有二百五十万两银子了,这每笔数目都有标注着很奇怪的字样。

    “大人,钦差大人。”一小小的声音吸引我的注意,门口那小厮在我身旁示意门口。

    我点了点头,把账本放入怀中,朝门口走去。

    这门口倒是热闹,躺了一堆的奴才和侍卫,我嘴角微抽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小姐,”蒙面黑衣人右手提着一只一剑穿心的死鹰,左手从怀中掏出沾了血了竹筒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竹筒打开信笺:弓弩五万,长枪十五万。

    月国最有名的武器便是弓弩,射程远而快。虽与宋国联盟,却也只是每年卖与宋国一万弓弩罢了。没想到这太守竟是干这种勾当,这若是让皇帝知道,怕是九族都不够死。

    我看了眼那死鹰,知道暗卫是不会无聊拿着头死鹰到处乱晃,“知道是哪国?”

    暗卫点了点头,沉声道:“是冥国,这鹰只有冥国有。二十年前,这鹰便为皇室所有,可用来送秘密信件。皇室暗卫称冥卫,每人都有一只专属的鹰。还有一支五百头鹰组成的鹰卫,善奇袭。”

    听起来,这鹰卫似乎挺令人头痛。然而说起来惭愧,我对此倒是一无所知。

    “我知道了,”顿了顿,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太守府里所有人都抓起来,不能放走一个人!”

    “是。”

    我深吸了口气,这个太守,很好。我没把蝗灾之事搞定,又给我惹来了这种麻烦,总不能分身同时干两种事吧?

    只怕打草惊蛇,不过我也只有打草惊蛇的办法了。现在最重要的按约定平定灾情,军立状可不是开玩笑的,我若不是急着要用钱,才懒得管这闲事。

    心情沉重地走进大厅,县令仍滔滔不绝地和太守说着什么,这口才,百年难得一见。他若非官员,我定收了这奇才。

    我粗略地说了关于账本的事,隐瞒通敌之罪。

    包县令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来人,将许飞绑起来!”

    “你敢!”许飞怒瞪县令。

    我掏出账本,“你犯了三宗罪。其一:三年前,泰城太守许飞抄家私吞六十万两银子,以及古董字画;近几年,你私设关隘,收取商税;这五年,每年都有五十万两收入,你敢说你不是私挖金矿?”

    “什么金矿?什么五六十万两,你可有什么证据?”许飞脸上不屑,内心倒是紧张的要紧,难道……

    我掏出账本,“莫非许太守不认得你亲笔所写的字么?”

    许飞一看冷汗直冒,这账本本该放在密室里,怎么会在他手上?“来人,把这血口喷人的小人和包文宇拿下!”

    门外却无人回应。

    “快来人啊!”许飞脸色青了青,“你们把他们杀了?”

    “这杀人犯法的事我可没兴趣干,来人收押!”

    四个衙役拿着绳子正准备绑人,一阵风袭来,一个黑衣人一掌打飞第一个衙役,压倒其他三个衙役,两个对付我和县令,剩下一个捞起太守就逃。

    我护着太守与两个黑衣人过了两招,他们确实有些实力,甚至比皇上拨给我的二十个暗卫更强,而和皇帝原本的暗卫也不分伯仲。

    于是许飞就在我眼底跑了。

    我狠狠地揉了揉账本,该死的冥卫!

    底下的商人个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县令动手抓太守,更不敢相信,竟有黑衣人先抓走了太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回了回神,压下不快,“吾乃圣上指定钦差,前来探查蝗灾一事。圣上曰:赏善罚奸,升洁贬贪。泰城太守许飞贪财无数,抄家并贬为平民,下发逮捕令。雷海鸣乃良商,特此赏银十万两。在座各位有功,他日圣上定会按功行赏!天色已晚,各位请回。”

    所有参加了此次会议之人回府后都积极为民捐款捐物,为民谋事。

    另外,就连没有受到蝗灾波及的地区也开始收集衣物粮食,不管多少,全都送来灾区,尤其是有钦差在的泰城。

    仅仅一天,就从商贾和官僚手中夺走二百万两,其中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是从太守府里收刮出来的。另外从商贾手中的来无数衣帛粮食,甚至农具日用品。

    然而,月夜下的无双脸色越发凝重。

    虽然已经派两人前去禀告皇帝今日所发生之事,然而,无双却仍然隐隐不安。

    冥国与这狗官竟有五年之谊,输出的武器怕已经足以威胁月国的生存。而且,冥国暗卫竟也蛰伏于月国多年。前后至少五年的准备不得不防,甚至可以说防不慎防。

    敌在暗我在明,这太守背后恐怕另有人,否则冥国暗卫怎么如此迅速地得知我筹谋的东西!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折一枝枯树枝,清脆的声音响彻空旷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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