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礼部尚书的声音顿时拔凉,颤颤巍巍地在屋中回响。尽管只是听说过百花楼在北齐的事迹,不知她们在南楚还有什么下属的分部,但是看着自个儿眼前妖冶鬼魅的橙黄色身影,他的心里还是有些胆怯。

    烟青色的身影缓步踱到书架旁,拿起一本《中庸》道:“大人应当知道我们的身份的,四年前我们就已声名鹊起,享誉四国了。楚帝也给每位官员赐过百花争艳的一面影壁,以此来提醒各位千万不要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否则,应该知道后果的……”

    听到这里,礼部尚书的冷汗不禁涔涔而下。这么说来,他做的事情她们都知道了?不过,他做事的时候,通常都是在别人的府中,她们……她们怎么会知道的?

    “哈哈……”龙丘雅轻笑一声,目光紧盯着礼部尚书的眼睛,丝毫不偏转,“阁下觉得,有什么……是能瞒得过花萱阁和芍药舍的?”钟离柔缓缓从几人身后踱出,手中把玩着穿封若冰腰间的几个药瓶,漫不经心道:“我什么都没做,就是把她们交上来的东西给了红铃兰,仅此而已,其他的我是什么都没做。”

    “哎哎哎,我就是整理了一下而已……”胡非清和张扬的红色衣衫在他面前飘飞,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色铃兰花在她的裙角上随风飘扬,生机勃勃的白蝴蝶上下飘飞,急于飞出来一般。在他的眼里,面前站着的这一排人,挡住了陵阳沐,后面的这个人,抓住了他的命,果然不容小觑。

    “那么敢问,几位意欲何为?”礼部尚书定了定心神,佯作镇定,缓缓开口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做,百花楼的威名他不是不知道,百花争艳的影壁到底什么意思他也不是不知道,而他当初也只是认为百花楼地处北齐,不会在南楚有所作为。孰料,她们的动作是如此迅速。“胡非小姐,你们可还是孩子,何必为那百花楼卖命?”他知道百花楼不会放过他,但她们都是澹台亦筱的人,他和澹台亦初也有些交情,想必会有些作用。

    猛地,脖子上的刀刃和他的颈部大动脉来了个“亲密接触”,刺骨的寒意如锁链一般,将他紧紧勒住。不断弹跳的刀刃随时有杀了他的可能。随即身后便有轻笑声传来:“我可不认为百花楼的什么人能使唤得动我,王湾,你太自信了。整个百花楼上上下下,无一不是我的人……”

    “澹台亦筱?!”王湾根本不能理解这件事:身为官场中人的澹台亦初,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和官场中人处处为敌的百花楼教主妹妹?

    龙丘雅轻轻勾唇,宝蓝色的蔷薇花发钗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王大人,右相大人怎会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事?若是知道,你能活到现在?以澹台大人的性子,怕是早将你的事迹告诉我们了!”

    王湾的眼睛转了转,牙齿不住地打着架。他紧紧地扫视着屋内的几个人:红铃兰胡非清和貌似纯真实则精明;青花萱季嫣捉摸不定;紫芍药钟离柔腹黑无比;橙苜蓿穿封若冰妖冶异常;蓝蔷薇龙丘雅神秘莫测;身后拿着匕首比着他脖子的澹台亦筱,想必就是黄百合;而被面前几人挡住的绿茉莉陵阳沐,身上的凉意绕着几人将他紧紧勒住。

    “几位可能放过在下?”

    这么快就改了口风?刚才还是气势汹汹,这下就开始摇尾乞怜了?礼部尚书?澹台亦筱还真是觉得他玷污了“礼”这个字!

    眯了眯眼,澹台亦筱将匕首从王湾的脖子上撤下来,锋芒入鞘。霎时间便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后的木圈椅上。王湾只觉得眼前凌厉的银光一闪,脖子上的凉意瞬时消失,但是周身环绕着的冷气和其中混合起来的香味久久不散。今晚,他逃不掉了!

    “你若是下棋赢了陵阳,我们自然放了你。”澹台亦筱自得地喝着齐季嫣斟好的茶,撇开茶沫,吹开氤氲的水气,眯眼道,“不过你到时候可千万别说--是我们没给你机会啊……”“不会……不会……”尾音颤颤,王湾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尽管--从来没人下棋赢过绿茉莉。而如果他不抓住这个机会,那他的小命就连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也没有了。

    陵阳沐面前的众人识趣地避开,龙丘雅眯眼,看了看王湾,神秘道:“王大人,要是输了……可千万别后悔……”

    “王大人,请。”陵阳沐伸手指向对面的座位,笑语盈盈地看着王湾。看得书桌后的澹台亦筱不住腹诽: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陵阳笑起来这么好看?看来楚子凯是捞着了,陵阳他日若是真的下嫁楚子凯--不是便宜他了?

    “好、好。”王湾擦了擦汗,缓缓坐下。不是他不敢喊“有刺客”,而是他知道,还未等他出声,百合馆的人随时会出来灭了他的口。

    “老规矩,猜颜色。猜中的先行。”胡非清和素手从两个棋盅里各抓了一把棋子。谁都知道,先行者得先机。两人从胡非清和手里猜黑多还是白多,以此来看,两人先行的几率差不多。横竖都是一死,王湾率先开口:“黑多。”

    “白多。”陵阳沐收了笑意,只留一抹清雅如茉莉般的笑纹。

    胡非清和双手微微握了握,缓缓打开:“我开了,二位别后悔。”看到二人摇头的样子,胡非清和将左手微微倾斜,白子一粒粒倾倒下来:“一、二、三……”全部数完,二十八粒整。又将右手同左手一般做了一遍,数完之后,黑子二十六粒整。胡非清和将双手背在背后,略带歉意地向王湾笑笑,走回书桌旁。

    陵阳沐也不废话,抬手将一枚白子落在天元之上。王湾疑惑地看向她,天元居中,四面都是开阔无垠,任由发挥,莫非……她是故意给自己活路不成?抬头,陵阳沐点了点头,王湾便信马由缰,将自己脑中的一本本棋谱中的精妙棋局缓缓施展开来……

    丑时整,棋局已定。

    “你输了。”陵阳沐脸上的笑意刹那间消散。恍如热水中滴加了些许墨汁,转瞬,墨汁就能同水混为一体,热水的暖意,无处可循。王湾听得这话,面如死灰。双眼睁得堪比铜铃,他真输了,一点余地都没有。

    众人闻言,齐齐跑来观察棋局:黑白交错,互相牵制,像是玲珑棋局。但有不完全相同,玲珑棋局黑白相辅相成,但这棋局,陵阳沐是将王湾往死角里推过去拽过来,让他饱受心灵上的双重折磨。最后,在墙外的打更声中,一子定乾坤,将王湾推入万丈深渊,再也上不来。

    “你死定了!”陵阳沐丢给他一句话,径自起身退回书桌前。

    “王湾,你都做过什么,我紫芍药就不说了,但是你知法犯法,明知我们的名头,还在南楚收受贿赂,枉为百姓父母官!”钟离柔瞪他一眼,“季嫣,我们去找陵阳。”“好。”二人果断无聊地去找陵阳沐了。

    “这……王湾只是一时……财迷心窍,望、望各位高抬贵手,我……再也不敢了……”王湾从榻上下来,叩头不已,丝毫不敢停歇。

    “王大人还是休息休息,好好看看,我和手下整理的,是否属实!”胡非清和从袖中掏出一本厚厚的线装本,看都没看,闭眼摔在王湾的脸上,“大多都是你做的,应该没错吧?”

    王湾双手颤抖,拿起线装本的书页都是哆嗦个不停。小心地翻了几页,上面满是他所做过的事情,并且,那都是他的笔迹!红铃兰的本事,就是模仿各人笔迹,并且能以假乱真。听说曾有人和她比试,结果那幅真正的笔迹却被当做赝品。这样一来,这上面的笔迹,怕是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写的。那么,上面所累及的人,就一个都跑不了了。

    胡非清和跟众人对视一眼,心道:是他胆小的,我只是技术好,跟我没什么关系。随即又去找书桌前的几人,无聊地聊天去了。

    龙丘雅无奈摇头:胡非这厮怎么就这么自恋?到头来,还不是他要死?还真是你技术好?两根手指挑起王湾的下巴,道:“王大人,你的内心告诉我,你很害怕。不过……我倒是可以替你做主,橙苜蓿呢,擅长用药,会让你活得长一点;黄百合呢,最好暗杀,会让你没有痛苦,你比较喜欢--哪种死法?”

    王湾知道,自个儿是绝对逃不了了。还不如痛快一点,早死早托生。伸手一指澹台亦筱,但那青筋暴绽双手却是不住地颤抖,摇晃不定。

    “原来王大人两个都喜欢啊……这癖好--够独特!”龙丘雅点了点头,闪身走了。

    “你先好了。”澹台亦筱这次很大方,将大好机会让给穿封若冰。

    穿封若冰点点头,妖娆一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见六人都点了点头,穿封若冰从袖口那鼓胀的苜蓿花蕊中掏出一个瓶子,双手抓着王湾的下巴,令她不得不张口,不假思索地将药丸尽数倒进王湾嘴里,“这可是姑娘我细心调配的还魂断魂丹,一会儿死一会儿生,保证你死去活来爽翻天……”

    毒妇!龙丘雅看着屋子里的这五个女人,耳边不约而同响起几人音色不同的几句话--好吧她也很承认这个观点。

    澹台亦筱微微一笑,倾国倾城,不过这时候王湾是没时间欣赏了。澹台亦筱将手中的绳子抛上房梁,又将王湾死死地绑在立柱上,道:“这是浸湿 的牛筋绳,等它干了,你就差不多了。”

    此时,桌旁的六人已在纸上画好了栩栩如生的图案--红铃兰、青花萱、紫芍药、红铃兰、蓝蔷薇、橙苜蓿,惟独差她--黄百合。澹台亦筱嘴角斜挑,拿过胡非清和手中蘸好的饱满黄色毛笔,在钟离柔和穿封若冰展开的纸上又添了一朵散着花香的黄色百合花。

    “老规矩。”澹台亦筱撇下话后,不再言语。

    众人点了点头,将宣纸平摊在王湾面前,飞身而去……

    ------题外话------

    咱家筱筱带着手下要杀人了……似乎各司其职很美好……(我是不是太重口了……)

    23号,也就是后天,铉烟就要回学校了,今天算是补给那天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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