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历二百一十六年十一月,内有沈墨青带军围困帝京,外有东齐三皇子容湛亲自率军攻破东部边境大城青州凉州,凉州一日即城破,青州在主将温启修战死之后,群龙无首,不过十二日,就因粮草问题崩溃,百姓纷纷闯出城投降,副将祁山自刎谢罪,青州自此划入东齐地图。

    而后容湛兵分两路,共计二十万人马,七日内,连破大庆边境昶广,幸安,桐州三城,一时间,天下震动。

    西燕皇宫。

    高坐龙椅的男人听着手下的汇报,有些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手上的青玉扳指。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但是一双眼睛十分阴沉,如同最阴狠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等到部下说完,他才抬起头,狭而长的眼睛扫了底下人一眼,这一眼直让那人身子隐不可查的颤了一下,无论在他手下干了多久,每次依然会被这双眼睛看的从脚底冒出一股寒气。

    他有些懒洋洋的道:“容湛那小子自然不会是池中物,恐怕就连他老子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能耐吧……至于沈墨青,这几年在西关可是没少给本皇添麻烦。可惜……他费尽心机想要守护的大庆却在背后捅了他致命一刀,哈,这可有趣了。朔林,你说呢?”

    说着,他微微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那个男人非常年轻,不过二十岁的样子,但是眼神宁静如终年不化的冰湖,从中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样貌十分英朗,是一贯的粗犷的西燕人最喜爱的模样,浓黑英挺的眉,高挺的鼻梁,鬼斧刀削般的线条不失俊气,薄唇轻抿,像是一个十分少言的人。

    他开口,声音嘶哑,却不会让人觉得难听,反而带着一种特别的魅惑:“陛下,世间之事本也就这样的被信任的捅刀子,被依赖的所背叛,才有些意思。”

    清清淡淡的声音,却让周围的人们均冒出一身冷汗。

    只是西燕皇帝却十分满意的样子,哈哈大笑:“哈哈哈…还是朔林深得朕心啊!”

    这位年纪轻轻,四年时间从卑贱的奴隶爬上国师地位的男人,有时候可是比好战阴狠的陛下更加可怕。

    听说他当上国师后,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被他亲自了解了性命,手法之残忍,让见惯了酷刑的老狱卒都当场吐了出来。

    但是也正是凭着这份心性和手段,才得到了当今陛下的赏识,甚至开始事事征询他的想法,有时还会直接让他看折子提供批注的意见。

    可谓荣宠之至。

    只是这位国师大人似是对此完全没有兴趣,有时还会表现出不耐烦的表情来,只是他越是这样,西燕皇帝就越是相信他,越是想要他做些事情。

    曾经有段时间,朝堂内外,众人私下里对这位国师受宠有过很多想法,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位面容俊朗,心地狠辣的国师大人,实际上是陛下的新宠……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如此宠信?

    传言之盛,一度传到后宫,弄得众妃嫔人心慌慌。

    最后甚至有人上谏,半直接半委婉的表达了此意,劝慰陛下当遵循天地伦常,过分宠信某些霍乱朝纲的人,未免有失偏颇,有辱圣明。

    这话里话外的,说的“霍乱朝政的某些人”不正是国师朔林?

    巧的是,这封折子当时还是朔林先看到的,随后他就把折子递给了正在闭目小憩的陛下。西燕帝一看之下,气的摔了折子,命人连夜抄了那个官员的家,罪名是诬陷朝中重臣,其心可诛。

    自此众人终于明白这位的厉害,再没有人敢触及这位的霉头,西燕几乎成了国师朔林的一言堂。

    大笑之后,西燕帝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刚刚你说容湛手下新出了一个将才,叫云什么来着?”

    “回陛下,是云熙。据打探得知,此人进入翼字营不到两个月时间,但是一上任就是都尉之职,后来更是在青州之战中展露才华,夜袭青州大营,烧了他们的粮草,和翼字营里应外合,这才使得青州迅速被攻破。更有传言称…”那人顿了顿,头更低,“…更有传言称此人曾经在偷袭之夜打晕温启修威胁青州众位将领,最后遭遇温启修手下第一副将祁山亲率三千士兵追杀围攻,可是最后居然杀出重围,全身而退。”

    西燕帝难得的眼中划过一丝亮光,饶有兴致的问:“哦?真的?”

    “属下绝不敢欺瞒圣上。此事当夜之人皆可作证,恐怕不会有假。”

    西燕帝说道:“行了,你下去吧。”

    “是。”

    “对了,多留意那个云熙。”

    “属下遵命。”

    西燕帝转动着扳指,笑道:“朔林,这个云熙偌和你相比,不知谁更胜一筹啊哈哈。”

    朔林英挺的眉目之间浮起淡淡不耐:“微臣不知。相隔万里之人,有何可比之处。”

    这话说的很不给面子,但是西燕帝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笑道:“但是朕非常想看看你们两个打一场呢……那一定很有趣。”

    朔林微微躬身,却没有说话。

    朔林一身黑色长袍曳地,流畅的线条掩盖了他那极具爆发力的体格,鲜少有人知道,这位深受皇宠的国师大人,是西燕为数不多的绝世高手。倒不是他的武功有多高超,而是当他战斗时,眼中的血腥杀意,浑身的滔天战意,都是旁人所不能比的。

    他不是没有被打下过,而是他总能再站起来再战,这种疯狂至死的意志,最后总是生生把对手逼疯,直到被他打败。

    恰巧在西燕最大的奴隶场,朔林当时被安排和一头被饿了许久的狮子搏斗,这是西燕贵族最为推崇的游戏,他们喜欢看到人们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卑微感,喜欢血溅满地的惨烈场面,也喜欢看到他们苦苦挣扎之后无力回天的绝望感。

    朔林在那里呆了许多年。

    那一天也是他等了多年的机会。

    正是那场搏斗,让他得到西燕帝的兴趣,把他带回了皇宫。

    他满身血迹的跟在整个队伍后面走了很久,等他终于到了皇宫,等待他的却是满满一个猎场的野兽。

    “让他每天和十只野兽相搏斗,什么时候他把这里的野兽都杀完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这是西燕帝留下的唯一一句话。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西燕帝想的折磨他的办法,毕竟这里面野兽数不胜数,更何况以一己之力杀光所有?

    自那之后那个猎场再没人去过。也没有人记得还有个人在那里苦苦挣扎求生。

    所有人都没想到,两年后的一天,朔林忽然孤身一人出现在秋猎的围场,他不顾周围即将发射的剑弩只是平静说道:

    “陛下,两年零一十三天,共三千五百六十七只野兽,已经全部杀死。请兑现您的承诺。”

    西燕帝和众人皆呆立当场。

    “哈哈哈哈…好!朕说过就不会食言!即日起,你就脱去奴籍,成为御林军中的一员!”

    自此,朔林一步步爬到了国师之位。

    ……

    朔林眨了眨眼睛,把那些回忆都驱赶干净。

    “陛下,您再不出手,就白白浪费这天赐良机了。”

    西燕帝眼神阴鹜,道:“朕知道。哼,这天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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