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世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身宫装,形如疯妇的“纪洁”,她像是要大喊什么,只是不待出声,就被侍卫厚大的手掌堵了回去。

    他不知道那真的是纪洁,还是只有相似皮囊的另一个人。可是手中只有这么一丁点儿希望,便要扎实地握住。他撑着那时还是重伤的这副身子,固执地将立即执行的“五马分尸”改为“降入冷宫再行发落”,又暗地一点一点地找寻着这副身体原主的亲信,费尽心思地布下假怀孕的局,后来又假冒琴师。

    为的,不过是再看她一眼,再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可是,她无动于《渡汉江》,语气平静地说“不交心便不会失心”。

    或许,她真的只是深宫琪嫔,无关于他的纪洁。

    可又是为了什么,他看到她,心就会莫名地痛,却又愈发地想去见她?

    记忆如潮水般地反复噬咬着他心头的岸堤。来时汹涌地冲撞着内心最柔软的里处,去时又空留下满眼的孤寂,一地的狼藉。

    夜深漏静,不经意间辗转,便是三更无眠。

    指间的《寿阳曲》渐渐成形,揉进一抹她阳光般的笑靥。

    渐渐白日移长,春色钻进皇家禁地。萱雪被软禁处也不例外。萱雪常常挺着被布包裹起的肚子倚在栏杆旁,呆呆望着不远处御花园里已经开化的河水和开始见绿的草地,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日寒冬中与太后皇太后,贵妃站在一起的那抹明黄。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或许真的又是一个错生帝王家的有情人吧,皇帝与琪嫔,就如唐明皇与杨妃,如李煜和周后。命运弄人,站在权力巅峰的爱情,又怎会有善终呢?。

    就好像参商,相知便已是互伤,不如情忘,便可不相恋。

    这日萱雪靠在栏杆旁品着新贡的“苏绿”。“苏绿”,是用新折的嫩柳慢煮,兑了年下积着的梅花清露熬成的茶点。

    端着半凉的茶,凝神望着百花丛中纷飞的蝴蝶,有一些已成了双对。

    回过神来才发现有人正站在花丛中笑着看自己,隔着些距离,脸孔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只觉得熟悉得心里发疼。

    那人向着萱雪,就地行了跪礼。萱雪一怔,便听见梦凝在她后面低声禀:“小主,这是这段时间来这儿伺候的琴师。萱雪听罢点了点头,向着那面抬了抬手,示意琴师”平身“,便回身下楼准备了。

    良久才听文外宦官来报:”琴师请见。“萱雪接过侍婢呈上的六芒星攒紫云的夹袄披上,屏退了侍立的一众宫婢,只留下汐若和梦凝,才对来报的宦官微微颔首:”请进来吧。“

    转身走入幔帐后落了座,信手拨了几下”帘秀“,便见琴师移步前殿。透过幔帐可以看到他右手抱着琴,左手做空拳垂在身侧,不知持着什么。

    琴师稳稳行了礼,才落座。

    萱雪将手边的”帘秀“向前靠了靠。浅笑着问:”方才看先生在下面园子里,想是逗留了些时候了,不知什么绊住了?“

    琴师闻言,忙离座拜倒:”奴才方才耽搁了,望小主降罪。“

    ”不妨,起吧。“萱雪顿了顿,一时不觉好奇心起,”不知先生见了什么新鲜?“

    琴师一笑:”倒没什么新鲜。只是方才行走在御花园里,抬头往这边看,见小主凭栏远望,颇有伤神之意。又见园中蝴蝶飞得甚是漂亮,奴才便自作主张,扑了一对来献给小主解闷。“

    随即道了声罪,垂着首向幔帐这面靠了靠。萱雪点了点头,幔帐这边的梦凝会意,走过去微微掀起幔帐一角。琴师张开左面手掌,一对蝴蝶便振翅飞入内室。

    这是一对凤眼蝶,大大的海蓝色翅翼边嵌着黑色条纹,中央一双凤目似的琥珀色斑点如午后太阳在茶桌上投下的光晕,甚是好看。

    只见一双凤蝶双栖双飞,却总离不太远。萱雪甚是惊奇,细看之下才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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