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深宫正中,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内,少帝吴方赜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架古琴。有宫婢垂着首,迈着碎步子进来,低声禀:“小主已经知道了。”

    吴方赜点了点头,并未答话。宫婢便默默退了。

    一曲半成的《寿阳曲》在指下慢慢流着,在词曲反复间渐渐完善着样貌。

    《寿阳曲》,后会无期的情,只有体味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痛楚。吴方赜推开琴,仰起微微发酸的脖颈,只觉得眼角干涩得要命。

    是她吗?多像她呀…

    多像她呀,记得纪洁也是这样,喜欢古琴,却学不好,只硬生生地指法背下来。记得纪洁也是这样,大多数时候有些娇憨的小动作,有些小聪明。可真炸起毛来一点儿也不让着你,她也不喊不叫,只挺着脖子,平着语调,摆一副恭恭敬敬地样子说着呛死人的话。

    多像她。要是她,该多好…

    想起刚上大二那阵儿,就因为她想学古琴,自己就从乐团里退了出来,每天晚上陪着她去古乐社。因为是后进去的,基础一点儿都没有,他就买了架琴,搬回寝室练,同寝的哥们儿笑他:“怎么玩起娘们儿的玩意儿了?”他不以为意。

    后来就大概弹出个调子的时候,社长陈霖夸他入境,其实每一次他弹琴时,脑子里都会不自觉地浮现出她来。

    想到这儿,吴方赜(现在我们也可以叫他华晔了)托起腮,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只有在夜里,他才敢如此大胆地坐在这儿,回忆前世的一切,黯然伤神。

    小时候的他,常听邻居们背地里讲起父母,总带着一丝无奈。听说当年,母亲在公司当上副总后,随着事业的蒸蒸日上和应酬的增多,第一次婚姻宣告失败,那时母亲没有孩子。

    一年后,母亲与同在一个单位的职员,也就是华晔的父亲相爱,父亲还比母亲小两岁。听说当时周围亲朋都反对,无奈两人坚持,便结为连理。

    婚后不久,公司流言四起,有不少人说母亲“老牛吃嫩草”,父亲为了母亲辞了工作,进了另一家公司。那几年两人还很恩爱,华晔现在还记得五六岁的时候,母亲若出去应酬,父亲就会在晚饭后钻进厨房,做一碗拿手的醒酒汤;若父亲加了班,母亲就会一直等着,有时候华晔起夜用洗手间,还能看到客厅的灯亮着。

    可好景不长,父亲的企业在金融危机中倒闭了,闲置在家的父亲开始酗酒,开始不满于母亲的晚归。两人吵得越来越凶,打起架来更是能把邻居都招来。终于,在华晔十岁那年,二人离婚,法庭把华晔判给了父亲。

    再后来,父亲开始大笔地挥霍金钱,沉迷于烟酒,有时会去赌博。没了钱就派华晔去要,开始母亲马上就给,后来母亲开始时不时地拒绝给所谓的赡养费。华晔觉得完全可以理解,所以他从未向母亲提起,如果要不到钱,回去就会挨揍。那时华晔觉得父母还是相爱的,甚至还做过一段时间“父亲会好起来,父母会复婚”的美梦,直到母亲也变了,她用浓妆遮去皱纹,然后偎在更年轻的男人怀里,笑盈盈地对华晔说:“叫叔叔。”

    这些都不是最伤人的。

    高一下学期,何佳向华晔表白了,华晔欣然应允,无法否认,何家是个好女孩儿。静好的青春在指梢上滑过,华晔告诉自己,要多看何佳几眼,尽管自己的心已经不听使唤地飞到班上另一个女孩子-----纪洁身上去了。

    事情发生在高三那年,他给了何佳家里钥匙,让她帮自己取复习资料。当在图书馆等得不耐烦的他拿着备用钥匙回到家,看到的一幕足够让他做上一辈子噩梦。何佳被父亲扑倒在地板上,费力地挣扎着,衣服已经被扯破了,父亲的脸上有鲜红的抓痕,神色中的贪婪和*让人恶心。看到他进屋,父亲尴尬地起身:“回,回来了。”他拉着何佳狂奔出家门,将自己的夹克披在何佳身上,又帮何佳买了几件衣服。

    那天晚上风很大,他就那么不知疲倦,漫无目的地低头快走着,最后何佳在后面轻轻地说:“没事儿,我没事儿,他也没有把我怎么样,还挨了我几脚,我练过跆拳道的,你忘了?”华晔低着头,将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何佳,我们分手吧。”

    何佳的那一巴掌只怎么打到他脸上的,他现在有点记不清了。只是,那一瞬,自己竟反而觉得轻松。

    再一次去找母亲时,他便一直旁敲侧击地想问,但他那点儿小聪明又怎么能瞒得过母亲。

    母亲只是一脸平静:“出事了?”转而叹了口气,低头拨了拨腕上的手表:“我就知道。”

    原来,父亲做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时兴起,父母离婚的真正原因,也在这儿。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沾酒,穿着高中生的制服在吧台上胡言乱语着。现在想来,自己当时还真幸运,居然没被流氓头子揍一顿。

    他以为日子就要这样过去了。直到大学开学那一天,他的生日,清晨,走下寝室楼,撞上了一个抱着大大的纸箱子的女孩儿-----纪洁,当她红着小脸儿说她喜欢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但话到嘴边,却成了轻描淡写的一句“好”。

    后来的日子过得很满足,但他心里有个结。

    每次从梦中醒转,他一身冷汗,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他最害怕的一幕-----梦里,父亲面目狰狞地笑,将纪洁扑倒在地板上,撕扯着纪洁的上衣。

    他从来不敢去找纪洁,不敢刻意发展两个人的关系,他不敢去想未来。但他下意识地想把纪洁圈在怀里,他觉得自己很自私。

    那年放假,纪洁笑着说她爸妈想见见他,他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如果他知道这次是什么结果,他绝对不会去的。

    ------题外话------

    为庆祝世勋生日o(≧v≦)o~

    也为弥补我多日欠更的过失⊙﹏⊙b

    今儿三更,还有两更,所以…

    我滚去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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