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南宫裳的话,很让人不能理解。毫无章法,绝无源头。竟然还牵扯到什么生死。情绪更是波动剧烈。

    风无漾皱眉半晌,这才恍惚间忆起,南宫裳好像……是个刚刚由痴傻变得正常不久的病人?她难道还没有痊愈?

    风无漾不由抽了抽嘴角。可惜了这么一个尤物!果然是天妒英才。

    想到这里,风无漾才逐渐缓下莫名的心痛,把南宫裳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靠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好。我不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你。南宫裳……”风无漾顿了顿,抿唇改口道,“裳,别怕。我在,我陪着你呢!”

    南宫裳微微松了松手上的力道,眼中雾气氤氲的望着一脸柔情的风无漾,抿抿唇,却忽然苦笑。她情绪有点乱。

    这里不是千年前,风无漾也不是最初的风舞。

    甚至连南宫裳自己,如今也已有了另外一个身份。

    南宫裳静静的望着风无漾,依然很熟悉很熟悉,却少了那份印在心底的温柔。南宫裳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夜梦醒之后,她还没有死,她还在千年前。这样,就可以出发,去找她的风舞。

    但,什么是梦,什么又是真呢?

    回不去了。

    南宫裳现在拥有的,只是风无漾。

    想要赢得一个人的心,这是人最大的挑战。即使是玩转后宫、周旋三千妃嫔而纤尘不染的南宫裳,也丝毫没有把握。世上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

    南宫裳眯了眯眼,轻轻徐徐的吐出一口气,搂住风无漾的脖子,浅声道,“对不起。”

    风无漾微微一顿,南宫裳接着抱歉一笑,“想必三小姐知道,我尚且有病未愈,刚才……”南宫裳面颊微红,却不避讳的迎着风无漾审视的眸子略带羞涩的道,“……一时间有点情绪波动的厉害,三小姐没吓到吧?”

    南宫裳说的认真又诚恳,好像她真的是因为突然犯病才会有刚才奇怪的举动一样。

    风无漾凝视着南宫裳微微带着红晕的面颊,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端倪来,然而,除了歉意和些微的羞涩,风无漾没有从南宫裳脸上看出别的东西来。风无漾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虽然,理智上她已经相信了南宫裳的说辞,但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刚刚的南宫裳太让人心疼了,那必是受过极大的打击才会有的脆弱与无助。但,风无漾又找不到缘由,南宫家大小姐从来未曾传出过什么不好的新闻,一个痴傻的长女,神智尚且不清,又何来什么打击!而且,又有谁有这个能力去打击南宫家的长女!

    整理不出头绪来。

    风无漾望着南宫裳半晌,南宫裳坦坦荡荡的和她对视,眸子里尽是歉疚和羞涩。这歉疚是真的,羞涩也是真的。真真假假之间,反而更容易迷惑人。风无漾放弃了,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点犯抽,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搞得自己好像一个病人一样!

    “没关系,”风无漾温柔的笑,轻轻抚着南宫裳的背,柔声道,“裳没事就好。”

    裳。

    这个字真是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心动,直直砸在南宫裳心里。然而,南宫裳却不能再让自己表现出来。现在的风无漾根本就不记得她,心里也没有她。就算有喜欢——对美女,尤其是南宫裳这样的尤物,风无漾没有半点理由不去喜欢。但这种喜欢,跟风无漾过去二十四年里,那些过眼云烟的床伴没有丝毫区别——这样的喜欢,要来何用!

    她南宫裳才不稀罕这样的喜欢。

    得让风无漾收心。

    南宫裳微微垂眸,嘴角浅浅弯起,夜色里让人看不清她眸子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风无漾望着这样的南宫裳,又是心思大动。她还抱着南宫裳。手又开始试探着不规矩的沿着南宫裳裸着的肩头游窜起来。

    南宫裳睫毛轻眨,反手环住了风无漾的脖子,抬眼望她道,“三小姐好手段。”

    风无漾一顿,手上未停,暧昧的犹如羽毛轻轻拂过,指尖沿着南宫裳的脊背轻滑,闻言嘴角勾出一抹坏笑,“那裳要好好享受一下。”

    南宫裳笑。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怒。却忽的捉住了风无漾不安分的手。

    风无漾挑眉,“怎么?”

    南宫裳指腹摩挲着风无漾的掌心,微微有些痒,让风无漾暗自咬了咬牙,微微收缩了下掌心。

    “三小姐,都是这么直接把女子带上床的么?”

    风无漾猛地收拢五指,握住南宫裳在她掌心撩拨的指尖,丝毫不以为耻的狡辩,“这里,可不是床。”

    “那么,”南宫裳眸子愈发冷了些,却手上用力搂住了风无漾,“三小姐的这辆车里,倒下过多少女人?”

    风无漾眨眨眼,捉摸不透南宫裳说这些话的意图。看南宫裳的话,她应该是要拒绝自己的,然而,南宫裳的双臂却还缠在风无漾的脖子上,很是依恋的感觉。这种语言和行动完全两极化的表现,让风无漾有些吃不准南宫裳到底打了什么心思。她虽然有心将南宫裳拐上床,但毕竟南宫裳的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风无漾纵使在x欲蒙心,也不敢在南宫裳非是心甘情愿的情况下乱来。

    但又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放掉到嘴边的美食。

    “如果裳愿意,从今往后,这车里再不会出现除你以外的任何人。”风无漾笑着眨眼,语带诱惑的道。

    “哦?”南宫裳意义不明的出声,却忽的出手推开了风无漾,起身坐起来,穿好自己的衣服,斜睨风无漾一眼,缓声道,“我是不是该说,荣幸之至?”

    这明显带着讽刺的话,让风无漾有些尴尬。但还未待风无漾出言分辩,南宫裳却又突然回头搂住风无漾的腰肢,轻轻吻了她的唇,轻轻在风无漾耳边道,“三小姐可要说话算话,自此刻起,这车里再不会出现别的女人。”

    南宫裳温热的呼吸打在风无漾耳廓,登时让风无漾不由缩了缩肩膀,耳根红了个透。风无漾的确风流,也的确床伴无数,但……说出来都令人觉得匪夷所思,风无漾自己却从未被动过。当然,这在圈子里并非什么奇闻异事,大家都知道风无漾是所谓的铁t,但是风无漾自己清楚,她并不是。风无漾只是不习惯和人裸裎相待,不习惯或者说下意识的拒绝在床第间暴露自己。南宫裳这样亲近的举动,一时让风无漾很是别扭的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稍稍离南宫裳远了点。

    耳根好像被火烧了。

    风无漾一点都不是因为羞涩。耳根不过是因为不习惯被人这么亲密的接触。但扭捏却是真的。风无漾奇怪的无法开口拒绝南宫裳的靠近和触碰,但又实在不习惯南宫裳这样近的贴近自己。

    南宫裳嘴角一勾,饶有兴趣的看着从耳根红到脖子的风无漾,突然心情大好。本来因为风无漾突然的撤离和自己拉开距离而带来的不快,也因为风无漾难得的别扭神色烟消云散。

    风无漾正了正表情,佯装完全不在乎,好像她根本没有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南宫裳刚刚说的话一样。却仍然不免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僵硬,“自然。我一向说到做到。”

    南宫裳见状,不由笑弯了眉眼。抓到人的软肋是件很令人欣喜的事情,南宫裳抿唇笑着,眨眨眼,身子一歪,靠在了风无漾怀中,顷刻间就听到风无漾突然乱了节奏的心跳,当下心情愈发好了些。

    然而,风无漾却很快平静下来。轻咳一声,搂住南宫裳道,“裳……这么说,就该做我的女友才对。”

    南宫裳敛眉,仰头望着风无漾道,“嗯?”

    风无漾正色望着南宫裳,挑眉霸道的说,“你得做我的女朋友,不对,你就是我的女朋友,这辆车的另一个主人。”

    南宫裳静默不语。

    容易得到的,往往不容易被人珍惜。就像过去她没有好好珍惜和风舞在一起的日子一样。她没有把握让现在的风无漾能够如回忆里那样对自己死心塌地。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南宫裳根本什么都没做,是风舞自己倒贴过来,上杆子的霸着她,满心满眼都是她。可是如今风无漾身边的诱惑实在太多了,她的“女友”更是数不胜数。做这些昙花一现的众多女友中的一个,于南宫裳来说,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却忽的就想起了风无漾曾经在南宫家大宅说的话,“皇后情人”——怎么,是说,自己做她的皇后,然后她却可以豢养后宫三千么?

    南宫裳面色微冷,仰头望向风无漾道,“三小姐喜欢我?”

    风无漾一愣,随即挑眉笑道,“当然。”

    这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南宫裳蹙眉。可是风无漾没有撒谎,她的确喜欢南宫裳。喜欢,所以直接,所以愿意靠近她。风无漾问心无愧,然而这话入得南宫裳耳中,却明显变了味。风无漾的态度太随意。喜欢,怎么个喜欢?和她对以往那些女人的喜欢有不同么?

    南宫裳暗暗叹气。她发现,自己如今变得愈发多疑了。竟然总是在不自觉和风无漾以往的女友们相比较,什么都要拿来比较一番!以前的南宫裳不是这样的。那时的南宫裳冷情又自负,她可以自信满满的把风舞掌控在自己周围。可是,似乎经过一世坎坷别离之后,南宫裳变得小心翼翼。唯恐风无漾毫不留情的离开。

    “我们,不是已经是情侣了么?”南宫裳低了低头,语意悠远地轻声说着,“很久以前不就是了?”

    风无漾大喜,根本没去注意南宫裳话中藏不住的深意,她很得意自己这么轻易就把南宫裳钓到手。

    “假装情侣也是情侣,”南宫裳声音淡淡的,“三小姐自己提出来的,不记得了么?”

    风无漾面色一僵,满面喜色尚未散开,就被南宫裳这句话给冻结,“假装?”

    “对啊,”南宫裳狡黠的笑着眨眼,“假装。”

    “……”风无漾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既然是假装的情侣,我们也可以假装着去做情侣间该做的事情。”南宫裳似乎乐得看见一脑门黑线的风无漾,声音里带着笑意道,“三小姐……没这个耐心?还是……”南宫裳指尖抚摸着风无漾的锁骨,浅声道,“没这个胆量玩玩看?”

    “……”风无漾沉默,南宫裳这话摆明了在激她!玩?哼!风无漾冷笑,要说玩,还有谁能玩的过她风无漾!只是,这是第一次,风无漾被人以“玩”的名义称作“情侣”,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风无漾哑巴吃黄连。她以往没少以类似的借口来勾搭人,可是如今被人勾搭,就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你玩游戏,后来突然有一天,你发现,你的游戏竟然要玩你一样——这种奇妙的感受,实在非语言可以描述。

    “裳有心,无漾自然奉陪到底。”风无漾咬牙,本想恨恨的磨牙,然而低头看着怀里仿佛偷了腥的猫一样笑的开怀的女子,却突然一愣,无奈又好笑的苦笑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出来混,早晚都要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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