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头迅速衡量了下破口大骂的作用,好像不大,凭梁颂待情意,能道出要走的话来,必然已经主意笃定。

    这样的一个男,一旦主意笃定,十头牛拉不回。

    颓然地点了点头,挤出脸认命的笑来,咬牙狠狠道:“梁财主,算狠,这是要休了么?救了,葡萄老早就晓得,迟早得栽手上。栽便栽了,栽得甘愿,没有二话。那什么休书,快拿来罢。”

    梁颂的手握着的肩,眉头紧锁,却说:“葡萄,怎么这么说,哪来的休书,听话,回去等着。”

    伸爪勉力将他的手自肩头扒开:“梁颂,承诺这玩意,有爱听,有不爱听。赶走便走了,实不必再留个尾巴。晓得这长情,往后的岁月里忆起来,难免对月唏嘘。却不大愿意扮演那么个。与这三年夫妻,当得甚知足,从未想过,世上还能有这样蜜渍成的日子。有的旧情要去寻,往后……往后莫要为唏嘘,们,们就彼此相忘了罢。”

    旧爱的魂魄恐还飘荡路上,揣着的孩儿,总能过得比要幸福。

    最最紧要,永远都无法知晓了,这是对的报复。

    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却不愿意和别的什么女,分一杯羹。尤其同长得一模一样的。

    梁颂的爪子总是不饶得再次欺侮过来:“葡萄,恐怕,误解得厉害。”

    使劲摇头:“不曾误解,晓得对好,可瞧,更紧要的事情,更紧要的露了头,便要弃了去。不怪,这世上,总有那么些岔道,不走这条,便要走上那条。都是无可厚非的。打算两条都走,那才叫一个劳心劳力,得不偿失。”

    足够善解意么?

    心头血流成河,还能说出这么无聊的话来,赵公明这个倒霉催的破媒,回去他要敢说不是个才,便寻他茬架。

    梁颂无奈叹了气,揽入怀:“乖葡萄,知说的气话。可现,着实无法让消气,便是骂几句,打几嘴巴,也是好的。”

    这个无赖。

    他的怀里,便无法思考。打骂要是有用,便真打了。可如今,得挣脱了这个怀抱,回到原先的轨迹上去。

    脱轨太久了,差一点,便忘记曾经是一个没心没肺游手好闲的,不是谁的葡萄。

    蒙昭甩了,梁颂甩了,是命中无桃花,怪不得旁的。

    梁颂救过的性命,离别此刻,按说该重重称一声谢字。可这一谢,却跪拜不下去。

    抚抚小腹,梁颂,这世间,好歹,会还一命的。咱俩的小财主,会好好长天上。

    迟疑不得,最后一次挣开梁颂,连退几步,抬手招来云朵,还不及飘到身旁,便纵身往后跃上:“梁颂,腻歪下去哪里是个头,既要赶,便再不当那死乞白赖的。来时便说了前头的,哪天赶,便走开。说走便走,没得可耽误,往后与那葡萄妹妹,好好过罢。”

    今年的第一片雪居然这个时候飘落下来,云朵慢慢上升,梁颂下头焦急道:“葡萄,这么着急,不及解释了,过两天便去寻。”

    这样的关头,还留情的坏蛋,自然不能再搭理。昂首挺胸,往天上去。

    上头的空气有些寒凉,身上着的,还是那将要入浴的薄裳。

    好像不应该留恋的,可还是冲下边多瞧了几眼。

    **

    天门的小将瞧着怪模怪样的打扮,灰乎乎的面色,这回没有问:“葡萄姐姐,怎么没有带吃的回来呢?”

    也没有入财神殿,想直直入了寝殿蒙头大睡。

    只是一个刚失了婚的孕妇。

    可运气就有那么差,还没闯进门,却见蒙昭站的门前:“葡萄,的门前,待了三天三夜了。”

    靠,三天,来落井下石还是来趁之危?

    满心舍不得撒梁颂身上的气,一股脑儿跑到的紧攥的拳头上。

    不由分说挥开拳头就冲他脑袋揍上去,结果这厮没躲,被正中眼眶。那个地方立马红通通一片。

    什么战神,顶鬼用,成了倒霉撒气包。

    更倒霉的是压根没撒气的感觉,心头益发郁郁。

    蒙昭捂着眼睛灰溜溜跑了,赵公明打后头钻个脑袋出来:“回来了?”

    点头:“嗯,这回满意了。被家给抛弃了。”

    赵公明冷冷问:“哦?”

    哦个鬼,又不能揍他,只好进屋摔个门,冲外吼:“没心思干活。”

    老赵外头道:“知道了。”居然爽快走了。

    老儿大概也知道自己造了桩孽,促了桩倒霉的婚事,好歹还挺迁就。

    摸摸肚子,告诉小财主,天上福利好,咱们母子,怎么也不会喝西北风的。

    闭上眼睛,决心睡一觉。

    然而一合上,眼前就出现那些四季交替的画面,极长的一刻,停留夏季山间,那个堆的草垛子上;另一刻,那些雪花不住飘零,积了一地。

    睁眼还好,再合,还是一样情形。

    梁颂的眼前,黑发风里幻化成一头银丝,俊美面容变得模糊不堪,诡异之极。

    数次反复之后,猛坐起身。若是往后的年月,都要这样来过活,那真比直接要了的性命,还磨折。

    夺门而出,……往那兜率宫去。

    那种忘尽前尘的药丸子,曾经想为梁颂讨要,却不想,如今自己打算要来吞。

    老君正逗猫,看见很高兴:“小葡萄,听说记起了老早的事情,那,可还记得这个老头子?”

    挥挥手,烦躁道:“老儿,不记得谁,能不记得么。”也知道,礼数什么的,有些不像话。

    老君见这模样,了然了几分,抚着胡子道:“嘿嘿,小丫头,寻多半是馋家的药丸子了,是不是?”

    摊个手到他面前:“是自己吹过的,说炼出了一种全新配方的丸子,吞了便可前尘尽忘,有没有?”

    老君摇开扇子大笑:“哎呀呀,葡萄,怎么又要来讨要?隔了这许多年,老儿记性够好罢?这回,是为了谁啊?”

    大怒:“个老儿休要血口喷,几时管要过这种丸子。知道了,定然是这种丸子徒有虚名,怕吃了,记性倒比从前更好了,传出去让没面子。故而推搪着不肯给罢?”

    老君连连摆手,昂首骄傲道:“嘲笑别的可以,可不能诬蔑老儿的丹丸。这是玩笑得的么?”

    老儿是个大物,好个面子。晓得,他这丹丸不肯轻易出手,可若挫一挫老儿的自尊,东西便到手得快些。

    一旁笑着催:“怎么不说,给了,吃的好了,给四处广而告之一番,说这丸子滋味好,销.魂忘忧,让大家都来讨要。”

    老君站老大一个抽屉柜前头,摸来索去,终于找到了要的那一味,但是抠门的紧:“这东西功效强大,吃成个傻子就不好了,故而只能供一粒,记得用酒送服。老儿怕了,谁要给宣扬,这丸子半颗就够受的,准保把老儿,都给忘个一干二净。

    笑说就吹罢。其实心里知道,老君不会吹,这丸子,多半真有这样的效果。

    完了同老君家的童子随便寒暄了一番,唠叨几句,撤了。

    回去便掏了纸笔,写下“蒙昭、梁颂。”然后上头重重打了俩叉。

    到时候忘了一切,蒙昭那厮又来趁之危,别一时不清楚状况给答应了,一失足又成千古恨,倒霉没得倒两次;梁颂万一来寻,必然不认得他,回头又教他迷了个七颠八倒,得不偿失。

    得告诉自己这俩万万不行。

    都安顿完了,一时间又想起一出,飞奔回老君那儿抓着老君使劲问:“要是腹中怀了孩儿,吞这丸子要紧么?会不会对他不好?”

    老君得意洋洋摇头:“谁的孩儿?老儿恭喜,嘿嘿嘿。”

    皱眉头:“恭喜什么,赶紧告诉呗!”有妈没爹的可怜娃娃,恭喜什么。

    老君抚着飘飘白须:“旁炼的丹丸不能保证,老儿亲手炼的,那是定然无事。家的猫儿怀小猫仔时,就让它试过。生出的小猫儿聪明伶俐,什么事都没有。放心用,呵呵,放心呵呵。”

    往往兜率宫门前那两只爬树的猫,又折回去了。

    取了酒来,正要抛那丸子入口,忽然滞了动作,只觉得样样难舍。

    昔时的那许多缱绻恩爱,一幕幕晃悠到跟前来。清晰忆起问梁颂想不想要那忘尽前尘的丸子,梁颂却道:“能不能只吞半颗?从今只认得了葡萄,把自己也一道给忘了罢。”那时候他说的葡萄,不是罢。

    瞧他那个如意算盘。

    心头一股邪火难压,咬了半刻丸子就那么嚼下去。觉得口味干涩,才将丸子甩了一边,又猛灌了几口酒,仍不过瘾,再灌几口。

    这壶酒,还是去年老赵给的荔枝酒,好久不饮,一时极想念这清甜口味,灌几口不过瘾,索性搬了那坛子来,仰头一饮而尽。

    饮完了酒没了,还觉不够,想起财帛星君窖里头,还藏了几坛子,兴冲冲便往右财神殿去。

    摇摇晃晃走着,也忘了方才吃过药的事。

    可财帛星君当院子挂了块难看的门帘,怎么钻钻不过去,头晕乎乎,一把扯下,哪玩意忒薄,被撕坏了……

    醒来的时候,头皮生疼,发现自己半躺财帛星君的窖门前,财帛星君愁眉苦脸,赵公明头上绷带已拆,一脸的怒容。

    是被赵公明揪头发揪醒的。

    诧异问:“老赵,怎么了?”

    老赵虎个脸:“怎么了,财帛星君正要照例下届派财,把他派财用的包袱皮撕碎了,而后躺窖口呼呼大睡了一夜!”

    随随便便哦了声:“原来那是块破包袱皮?整那么薄,都以为是个门帘子。财帛星君忒节俭了,往后搞个厚些的麻袋么。”

    老赵气不打一处来,吼:“几时能办点省心事?问,之前去了哪儿?”

    琢磨,老君那儿啊。这个倒霉催的老儿,给的是假药不成?怎么什么事没忘,还是这般烦恼,梁颂梁颂梁颂,跑了满脑子。

    老赵见不答,却说:“好了,毁了财帛星君的包袱皮,耽误事不小,一顿重罚终归难免。念了前头有功,财神殿名下,南海下头,有片摇钱树林,这就启程,上那儿种一年树去罢。”

    重罚难免?

    靠之。跑那么远,还得下界,就为种两棵摇钱树?让风流变几袋子不就成了么?

    南海是个好地方,可一孤零零上那儿,也忒凄凉了。这个罚真够受,若是有家有口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好如今,又到了一吃饱全家不饿的境地。

    摸摸肚子,低头道:“好罢,去。”南海地灵杰,没准就把小财主生那儿了。

    不过之前,得寻了老君退货去。老儿现也学会虚假广告了,什么破药。

    思量完这个,竟又睡着了。耳畔仿佛还飘荡这老赵骂骂咧咧的声音,可就能假装没听到。

    遇了那么些倒霉事,总容睡个安生觉才启程罢?

    然而这一回,做了个老长老长的梦。长得差一点,就不想醒来了。

    确切的说,这不是梦。是又忆起了一些事情,比上回的更久远,几乎忆到了最从头。

    好罢,这一回,咱必上回,再后退一万年。回到那八万年前。

    看官,您再去切一盘西瓜来罢,待您的西瓜吃完了,的故事,便又讲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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