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浑浑噩噩梦里过了一夜,把这通倒霉往事全都忆完,爬起来喝水。

    水还不曾落肚,这时候周身居然蹭蹭蹭起了几十道金色的光柱子,把吓傻了,直嚷嚷。

    这是又要挂了么?

    一听门口有敲门声,开着门呐,一抬头,赵公明头上的绷带尚未拆,善财也还叉着他那坏腰。

    停了嚷嚷,瞧瞧他俩,可周围的金光柱子还冒起,指着哆嗦问:“赵爷,这这……这什么呀。”

    善财讥讽道:“倒是个糊涂上仙。”

    晕乎了:“上仙?”又瞧赵爷:“倒是几时转正啊赵爷。”

    赵公明假意绷了脸,其实憋笑,好容易道出句:“咱葡萄上仙的确很会说笑啊,善财。”

    懵了:“这天劫未历,飞升成了上仙?成天拿开涮,也不挑个时候。”

    心头两重伤感,一伤梁颂,二伤紫瑞。前头那个更痛些,后边那个更郁些。

    赵公明嗤笑:“这情劫,倒是真没历够。该。”

    怎么就该了,正打算同他说道说道,结果老儿恭贺:这回当真飞升了。

    真成上仙了,这么个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仙,七万年前如此,七万年后一贯也是如此,居然飞升了。

    老天无眼。

    问赵公明缘由,老赵道:“这趟下去捣了伏龙元神,立了恁大功,不升谁升。哼。”声音倒似讥讽,有没搞错?他还有没有上司样子。

    心里没底得很,那梁颂怎办?

    心头一急,便直言:“那是梁颂捣的,不是办的。明不做暗事,您去帮把这趟飞升给撤了罢。该家的,怎么好抢了来。”想到梁颂有时温暖有时滚烫的眼神,心头一揪揪的,痛。

    赵公明冷哼:“可梁颂说,那是办的。”

    他这么说的?

    嘀咕:“他那是客气,是他就是他,您赶紧的,别耽误家的事。”

    老赵又冷哼:“不用假客气。没捣了他的元神,就算有良心。派下界一趟,这事办得,甚圆满。”

    呃……说得周身冷飕飕,怎么了?这走了,梁颂五内俱焚了?

    不能够罢,他一独守空闺惯了,实寂寞难耐,还有那许多欢场好去。走了他许是有些难受,也不至于……

    也是个花心的,赶紧头挥挥,试图挥走梁颂。挥不走,不过幸好,这会儿还有个紫瑞可惦记,

    扯住老赵告诉他,过去的事儿,倒是桩桩都想起来了。

    老赵问:“样样都想起来了,当真?”还不信怎的。

    点头:“可不么。赵爷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善财旁插言:“嘿,上仙,这么着不就是打算问?还说什么当不当的。”

    骂:“别一口一个上仙的,可没这么划分。咱俩不还是好兄弟么?”

    善财讪讪点头:“是,是,好兄弟,好着呢。”

    他怪怪的也顾不上管,直问赵公明:“赵爷,们财神殿当年的左财神,紫瑞星君,究竟犯了什么事走的?”这个当年教心动不已的家伙,那么些年过去却依然无缘得见。真真惆怅不已。

    赵公明咳嗽:“问这个干嘛?”不大想提的样子。

    挥挥手,知道天宫里对紫瑞那事一向讳莫如深,也不大好问。他不说就算了。

    那风华绝代,谈笑自若好模好样的紫瑞星君,不过是一场无缘无份没着落的暗恋罢了。

    家灰飞烟灭了七万年,如今还不知哪个山头快活赛神仙呢。

    至于那方帕,总算运气,居然挂了,还能保得这样一份遗物来。那是得亏藏得好。

    也算唯一纪念了。

    闲来无事,便往月老哪儿串串门。月老见想起了老早的事情,颇高兴,与叙了好些旧。东张西望瞧风流有没有来殿上串门,隔了这一天一夜,间许是已然过了一年,风流凡间事该当妥当了,也好回来了。

    月老见张望,问找什么。

    便也直说:“风流那厮,也不曾来串门么?”

    月老摸摸脑袋:“早上倒真来过,来告辞的,说什么只羡鸳鸯,往后要与他的小狐狸永居龙首山,不回天庭了。”

    风流也走了,好容易新结识了个拌嘴的,却又这么跑了。

    晃荡着回的寝殿。赵公明还不曾安排什么活,让多歇歇。

    天上的时间流云似地过,这才刚卧一夜,风流那个怂都把事干脆利落办得了。心里头有些忧郁,不晓得梁颂会不会时常忆起呢。再过四天,梁颂同那小媳妇,恐就要相聚了。

    再过四十天,谁还记得谁。

    心便又开始汩汩冒血。

    思量或者不思量,梁颂都卧心口上那道刀疤,不声不响。

    七万年遭遇的蒙昭那些,哪里算得情,不过也就是一纸破败的婚约而已。

    就是这么自私得不行,竟琢磨着,那些倒霉催的往事,那七万年如灰般的死寂,若是能换得……共梁颂永生永世的缱绻,这立马就拍板换了。

    家好歹不曾负,好容易的一趟飞升,还非让了给。仿佛错得离谱,轻信了水月儿对梁颂的猜度。

    谁还没点过去了。不是一样有,不是一样心心念念着紫瑞,遗憾不已。

    梁颂这样的男,难道不值得?

    只是,紫瑞挂了,和梁颂之间如今横亘的,却许是个活,这就又让,很有些茫然无措。

    水月儿即便句句谎言,可那老画像上的葡萄,总非虚构;梁颂说的那五年,总非幻听。

    中午邀了善财上院子喝酒,喝大了高歌胡唱一气,善财捂着耳朵说:“忒难听了。”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

    从今往后,再无情字牵绊,小仙……呃上仙,本该过这般逍遥无羁的日子。还踏实。

    得嘞,还是自称小仙来得习惯。

    结果昏头昏脑,就这么逛殿上去了,赵公明瞧摇来晃去的傻样子,呵斥:“还有点上仙样子没?”

    肆无忌惮地笑:“上仙……什么样?”

    赵公明又绷脸:“仔细一会儿又上吐下泻,给颜色瞧。”

    嘿嘿乐了:“赵爷,自打下界吐了回血……这什么毛病都好了。您说先天不足?嘿嘿,告诉您,不能够。”

    赵公明抬头:“哦?知道是为什么?”

    靠墙上有点瞌睡意思:“嘿嘿,谁知道,造化呗,命呗。”

    虽醉意朦胧,却知道这会儿议论是何事。

    想着凡间饿出了状况,梁颂递热包子又递热水的殷勤;又忆起吐血的时候,梁颂忧心焦急的模样……忽淌两行眼泪下来,又不打算老赵瞧见,只能偷偷抹着。

    老赵却掏了会儿袖子,好似掏什么东西。

    掏半天,搁了桌上,两样,一面镜子,还有一样见过,是……是梁颂当时,打丁宁姑娘手里收来的那块腰牌。

    镜子挺大,怪道扯半天才扯出来,卡老赵袖子里了。

    酒登时醒了大半,呆瞧着桌上的牌子,等着赵公明发话。

    可是外头看殿门的小仙官来报:“赵……赵爷,善财的懒猫回来了。”

    赵公明淡淡道:“哦。”

    就是的,这小仙官,芝麻大点儿事,也值得报?况且老赵一向都很不喜欢这只猫。

    结果片刻后杵面前,不是猫,是蒙昭。

    酒全醒了。

    指着他:“蒙……蒙昭?”好久不见了。

    哦,不对,前两日共捣伏龙时候,他还算救了半条性命。靠,不过要不是他,哪来的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

    蒙昭望着,眼睛含情:“葡萄,借一步说话。”

    道:“就这儿说。”

    蒙昭又道:“借一步。”

    不耐烦:“不借,就这儿。”

    蒙昭无奈瞅了瞅赵公明,老赵仗义,顶着一头的绷带没挪步让地的意思,正合意。

    蒙昭没辙,只好顶着压力开说。

    抬眼望这厮,七万年英伟依旧,可这当面杵着,实让味同嚼蜡。别说心里头满满当当揣了个梁颂,就是没有梁颂,后头部惦记上了紫瑞了么。

    哎,真不能怪花花肠子。若论花花肠子,那还不是他蒙昭先?

    细细回忆老早是怎么的喜欢过他,总觉模模糊糊。只记得他冲拱拳求婚的滑稽模样。

    其实他能说出什么,无非同诉了这七万年来他的经历,也与的七万年差不离,跟死灰似的。

    不过家战神就是不同,五千年前化了猫形,记忆一直还,晓得自己从前是个战神,差点同个山猫精私奔了的战神。

    没骂他:“他妈当年把那玩意儿渡给了干嘛。”事都过了七万年,回不去,说了白说。

    个倒霉催的,身体里的战神之力同那伏龙的法术一冲,没彻底死翘翘,尚能保条小命下来,已然是命大无边。

    问为什么能化形,蒙昭却不能。

    结果家垂头丧气,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说,每日里窝同善财身边,眼瞧着们嬉笑打闹,他战神之力尽失,常思虑着纵是元神足够,也实无甚脸面化回来见。所以决定,永远扮一只懒猫算了。

    才不怕家承受不住,脱口就问:“那如何现又有脸变回了?”

    蒙昭红了脸,支吾:“前些日子也不知怎的,这身神力忽回来了。本不想变幻,可有给急急递了信,说……说性命那夜遭了威胁,便赴了龙首山。葡萄,葡萄,这些年一直身边,与朝夕相见时,只体味的可爱。见了才知,原来的性命,竟也比的面子紧要多了。”

    啐。恶死了。

    他说的那些够蹊跷的,没细琢磨。

    老赵也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么说如今这战神之力,已然回到他身上去了?怎么回去的?

    真玄乎嘿,正打算问,蒙昭不顾一切擒了的手:“这五千年来朝夕见着,才知当年之糊涂;那日握了葡萄的手,才知这七万年思念之甚。如今……如今,蒙昭这样的罪,可还有机会与前缘再续,但请葡萄裁夺。”

    ……靠。

    甩脱了他的手,淡淡笑道:“蒙昭,这个,冤有头债有主。伏龙不都被俩弄挂了,大仇得报,好好过日子才对么。罪不罪的,可别硬往自个儿身上揽。不是肯不肯的……呃,是没功夫同唠这嗑。看能不能这样,先回去,以后有功夫再说,哈。好不好。”

    蒙昭见模棱两可,憋着打发,也不好问,只好讪讪道:“那好,过两日再来瞧。”

    哪里是踌躇,思量都不曾思量,只随口打发了他走先。还惦记着老赵跟前摊的那辆样物事呢。

    过两日,再过两日黄花菜都凉了,的梁颂,就要同他的小媳妇破镜重圆了。想着就淌泪。

    原来情爱这东西,要是真无爱无恨的,再耽误了功夫,赔上了时间运气,哪怕七万年之久,也能无知无觉。

    甚至还琢磨,要不是蒙昭当年办了那般蠢事,……何尝能有机会,与梁颂,共趟这一遭鱼水欢。

    值。

    思念他的此刻,真觉得,什么替身不替身,他的身体,哪里就会说谎。他不曾爱着么?不信。

    哪怕灰飞烟灭,都值。

    蒙昭一走,立马窜上前,抓起那块牌子就问:“赵爷,求您告诉,这块腰牌,是怎么到手上的?”

    赵公明最近对总没好气,不正面回答,只哼了声:“这哪儿是腰牌,这是一块时计。”说完打开牌子递。

    听司命唠叨过这玩意,说是未来世界里才有,以为千把年内无缘得见呢,居然是它。

    举到耳边,那七万年悠悠光阴,都仿佛缩了这东西里头。

    滴滴答答。

    梁颂当初收了来,究竟打算做什么用?

    作者有话要说:葡萄下一章回去找梁颂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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