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毓敏斋的贵主,君某得请莫先生卖个人情,千万手下留情!”这黑袍男子朝抓着我的花发老翁作了个揖,笑眯眯地说。

    那花发老翁冷笑着打量着我:“白家的人没有不习武的,你这身板弱似瘦鸡,浑身没有一点内力,哪里是练过武的样子!你到底是谁,快快如实交代,否则我立时扭断你的脖子!”

    我心说我跟这侯府真是八字不合,走到哪儿都有人想杀了我。可我偏偏非常不想死!

    我感受到花发老翁五指犹如钢爪,半分也不敢乱动,却故作轻松地笑道:“莫先生,不仅白家人习武,骆部那娘子也是骑马射箭的女英雄,毓敏斋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是谁,您自个儿心里有数。方才我不点出来,是给咱们彼此留个余地,否则以咱们现在的状态,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只怕不好解释。您对毓敏斋那位正主也不好解释。”

    老翁听了浑身一僵,瞬间就把手放下来了,黝黑的脸竟有些许红晕,“你,你是……”

    “不错!”我整了整衣服,对着二位行了个礼,对那黑袍男子道:“想必先生便是小侯爷的家师,素有气死孔明之美名的君瑜君先生,先生之才,令人艳羡叹服,我虽偏居一隅,也常闻先生旧时的传说。今日得见,倒比传说中,更有风采。”

    黑袍男子并未虚辞我的赞美,只笑着作揖还礼,道:“君某也对夫人之慧名略有耳闻。”

    慧名?不会是魏菲勾引小侯爷的手段吧?想到三少奶奶所说,我脸颊略觉发热。

    旋即我转向了那花发老翁,道:“方才是我唐突,请莫先生见谅,不过我是偶然经过此处,并非故意偷听二人谈话。二位先生皆是人中翘楚,智慧无边,我也不瞒二位,确实听到了一言半语,可两位也知道我的家世渊源,我所能依赖的只有小侯爷,只有这侯府,但凡对这二者无益的话,我绝不外传,但凡对这二者无益的事儿,我也绝不去做,否则我便没有安身立命之所。所以,请莫先生和君先生大可不必杀我灭口。”

    那莫老头脸上又一红,气势上却不肯输,歪着头对君瑜说:“我是到你侯府做客的,我不认识那少夫人,你是侯府的人,你可认得她是不是假冒?”

    我低头一笑,那莫老头以为我在嘲笑他,大声道:“怎么,你满嘴胡说在先,还不准我怀疑你吗?!”

    我忙道:“岂敢!莫先生谨小慎微考虑周全,是我辈楷模!”

    莫老头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君瑜笑着摇了摇头道:“君某虽不曾见过少夫人,却见过少夫人画像。小侯爷书房里便有一副,画的惟妙惟肖,据说是小侯爷亲手所画。咱们面前这位姑娘和那画像里的人有七分相似,而她脚上穿的鞋子,乃是太后娘娘亲赐给小侯爷的,想必除了少夫人,旁人也没有资格穿。”

    一席话又让我心里五味陈杂,脚上那双合脚的鞋子也突然不舒服起来。

    灰姑娘的姐姐恰好和她的脚码不同,王子才认出了灰姑娘,可我这双脚和白姑娘的脚码是不是一样,我却不知道。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我这长相也跟白姑娘雷同了,不然小侯爷的书房里为何有一副我的画呢。

    小侯爷和白姑娘、魏菲之间的三角恋,让我看不明白。

    “敢问少夫人这是要去往何处,怎么孤身一人?”君瑜直接点出了我的身份。

    我不愿也不便泄露凤麒楼发生的事情,含糊道:“我本和小侯爷一起去给母亲请安,不料小侯爷突然发病,白神医将他带回了毓敏斋,我迟了一步便迷了路,绕了许久还在此兜兜转转。”

    君瑜脸色骤变,“小侯爷病情如何?”

    我想起白神医的形容:来势汹涌,心下也有些急躁,可一想到小侯爷是为何才犯的病,那股焦躁就冷了下去。

    “先生若担心,便随我一起去毓敏斋看看吧。”拉上他,不仅有了向导,还有了保镖,真是两全其美。

    君瑜便转身对莫先生道:“老友,恕瑜不能多陪,改日我必带上梨花酿登门造访,与君同醉。”

    莫先生摸了摸胡子道:“我最不爱听你说这些客套话,快去吧!”

    于是君瑜在前面引路,我跟着他匆匆下了亭台。

    刚要走远,忽听后面莫先生喊道:“喂,那个红衣服的!”

    不是在叫我吧?

    一脸黑线地回过头,莫先生别别扭扭地昂首藐视着我:“你就没听过我的传说吗?”

    噗嗤!我没忍住笑出声来:“敢问这位莫先生可是鬼谷传人莫向前?传说中一阵锁千军的布阵奇才,一语道天机的卜卦天才?”

    莫先生大笑一声道:“不错,正是老夫!算你还有点见识!改日,我免费给你算一卦,以作今日之赔罪!”

    我笑道:“多谢莫先生美意!不过我这人不问前程,只看今朝。倘若他日我被千军困于一处,莫先生能替我解围便好。”

    莫先生骂了句不识好歹,就转过身去。

    君瑜道:“望少夫人不要同他老顽童一般见识。”

    我点点头道:“不会。”

    君瑜又道:“不过君某这位老友轻易不算卦,仔细想想,他有二十年不肯开卦了,难怪少夫人方才拒绝他他会那样遗憾。”

    “二十年前,他定是跟人打赌赌输了承诺以后不再算卦。可他自负天赋,不开卦又难受,所以一直想找机会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所以才主动要求给我算卦。”我笑道。

    君瑜眯了眯眼眼睛,拱手道:“这一段秘辛只有少数人知道,少夫人是如何得知?”

    我挑了挑眉,讶异道:“您是说,我猜中了?”

    君瑜愣了愣,旋即笑起来。

    片刻之后,我们回到了毓敏斋。

    沫儿和桃桃等一众丫鬟仆人都在门外焦急等候着。

    便如同手术室外的家属一样。

    大家有不认识我的,却都认识君先生,一起行了礼。

    沫儿见我来,用恶毒的眼神看着我:“小侯爷早晨带你出去,回来时就昏迷不醒,为什么你却好好的!是不是你害了小侯爷?!”

    桃桃来到我身边,正面相对着她,大声道:“沫儿姑娘请注意说话的分寸,现如今我主子是正妻,你是妾,见了我主子不仅要行礼,还要用敬语,对自己要称贱妾,方不会乱了规矩。你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叫人传了出去,侯府可叫人笑话了。”

    “你个臭丫头,也敢教训我?!”沫儿习武之人,脾气也冲,说话间就要冲过来打桃桃,巴掌扬起来却没能落下,君瑜一手拦住了她。

    “白姨娘若为小侯爷好,这时最好不要添乱,免得影响白神医治病。”

    桃桃嘴不饶人地说:“你也是丫头出身,有什么脸来骂我?!”

    沫儿气的怒目圆睁,挣扎着要挣脱君瑜,君瑜狠狠一扥,她就势翻了个跟头,跳出去两三米,气道:“君瑜,你也不过是侯府一个门客而已,我在小侯爷枕边吹吹风,你就会被扫地出门,你信不信?”

    君瑜一代谋略大家,在民间广富声誉,不亚于我们那个世界的韩愈王安石之流,世间爱才之人对他皆是高高在上地捧着,哪有人敢这样羞辱他?

    我见君先生脸色沉了下来,怕他真的动怒,便给桃桃打了个眼色,桃桃犹如撒欢的小狗,跳起来朝沫儿扑了过去,一边动手一边重重地呸了一声道:“真不要脸,谁说小侯爷会给你机会爬上床去!”

    沫儿高挑,桃桃却灵活,两人的拳脚明显不是一路,却各有牵制。

    我见桃桃一时也吃不了亏,就问门前小胖:“小侯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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