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天鉴司里,若何正在房间摆弄他从药田挖回来的花。

    他认真记录下那花的色泽,大小,气味……嗯?哪来的酒味?

    “谁?”若何猛地推开窗子。

    他本想把来个出其不意,把这人给掀下去。谁知打开窗,迎面一件色彩纷呈的花衣裳呼啦啦就扑了进来,凛冽的酒香呛得若何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鄙人司空缈,前来兑现承诺。”

    若何转过身,眼见那刺眼的花衣裳居然就那么卧在他桌上,他还没来得及栽的花被挤着悬在木桌边缘,摇摇欲坠。

    他黑着脸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推。

    “啪!”花衣裳掉到地上了,很好很好,再踩上两脚,嗯,颜色更多了,不错不错。

    “得了吧,你还真敢打着他的名号招摇撞骗到我这来啊。”若何踩着某人坐下,继续研究他的花。

    花衣裳卧在地上,干脆也懒得起来了,端着他的酒壶,喝得不亦乐乎。“你情我愿,有何不可。”

    “哼!谁情了?东西呢,带来没?”

    花衣裳推开若何踩在他肚子上的脚,在怀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包东西递上来。

    “呵!还说无情?为了这么些不值钱的破东西,连要命的活都干,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灌口酒,“不过多亏这样,你才肯帮我这个忙。对我来说算是好事吧。”

    若何瞟他一眼,淡淡道:“就这些破东西,也比你值钱。”

    “是,是,司空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行,东西给你了,我走了。”

    花衣裳一弹身站起来,往窗口走去,喝了那许多酒,身形却一点不见晃悠。

    “等等。”

    花衣裳按着窗台,正要跳出去,听若何声音,又转过来。“怎么?”

    若何低垂着眼,像是自言自语。“他……好么?”

    “呵!”花衣裳嗤笑一声,“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他一直在找你。”

    说完,翻身出去,消失在窗外。

    若何轻叹一声,嘟囔道:“唉……告诉我再走啊。”

    华崟殿。

    月英姿刚吹熄烛火,正要安寝,突然一阵凛冽酒香从窗口飘了进来,他动作一顿,又找出火石,把烛火点燃。

    抬头,撞进一双冷眼,呼吸顿时窒了窒。

    窗外,树下,斜倚一人,身上随意披着件青橙黄绿紫五色斑驳的花衣裳,拎着的酒壶已换了罐子,兀自喝得欢快。

    那般熟悉的姿态,恍惚中,月英姿仿佛觉得他接着就会像以往那样邀他共饮,把酒言欢。

    见月英姿不动作也不说话,花衣裳只好率先开口。

    “事儿给你办成了,我的东西呢?”

    月英姿脸色一白,强笑道:“谢谢你,这次要是没有你,我肯定……”

    “我的东西呢?”花衣裳不耐的打断他。

    月英姿僵了僵,转身去床头暗格里取出个锦盒,递给花衣裳。

    花衣裳打开锦盒,见里面还有个锦囊,拆开往外倒了倒,一颗明珠大小圆润纯白的玉掉了出来。见到那玉,他的眼神才稍有缓和。

    随手把盒子锦囊扔回给月英姿,花衣裳转身就走。

    月英姿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喊出声。

    “无意,我们当真不再是朋友了吗?”

    花衣裳脚步不停,语声凛冽。

    “你明知道这块玉对我的重要性,还拿它威胁我,这样的朋友,我花无意交不起。”

    他没有回头,也便没看见,月英姿吐出的那一口血,染红了衣袖,软倒在地。

    一条黑影无声出现在房里,扶住月英姿,“主子。”

    月英姿一直看着花无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他走得决绝,毫不迟疑,不由黯淡了眸光。

    “我没事。”推开搀扶,月英姿拉着来人,在桌边坐下,表情有些严肃,问道:“凛苍,你怎么回来了?”

    凛苍看了眼月英姿苍白的脸色,目光里浮起担忧,难得没有推拒,顺着他的意坐在他一旁。

    “桑知那边收到了这个,她不敢拆,让我立刻给你送回来。”

    月英姿疑惑地接住凛苍递过来的东西,低头看了眼,是一封镶金边封火漆的信件,看上去并无特殊之处,然而当手指抚上火漆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被什么刺了一下,月英姿顿时眼神一凝。有灵气?

    月英姿在指尖聚起红色的灵光,试探着按上火漆,像是呼应般,火漆上也突然亮起了水蓝的灵光。

    水灵?是凑巧还是有意为之?

    不过,如果只是这点程度的话……

    蓦地,红色的光亮了起来,火焰一般,瞬间把蓝光吞噬。

    “主子!”凛苍突然低声喊道。

    月英姿的嘴角又有鲜红的血流出,他不在意地拿袖子抹了,抬头对凛苍笑了笑,安慰道:“放心,不碍事,我心里有数。”

    拆开看了,里面的信纸确实是普通的纸,凛苍稍微松了口气,但看月英姿的表情,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哼!天鉴司那帮老家伙,知道的真快!”

    凛苍一怔,这信,竟然是天鉴司送来的么?

    “凛苍,你回来的正好!情况有变,我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所有计划都要提前,那件事,等不得了!”

    “那件事?现在就要做吗?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凛苍一惊。

    “受不了也要受!只有成功,我才能活下去,在那之前,计划里的任何一步失败,我都会死。”

    凛苍望着月英姿,担忧而克制地。

    月英姿也望着他,苍白而坚决地。

    最终,一如既往地,还是凛苍先妥协了,他起身说道:“知道了,那我先去把桑知带回来。”

    “不要告诉桑知。”月英姿一把拉住他。

    凛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不懂事的弟妹。“有她在你身边,我才相信你能活到成功那一天。”

    “不要告诉桑知。”月英姿低下头,执着地重复着。

    凛苍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蹲下身,盯住月英姿的眼睛,说道:“你果然是故意把我们俩支出去的。”

    月英姿一愣,唇边噙起一抹笑花,苍白无奈地绽放。

    见他这样,凛苍放柔了声音。“很危险?”

    “嗯。”

    凛苍默,突然扬起手朝月英姿的头顶狠狠敲了下去。

    “很危险你还敢一个人扛着!想等你死了再让我们来收尸吗?”

    凛苍把月英姿一把提起来,扔到床上,“既然你现在肯跟我说这些,说明你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吧!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在需要你出面之前,你就给我好好躺在床上养着!”

    月英姿愣愣地看着凛苍,迟疑地笑了笑:“谢谢。”本来不想把他们卷进来的。

    凛苍帮月英姿关好门窗,按熄烛火,走之前又看了他一眼。“别想太多,我们是自愿的。”

    凛苍走后,月英姿许是倦得很了,一偏头便昏睡过去。

    半晌后,一团青蓝色的灵光从床底下钻了出来,隐约似是人形,它在屋子里飘了几圈,然后,慢慢朝月英姿靠近。

    这灵光自然便是君晓,她之前跟在花无意后面,歪打正着,让她找到了月英姿的住处。

    可是他们似乎都看不到她,一直在讲一些她听不懂的东西。

    到后来,她看到月英姿的手指竟然在发光,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躲到了床底下。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光,很危险。

    一步一步地靠近,君晓看见,月英姿的身上渐渐泛起了浅浅的红光,很微弱,但确实有。

    花园……

    怪石……

    兜帽……

    脑海里突然闪过几幅画面,君晓愣了愣,回想了一下,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

    应该不重要。君晓想着,把它们抛到脑后。

    目光落在月英姿袖口的血迹上,君晓皱起眉头,伸出手去,指尖堪堪触到月英姿的脸颊,蓦地,好像被烫了一下,君晓吓了一跳,收回手蹦到一边。

    惊疑不定地看了半晌,君晓打算再试一次。

    刚迈开步子,窗口突然亮起微光,天亮了。

    “嘶——”君晓猛抽一口长气,睁开了眼睛。

    四下看了看,雕花的大床,不知道用什么木头做的桌椅,桌子上摆着之前绿衣拿来的洗漱用具……

    她回来了?

    还是说……果然是梦?

    ------题外话------

    初次写作,请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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