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怡心堂,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竹月和竹心迎了出来,悄声笑道:“五小姐,老太太吩咐,你今儿也乏了,回房歇着去,有话明儿再说。”

    果然,老太太跟往前一样,不见。

    雪晴暗中叹了一口气。

    嫣然无奈,老太太有令,自然不能硬闯。她举了举手中的精致的匣子,小心翼翼地说:“太后娘娘赏的,嫣然不敢擅藏,请两位姐姐转奉给老太太。”

    竹月笑了笑,扭身进了里屋。

    没过一会儿又出来,笑说:“老太太说了,既然是太后娘娘赏的,让五小姐留着赏玩罢。”

    既如此,嫣然自然不能久留,转身告辞。

    走出怡心堂,一路默默不语,显得心事重重的王奶娘重重地扯了扯嫣然的袖子,然后,用眼神传递了她的心声。

    嫣然明白,眼神越发的冷冽,道:“老太太不见我,除了担心我会克她老人家之外,更多的是担心我会问她一些什么。奶娘,我总有一个感觉,觉得老太太对我们今儿进宫的真实意图是知情的。”

    奶娘重重地点了点头。

    出了院子,嫣然吩咐道:“佩儿玢儿,我们去如意院。”

    如意院住着嫡娘王氏。

    刚进院子,就见西耳房内灯火通明,低声笑语一阵阵传来。

    听得出来,高门大嗓的是迎风阁的大丫头芸香。

    “二姐姐在母亲这呢。”

    嫣然悄声地说。

    奶娘站着,面露踌躇。

    “无碍的,二姐姐素日里待我也极好,我正想找二姐姐排解排解呢。”

    奶娘轻叹了一口气,替小姐打着伞,走过甬道,上了台阶。

    嫣然自己掀帘进屋。

    围着主子说笑的丫头忙接出来,见是嫣然,很是吃惊:“果真是五小姐啊?才刚二小姐还说,不出半个时辰,五小姐准来。嘿嘿,二小姐还真是个能掐会算的仙人哪。”

    嫣然也是有些吃惊。

    进了里屋,一屋带着熏香的热浪扑面而来。

    “夫人,五小姐来了。”

    嫣然上前给围着火炉的王氏施了一个请安礼,站起身说:“母亲,女儿回来了。”

    王氏穿着松花色大襟一抖珠皮袄,头上高高地挽了一个发髻,上头依旧插着几只华丽的簪钗,正斜倚在炕上,神态安祥,只是眉宇间含有淡淡的疲惫。

    王氏欠了欠身:“这天黑路滑的,你又过来干什么?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又责怪奶娘:“你怎就不拦着你家小姐一些?”

    王奶娘嘿嘿了两声。

    嫣然赶忙道:“是女儿自个硬要过来,奶娘可不紧拦着?”

    “既然来了,那就过来坐下暖暖身子。”说着,王氏示意道。

    一直在说笑话逗乐子的佟媚然见状,赶紧过来挽扶,一脸笑模样:“五妹妹,今儿一定累坏了吧?我才刚跟母亲说,五妹妹是最懂礼的,再晚回府,她也会过来跟母亲请安。我的话刚说完呢,你就过来了。”

    “二姐姐……”

    媚然拉着嫣然的手,坐在了远离五氏的炕梢上,询问的目光,不时地在嫣然的身上扫过。有夫人在座,媚然自然不敢造次。

    其实,这一日来,媚然无时不刻地盼着嫣然回府,她很想知道,皇太后单独将嫣然留下,到底是为了何事?

    难不成是为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件事?

    这样说来,事情有些不好。

    在自己的屋里思忖了半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晚饭后,不顾雪大路滑,在四姨娘郭络氏的窜缀下,佟媚然还是踏雪来到如意院,想从夫人的口中得到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不知是夫人真心不知情,还是刻意隐瞒,无论佟媚然如何巧言发问,夫人不是充耳不闻就是懒惰地说了一句:“真揪心,五丫头在皇太后面前也不知会不会失了礼数。”

    娘儿俩别有用心地说着五小姐,嫣然适时到了。

    “五丫头,今儿在宫里,你都遇到了谁?这大半日的工夫,都作了何种消遣?”夫人形似淡然地问。

    佟嫣然从奶娘的手中拿过长形黄缎糊面匣子,双手举起:“女儿陪太后娘娘和各宫娘娘斗了半日的骨牌,后来又见到了皇上。临出宫时,太后娘娘赏了女儿这个,也不知是什么。女儿不敢私自留下,特地拿来敬奉母亲。”

    夫人阖着眼,神情依然淡淡的:“太后娘娘赏你的,自然是好东西。你留着吧,仔细别弄坏了。”

    嫣然不敢收,依旧举着。

    佟媚然低头一细看,笑道:“母亲,匣子黄缎糊面,似是进贡的物品。”

    媚然一提醒,夫人才微微地睁开眼,示意身后的金锁拿过匣子。

    “打开。”

    打开一看,匣里头同样衬着黄缎的面上放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如意!

    嫣然见了不足为奇,这玉如意是满人互相递送的吉祥物,府里各房的宝格上大都置放着玉如意。

    夫人一见,脸上流过一丝惊慌与失落。

    皇太后赏佟嫣然如此精美的玉如意,言下之意不用多表。

    好半日,夫人强装笑颜说:“果然是好东西,五丫头,你拿回房供着去罢,你的心意母亲领了。”

    “母亲!”

    “回去罢。闹了一天,我也乏了,得歇着去了。”

    说着,王氏朝媚然使了个眼色,然后扶着丫头的肩头站了起来。

    佟媚然赶紧搀起王氏的手,又扭头对嫣然笑道:“五妹妹先走罢,我侍候母亲睡下再走。”

    “好。”

    眼瞧嫣然主仆几个的身影刚走出院子,媚然便笑着问:“母亲,您有事吩咐?”

    “知道皇太后赏五丫头玉如意的意思吗?”

    媚然摇了摇头:“女儿愚昧无知,请母亲明示。”

    王氏挥退近身丫头,与媚然低低地说了几句。

    佟媚然便有些着急,“母亲,这如何是好?”

    王氏一边让人铺床熏被,一边不悦地斥道:“你慌什么?事情还没有公开,自然有人为转寰的机会。你遇事如此不冷静,能成什么大事?”

    媚然面色一红,低着头:“母亲教训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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