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我跟艾净亭没再谈论这件事儿,我知道很多人喜欢翻旧账,但好在艾净亭不是这样,她说,以我的聪明劲儿,完全能领悟她的意思,若是领悟不了,她也不必多说。这话肯定了我的智慧,也暗示着艾司令不容撼动的领导地位,她那股淡然的态度,举手投足都带着领导者的样子,虽然她从不领导谁。

    “你要是在古代,一定能做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啊什么的。”我靠在墙边跟她贫。

    艾净亭把锅里的鸡蛋翻了个面,笑着摇摇头,“我到宁愿在山林中,养养花,种种菜。”

    “咱这气质,在山林中不是可惜。”我笑着。

    “伴人哪比的上与自然同生,乐得自在。”艾净亭看着我,“莫染,怎么想起这个。”

    “恩......就是看你气质娴静,仪态大方,突然有感,艾净亭,你是不是在那种山清水秀的地方长大的啊,就是那种,树林葱郁,河水清澈,日更而坐,日落而息的地方。”

    “那是桃花源。”艾净亭把鸡蛋盛出来,“我是在北京长大的。”

    “不应该啊。”我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把鸡蛋放到桌子上,看着我,轻轻挑眉。

    “怎么?”

    “都说山清水秀的地方,才有钟灵毓秀的人,北京这地儿,没有好山好水啊,倒是貌似隐藏着龙脉,难不成,你还是帝王之相啊~”吃惊状。

    “贫嘴吧你就。”艾净亭走过去拿筷子,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点了下我的脑门,“吃饭。”

    “得令~”

    相处的感觉愈发融洽,这大概是时间的妙处,当然,大家都知道,时间也是最大的不可控量,一分一秒,都会完全不同。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一想,从之前见到艾净亭会脸红,到现在能跟她贫嘴,中间经历了多少事情我记不清,但这种反差带给我的欣喜是显而易见的,得说,每靠近艾净亭一点,我的心就雀跃一份,当然,夹杂着的失落啊,担心啊,忧虑啊,这些主观因素都是存在的,但这些和欣喜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前天看了句话,喜欢一个人就是她最好的地方足够吸引你,最坏的地方你能接受,其实没有完全喜欢这回事儿,再梦幻的人遇到现实总是会降几个格,柴米油盐从来都不是浪漫气息的制造剂,它们就像卸妆水,泼上一盆,你就能看到她最真实的样子。顺便一提,艾净亭虽然平时淡妆,但我深刻觉得,她素颜的时候更美,不过她讲,化妆是一种尊重,一种生活态度,不过我不太懂只是回答说,我觉得都好看。

    这事儿让艾净亭对我有了小滑头的评价,可是我明明那么真诚。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适当的夸赞总是必要的,更何况,是真的。

    我收拾完盘子,洗洗手,艾净亭已经在楼上了,从她上面的回答,不难看出艾净亭对于自己的花很上心。蹦上楼,走进玻璃房子,抬头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顶棚的玻璃板打开了,阳光照进来,时间还早,并不太热,艾净亭正浇着花。

    “好香啊,什么花这是。”

    “桂花。”艾净亭看到我,冲我笑笑,继续手里的工作。

    “桂花糕那个?”

    “恩。”她笑意更深。

    “只有它开花了啊,其他花呢。”我原地转了一圈,都是绿油油的叶子。

    “有的花期还没到,有的花期过了,那边的兰花也开了。”艾净亭说。

    “我从来都不太注意这个,我对养花没什么天赋,小时候养的总跟营养不良似的,认真照顾也不行。”我凑到桂树旁边深深吸了一口气,“人家桂树都很大棵啊,这个为什么这么小。”

    “恩,专门放在家里这种地方的,体积小些。”

    “那也可以养别的树吗,樱桃啊,石榴啊,什么的。”

    “可以啊,也有这种小棵的,可以放在家里的。”艾净亭看看我,“你喜欢这些?”

    我点点头,“我喜欢结了果子能吃的。”

    她笑着。

    “草本生植物,木本生植物,一年生植物,多年生植物,一季花,两季花,四季花,被分门别类的一下子就哀伤起来了呢。”我说。

    “美丽是有期限的,”艾净亭把水壶放在桌子上,“努力绽放完一季,然后凋谢,这是花的使命。”

    “不会觉得忧伤吗,努力地开放,就是为了凋谢。”

    “人,努力生活,是为了死亡吗?”她站在我身边,跟我看着眼前的一簇簇嫩黄色花瓣。

    “当然不是啊,为了爱,为了痛苦,为了感受才活着吧。”我回答。

    “花也是一样。”她转头看着我,“没有一个生命,是为了死亡而出生的。花比人幸运的多,人,要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好,而她们,生来美丽。”艾净亭的眸子柔柔的,满眼的暖意,那样望着我。

    “这么说,花,比人幸福?”我笑着问她。

    她摇摇头,“花,只是比人简单。”

    我说,这个逻辑有些复杂,我不太懂。她笑着摸了摸我的脸,

    “你其实做到了。”

    “恩?”我看着她,迷惑。

    “你在爱情里的样子,就像花,简单,美好。”她的表情和言语让我温暖,这暖意上升到耳朵,我脸颊发烫,这样的高的评价是我未曾想到过的,这句话也意外的催人泪下。尽管很多时候我很坚强,但也会被这样温柔的话语击败,更何况这人是艾净亭。我轻轻拥着她,“更好的是,不会凋谢。”她补充道。

    “艾净亭。”

    “恩。”

    “我发现了我们的区别。”

    “什么。”她轻轻地拍着我后背。

    “我讲这种话的时候,你是笑着的,可是你讲的时候,我就想哭.......”

    “是么。”她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那我以后还是少讲的好。”

    “不要!”我反应的很快,“我很坚强,是不会哭的!”

    “傻瓜。”她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跟艾净亭在一起的日子,无论遇到什么,最后总是能云淡风轻,有种天高地阔的感觉。我就想起我爹在我小时候跟我说,交朋友,要看格局,找恋人更是,有人是四合院,有人是高楼大厦,有人是井,有人是河,可也有人,是海,是天。在屋子里转悠,憋屈,坐在井底,闭塞,河呢,奔流不息,虽有动力,却善于遗忘,海包容,却阴晴不定,那就看看天,这么大地方,即使你头上这块儿阴了,你也知道有晴天的地儿,这样的人,不说能带你进步,但怎么也能教个大气。

    老爷子说,男孩子在过去,只能勤劳致富,女孩倒是好得多,有老话,结婚是女孩子的第二次生命,这人,得选好了。我跟他说,男孩子也能重生,他看了我一眼,没理我这茬。

    “跟一个人在一起,把喜不喜欢放在一边,认真想想,对方能带给你什么,想想自己要什么。吃穿用度是一时,精神境界是一辈子的事儿。没钱,努力挣钱,也能奔小康,可思想不一样,就是努力几辈子,也不会有共同语言。”老爷子喝口茶,“倒也不是说不会幸福,只是日子未免憋屈些,一个阳春白雪,一个下里巴人,自己本身也会别扭,自尊心啊,是每个人都有的,一方差距大了,总是不平衡,麻烦。”

    老爷子这席话我记忆犹新,好在我现在能交个满意的答卷。反过来想想,我要努力的地儿却是还太多,怎么也得成为太阳一样温暖的人啊。这话我讲的挺严肃的,不过别人不这么认为,柳逸就笑的跟个神经病一样。

    “哈哈哈,莫染,那以后叫你小太阳怎么样,哈哈哈......”柳逸下了班,还穿着职业装,卷发披散在肩上,眼角挂着点点泪滴,“那我们以后吃烤肉,你能不能吹口气,生火啊,哈哈哈........”

    “真不爱跟你丫聊天!”

    “哈哈哈......”

    “......”

    “得了得了,不逗了,咳,你跟净亭姐没事儿了?”柳逸清了清嗓子。

    “恩。”我点点头,“谢谢你啊。”

    “呦,道的什么谢啊。”

    “那天是你通知艾净亭的嘛,不然我估计就坐门口一晚上了。”

    “还说呢,我给你打电话,你给我摁了,我给你家打,叔叔说你不在家,说是跟朋友出去了,在朋友家住,我一想,你这乖张的性格,除了我家,你哪还会住别人家呢,再一转念,恩,估计是跑净亭姐家去了。想想,你要是去了,住下了,说明两个人没什么事儿了呗,就想着打个电话问问,结果净亭姐说你不在。”

    “真不愧是律师。”我跟她碰了下杯,“然后你说啥。”

    “我说,给你打电话,你没接,也没在家,就问问在不在净亭姐这儿,我说看你心情不太好,怕出什么事儿。”

    “我能出什么事儿啊。”

    “莫染,要不说你丫智商捉急呢,我不那么说,她能着急吗,能出去找你吗。”柳逸一脸嫌弃,“我说完,净亭姐那边顿了一下,说了句,好,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一猜就得是找你去了,怎么着,小莫子,还不赶紧谢恩,姐姐帮你这么大一忙,一会儿买单啊。”

    “......”我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虽然说,做法不值得提倡,但是还是要感谢你的,单我买了,不过以后这种事儿,告诉她实情就行,不用夸大......总感觉心里过不去。”我说。

    “莫染,你也够可以的,看得出来是真喜欢净亭姐,自己受那么多委屈一句话不说,自己闷着,我就在实情之后加了个猜测,你丫就心疼了,行不行啊你,就这么喜欢,就这么护着?”

    “恩......”我点点头。

    “认识你十几年,没发现啊,你居然是个’耙耳朵‘~”柳逸笑着。

    “那是尊重,是尊重。”我强调。

    “啧啧,都一样,不过莫染,这种没脑子的事儿,能少干就少干,回家多做做题,提高下智商,当初让你好好学习不听,你看,现在智商低了找谁去。”

    “......”

    “你看,现在都不会还嘴了,真乖,来,姐姐摸摸头。”柳逸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不是我说柳逸,你这儿最近才思敏捷的,加入德云社了是怎么着。这小包袱抖的,我还得给你找一捧哏的来啊。”

    “最近升官发财,踏上人生巅峰了。”柳逸说,“之前给一个地产公司做法律顾问,然后打了几个官司,票子,大大的有。”一脸的奸商相。

    “你不是代表邪恶,压榨百姓的血汗钱了吧。”我问她。

    “律师这行儿,哪有正义可言。”她回答,“不过这回是几个百姓囤房子欺诈地产商,这回官司最后处理结果上,地产商高风亮节的放了那几个人一马,一下子做了正面宣传,楼盘大热,所以,我的酬劳也变多了。”

    “那可得好好剥削一下,说吧,送我什么车。”我坏笑着。

    “姐姐敢送,你敢接吗。”柳逸一个媚眼,“你拿了钥匙,净亭姐还会让你进门?”

    “......菜凉了。”

    “哈哈哈,就说嘛,不过汽车模型姐姐还是可以买给你的,说吧,兰博基尼,玛莎拉蒂,还是qq,奥拓,只要你说,姐姐给你买。”

    “你最近感情生活是不是特别无聊,怎么调侃起我来这么大精力,林竺呢,你们没约会啊什么的啊。”

    “姐姐这是看到你,激动地,怎么能是无聊呢。约会啊,有啊,我俩前几天还一起吃饭来着。”

    “这叫约会吗,吃饭,你跟客户还会吃饭呢。”

    “莫小染,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约会啊,看电影,逛街,然后一起睡一觉?”她坏笑,“你跟净亭姐.....”

    “别别别,这问题尺度太大,涉及*,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这种问题。还有,别试图转移话题,我很严肃的。”

    “切~”她不屑,“我比较忙,林竺偶尔来接我吃饭,送我回家,周末偶尔出去走走,也就这样了,有时会去看看我父母。”

    “这完全是老夫老妻的节奏啊。”我摇摇头,“说真的,你喜欢他吗,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喜欢这事儿吧,严格来讲,是可以培养的,作为中国人的传统思想,一个女人,遇到一个长相俊朗,为人温和,事业有成,还喜欢自己的人,相处之下,都会萌生点叫做好感的东西,再久一点,就会把这感觉当做喜欢,再是爱情,相区分的时候,就再也分不清了,也就懒得分了,就那么继续下去了。”

    “可你不是一般人啊。我就不明白,小时候能为了一朵小红花努力,为了老师表扬刻苦,16、7为了爱的人敢挑战学校和父母,怎么到了现在,就懒了呢,就变得随便和凑合了呢。时间能消磨意志,可不应该消磨追求啊,不是都说,追求是一辈子的事儿,标准和底线是不可撼动的吗。”

    柳逸笑笑,“底线是不可撼动的,人没有底线就不能称之为人。但标准啊,追求这东西,都是建立在自尊心,虚荣心之上的,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没有地基,别说追求了,从坑里露个脑袋都难。现在,挺好的,最起码踏实。”

    “最起码.....听着就伤感。”我嘟囔。

    “莫小染,放心吧,姐姐不会委屈自己的。”柳逸笑着。

    我只好点点头。

    晚上回了家,给艾净亭打电话,她没接,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电话,

    “莫染,我在做作品,有什么急事吗。”

    “急倒是不急,只是有些事儿想不太明白,你先去忙,我等你。”我看了看对面,黑着灯。

    “好。”

    挂了电话,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手机响的时候已经是1点多,

    “莫染。”

    “唔.....恩。”我揉了揉眼睛。

    “睡着了么。”艾净亭声音在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恩.....你忙完了?”

    “恩。”她轻声,“虽然有点晚了,但是现在讲,可以吗?”

    “恩.....你累不累,要是很累的就明天再讲。”

    “没事。”

    “唔,我今天见了柳逸,她说她觉得跟林竺在一起挺踏实的,我只是觉得,她没有那么喜欢他。”

    “喜欢的程度不好界定,但踏实,是很难得的事。”艾净亭说。

    “这么说,柳逸的选择没错吗......”

    “这个我没办法说,莫染,选择都是自己的,只要她愿意,你并不能讲什么。”

    “恩……我知道,只是觉得她有些委屈。”

    “恋爱中的很多事,是不足为别人道的,莫染,有些事,只有自己懂。”艾净亭声音静静的。

    “唔.....我明白了。”

    “恩,早些睡吧。对了,是不是快开学了。”

    “下星期,不过大四了,实习什么的,不用太跑学校。”

    “恩.......”艾净亭似乎在思索什么。

    “早些睡吧,你也辛苦一天了,可惜不能去给你做宵夜。”我说。

    “等我回去做给我吃吧。”她说。

    “好。”我笑着,“晚安,艾净亭。”

    “莫染,晚安。”

    挂了电话,我突然明白了柳逸讲的踏实,艾净亭讲的难得,或许相处之道里,细水长流才是最妥帖的,最长久的。下次看到一起逛公园的老爷爷老奶奶们,我估计会投去艳羡的目光。

    有些爱情的花期,是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今日分外疲惫,各位读者可以适当关怀,请勿调戏,不然我咬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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