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黄昏时分,拂晓乘着马车回到了将军府,发现宁伯正等在大门口。

    “宁伯,你怎么在门口啊?”拂晓跳下车问道。

    “四小姐您可回来了,刚刚宫里来人,说您被太后赐为二等女官的位置,老爷高兴得不得了,直说是光宗耀祖,让奴才迎您回府呢。”宁伯一张老脸笑成了花。

    原来是这样,拂晓心中冷笑:若是今日自己没有被太后看上做了女官,而是落选,恐怕将军府的大门也不会让她进吧。

    “四小姐赶快进去吧,老爷吩咐了厨房为您准备了您最爱吃的菜呢。”宁伯欢喜地说道。

    “好。”拂晓点点头,在宁伯毕恭毕敬地引领下进了大门。

    来到了大堂,发现一众人已经围在了桌子边,却都没有动筷,看到她来了,大夫人首先走上前,执住她的手,热情地道:“你这孩子怎的现在才来,你父亲和我听说你被太后赐了个二等女官的位置,可是高兴了,真是好好为我们定远将军府争了脸面。”话虽如此,但是眼底的忌恨却是瞒不了人的。

    “只可惜女儿没争个位分来,辜负了父亲母亲的期望。”拂晓低着头,神色愧疚地说道。

    这时主位上的欧阳奂发话了:“这是什么话,在太后身边侍候可是天大的荣耀,为父只希望你以后能尽心侍奉太后,不为将军府蒙羞,这便是为父对你的要求。”

    大夫人拉着拂晓来到桌旁坐下,身边立马就有丫鬟为拂晓端上净手的水盆和漱口额瓷碗,然后再帮她细心地布菜,连筷子都是由人递上来,这些待遇都是拂晓从前没有享受过的。

    “四姐姐真是好本事,据说那位圣德太后最是挑剔,四姐姐竟能入了她的眼,真是让妹妹刮目相看。”正对面的欧阳朝霞突然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

    “怕是姐姐这运气就是比常人好些,总是能化险为夷,峰回路转呢。”拂晓笑着说道,看到欧阳朝霞阴沉沉的脸色,心中暗爽。

    欧阳朝霞冷冷一笑:“是呢,只怕好运气用完后就只剩厄运了。”

    “霞儿,说什么呢。”大夫人低斥了一声,这个曾经如此冷静聪慧的女儿怎么变得越发沉不住气了呢?

    “女儿是跟四姐姐开玩笑呢。”欧阳朝霞微微一笑,继续低头吃着菜。

    欧阳奂眼中带着少见的慈爱看向拂晓:“以后当了女官,伺候太后是自然的,但是也要多回府聚聚,毕竟这皇宫与家里是比不得的,将军府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俨然一副关心女儿的慈父形象。

    若不是早就见过欧阳奂自私自利的本性,拂晓可能真的会被他这一番话给感动了,今日这番话怕是因为自己马上要到太后跟前伺候,若得了脸,可以为他带来什么利益吧。

    “是,父亲。”拂晓应道,心中却对他嗤之以鼻。

    欧阳奂满意地点点头,在他看来,这个女儿性格温顺听话,而他正需要这么一个人来为他做事,只要给她稍许温情,她定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可惜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以前的欧阳拂晓可能会任他摆布,但是如今这具身子中却是另外一个灵魂。

    饭后,欧阳奂突然叫了拂晓去书房谈话,偌大的餐桌前只剩下大夫人和欧阳朝霞及欧阳红夕。

    “你那位妹妹可真是好本事,竟然攀上了太后这棵大树。”大夫人讥讽地看着低着头的欧阳红夕。

    欧阳红夕置若罔闻,低着头一言不发。

    “哼,这以后若成了太后跟前的红人,还不上了天去。”欧阳朝霞双目阴沉地道,然后恶狠狠地看向身边的欧阳红夕:“都怪你自作主张,要不是当初你施计让她代你选秀,她如今怎会如此得意,你以为这样就能嫁给表哥了,我呸!”她一激动,便连身为大家闺秀的修养都不顾了,直接骂了出来。

    “哼,不过这样也好,圣德太后岂是个好伺候的主儿,稍稍不小心,恐怕到时候会死无葬身之地呢。”欧阳朝霞阴狠地自言自语。

    欧阳红夕听到这话立马抬起了头,原本娇媚的面孔变得苍白憔悴,似水双瞳也死气沉沉,内心长久以来的积郁和愧疚已经使这个少女心力交瘁了。

    “我真后悔啊。”欧阳红夕忽然萧索一笑,然后站起身,步履踉跄地走了出去。

    欧阳朝霞与大夫人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疑惑。

    书房中

    拂晓跟着欧阳奂来到了书房中,书房中干净雅致,檀木书案山工工整整摆放着一摞兵书,身后的雕花书柜上放着密密麻麻的书,顶上还摆放着一把做工精美的弯刀,而在书案的正前方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幅美人图。

    拂晓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见画中是一个年轻女子,她身着一袭飘逸白衣,似白莲般清丽绝俗的容颜令人心醉,手中持着碧绿的荷叶柄,调皮地遮在头上充作雨伞,神色活泼娇俏,一双美丽的翦水双瞳含情含嗔,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前方。

    欧阳奂看到拂晓这看着这幅美人图,温柔地问道:“她是不是很美?”

    “啊?”拂晓一惊,顿时从那女子的美丽中清醒过来,然后情不自禁地点点头。

    欧阳奂缓缓走进,眼中似乎盛满了浓浓的眷恋和爱意:“她便是你的亲生母亲,当年你还年幼,怕是早对你母亲没了印象。”

    她就是原身的亲生母亲?拂晓心中小小诧异了一下,刚刚看到这幅画时根本没想到这便是那早逝的霍姨娘,因为自己跟她根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若是细看欧阳红夕倒和她眉目间有几分相似。

    欧阳奂温柔地抚摸着那画中人的脸,眼神痴缠缱绻:“若当初我没有那么武断,或许这一切都会不同吧。”言语中夹杂着深深的痛苦。

    “父亲既然那么爱母亲,那为何当初如此狠心判母亲沉塘,让我和姐姐自小便没了母亲。”这句话拂晓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是因为一种从心底涌出的莫名冲动。

    拂晓明白,这是原身的心声。

    欧阳奂抚摸画像的手猛然一顿,然后幽幽地开口:“因为我太爱你的母亲,我无法容忍她的背叛,这才……可是你又怎知我的痛苦,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啊这十几年来,我无时无刻没有不思念你的母亲。”欧阳奂无力地哀鸣着,泪水悄然流下。

    拂晓冷眼旁观着,她看得出欧阳奂的确是真情流露,但是他竟然在自己面前如此,就不得不引人怀疑。

    欧阳奂是个将军,这样的人无疑是坚毅刚强的,也是对自己的威信和面子极其在乎的人,他可以独自一人黯然神伤,但是决不允许有人窥视到他的脆弱,所以今日欧阳奂竟然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呈现出如此无助哀伤的形象,只能说明他一定有什么目的所在。

    “孩子,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这几年对你和夕儿的忽略,恨我任由朝霞和秦氏迫害你们,但是你要谅解父亲,若是我护着你们,那么更会引起秦氏的嫉妒,势必会害了你们,所以父亲只好不插手,但是你要相信父亲,父亲是关心你们的。”欧阳奂说得老泪纵横,令人看之不忍。

    “父亲……”拂晓装出一副悲伤模样,她想看看欧阳奂到底目的何在。

    “好孩子。”欧阳奂执住她的手,然后苦笑一声:“本来是想叮嘱你入宫后要注意的事情,如今反倒让你看到为父这般。”

    拂晓感动地摇摇头:“父亲竟然如此为拂晓和姐姐着想,以前是拂晓年幼不懂事,总是怨怼父亲,如今知道了,却要入宫服侍太后,不能在父亲跟前尽孝分忧了。”拂晓颇为愧疚地说道。

    听到这儿,欧阳奂的眼中快速闪过一抹锐利的精光,然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拂晓道:“晓晓,今日父亲就对你说了吧,父亲如今掌握着十万大军的兵权,又身居高位,难免小人嫉妒,遭人诬陷,那些小人整日向太后弹劾于我,使太后也处处刁难我,使我在朝中备受排挤,所以父亲想……”欧阳奂希冀地看着拂晓。

    “所以父亲想让女儿是谁在诋毁父亲您,也希望女儿太后面前多多美言。”拂晓接着说道。

    欧阳奂点点头:“拂晓果然聪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也是将军府的人,自然要为将军府着想了。”最后的话语令拂晓皱了皱眉。

    这才是真的目的吧。

    一个不惜演深情戏码企图来利用女儿的父亲,真是为原身可悲,也为死去的霍姨娘可悲。

    “女儿明白。”拂晓回答道,没有多余的话语。

    “那便好,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母亲说。”欧阳奂又看向那幅美人图,眼神哀伤。

    拂晓在心中冷笑连连,应声离开后走到屋外,晚风拂面,却激起她一身的凉意。

    屋内

    欧阳奂看着墙上姿容无双的女子,眼神暗了暗,垂下眼,只听见他轻声地道:“可别让我失望了……”

    ------题外话------

    小懋马上就要放寒假啰,到时就可以连更了,大家不用等的那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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