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找天澜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和他一起用了晚餐,他留她在景阳殿……替他磨墨。

    磨着磨着,就看见窗外面细细的飘起雨水。她听见鹈鹕悲鸣,风雨交加,外面的白花似雪飞落。幽幽的,还能听见隔壁骄阳宫传来的低鸣琴声。如泣如诉,深入人心。

    奇怪的是,在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里,还能看见天上那轮孤月,隐隐约约被乌云遮住,有些月白光亮透撒出来。此时此刻,天澜雪歌一定是谈着陆英曾今教她的琴,望着天边的残月,深深思念着景阳殿外的他把!

    低头看见阅读奏折正专心的男人,她忍不住开口道:“数声鹈鹕,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月。”顿了顿。“这应该是春天的最后一个夜晚了吧!”

    他从案桌前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着麒颜安。“有何感想么?”

    “殿下,能陪你度过这春之末晚,安儿很开心。只是殿下,你明白诗中含义么?”

    微微的挑眉轻笑。“原来在安儿眼中,本殿下就这么不学无术么?区区《千秋岁》都不能理解。”

    “可是殿下是真的理解这其中的感情么?这夜色正是公主此刻的心境。她正被爱情所摧残,殿下就这么视而不见么?”

    忽的冷了音调,他低头继续看着奏折。“那是她执迷不悟。”

    “正如诗中所说,天不老情难绝。”她蹲下身来,柔声道:“天若不老,此情不绝。”天澜陌这不仅是你妹妹的心声,也是我的心声,你明白吗?

    他低头,撞进她情感外泄的眼目,他微眯美目道:“怎么?安儿是打算以你的柔情,来说服我不去阻挡他们?”

    “如果是呢?殿下会答应我吗?”

    “不会。”

    她怒。

    “天澜陌,别怪本姑娘没提醒你。你既然关心公主,就应该懂得什么叫做疗体疗心,现在只是治了标。只要两人没有在一起,终有一天也会出事的。到时候,皇族声誉,公主名誉,甚至她的生命,都不能保证。到那时,你一定会为今天所做的错误决定而后悔。”

    “让他们在一起,才是最大的错误。”

    “相爱有什么不对!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让他们可以不在影响皇族的条件下在一起,如何?”

    他定定的看了她良久,然后他嘴角露出丝丝不削。“要怎么做,随你。不过,若是有一点闪失,定不饶你。”

    麒颜安开心的露齿一笑。“既然这样,那以后陆英和公主的事,就请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咯!”

    隔日。

    带着两丫头,还有一个陆英,麒颜安穿了一身轻松便装出门,在街上闲逛。这陆英和雪歌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以她现在的状况,也想不出什么让他俩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方法。不如去找乌尔娜拉商量商量,可是又不能完全告诉她实情。

    忽然前方一阵吵闹,转头一看,才知道是两个流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她摸着下巴沉思,嗯……无论电视剧里,还是小说里,像这种老套的剧情,如果主角出面拔刀相助的话,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所以,她该救人咯!

    “陆英。”淡淡的喊了一声。还好,今天心血来潮带他出门,想说他也许会想要给公主买个礼物什么的。

    陆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上前几步便一手抓住了那只正要伸向女子的魔抓,用力一扯,他照着那人的腹部就是一脚,刚松手,另一个人便冲了上来。陆英灵活的闪掉一拳,绕到流氓的身后用力一踹,那人即刻被踹出几米远。

    “谢,谢谢公子。”那个女子哽咽着道谢。

    麒颜安心想,哭什么啊?不就是碰上两个流氓么,打不赢就跑呗。光晓得傻呆呆的站在原地,连呼救都不会,也甭怪这些过路人视而不见了。哎!这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羞答答的柔弱到不行。嗯,看她这一身打扮,应该是个丫鬟吧!

    “要谢,就谢我家小姐吧!我也只是听了她的吩咐。”陆英看着向他们走来的麒颜安说道。

    “啊,谢谢这位小姐出手相救,不然小蝶就……”说着便又要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别哭哦!你千万别哭,我最受不了人家在我面前哭了。”因为她一哭,就会让她想起她那个不谙世事,被众多长辈和兄弟姐妹捧在手心里的小妹。一个令她又爱又恨又怜又嫉妒的妹妹。

    哎!不知道她在现代过得好不好。轻轻的自嘲的笑了下,怎么可能会不好呢?

    “总之,多谢小姐了。”她擦干了眼泪微笑道。“啊!我得赶快把药给我家小姐送回去,告辞了。”说完,便提着手里的药包,急急忙忙的跑了。

    脚程倒挺快。她在心里暗暗的想。

    “小姐,你看。”水儿从地上捡起一张纸递给麒颜安。

    她疑惑的接过来,这好像是一张药方。于是,想也不想的拿给身边的陆英。

    他看了一眼,便肯定的说道:“这是一封滑胎的药方。”

    “滑胎?”眨眨眼,她看向小蝶跑去的方向。她说是给她家小姐喝的,光是看穿着,就知道这个丫鬟来自大户人家,而这个方向的大户人家有哪些呢?

    “陆英,你知道她跑过去的那个方向的大户人家,是哪几家吗?”

    “回郡主,这个方向的大户人家剧奴才所知,只有白将军一家。因为那边离市集最远,而白将军因为常常行军打仗的关系,所以向来喜欢安静的地方,便把府邸建造在了东街尾处。”

    白乔?白家小姐,白云佳?mygod!

    竟然是白云佳,她怀孕了,而现在要滑胎。也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可以未婚先孕,这在古代可是会严重损坏女子名节的事啊!就是到了现代,这未婚先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更何况,这还是一名将军之女。

    话说回来,难道说,这就是白乔一直举棋不定的关系?因为女儿怀孕了,首先要解决的是女儿的事。那孩子的父亲又是谁呢?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那一晚从醉夜楼逃出来,无意中瞧见的在夜中私会的一男一女。

    那女子身上的香囊很少见,多是皇宫贵族,或是高官子弟才有资本佩戴的。香囊本身是用来定情的,是送给心爱之人的极好物件。而那女子的香囊她曾今在府中书房看到过一个大概模型,那上面标明了世间少有。

    为此她还好奇的问过父亲,他说这香囊,天底下只有三个,是皇太后亲手制作的。一个在太子手上,一个在大哥身上,还有一个在……

    嚓!在丞相的儿子,娄止心手里。

    难怪,难怪白乔会这么的摇摆不定。这半壁的江山,都是靠着他打下来的。他对司圣皇朝的衷心,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又怎么会在皇上和娄丞相之间难以抉择呢?除非,除非这关乎自己的宝贝独生女白云佳。

    因为白云佳怀孕了,而且还是怀的娄止心的孩子。一方面要保全女儿,一方面又不愿被判皇上,所以才会这么迟迟不下决定。保护女儿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娄止心结婚,这样就可以保住女儿和白府的清誉。可是,这样一来,就等于是被判了皇上。

    哎!都说忠孝不能两全。没想到,白将军碰上的确实这样一个难题。

    “郡主,我们,要去阻止白小姐么?”水儿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麒颜安微微一笑,水儿果然聪明,就是还不够心狠。不过,她也没想过要改变水儿,她这样就挺好了。

    “不,白小姐是好样的。”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府的方向,她转身离开。

    不愧是将门之女。深知父亲心结,所以宁愿舍弃自己的孩子,也不要父亲为难。在孝、忠、情之间,她选择了前面两者,对父亲尽孝,对皇上尽忠。虽然会辜负娄止心,但她也还是这样做了。

    不阻止,是她的私心。若是这个孩子没了,那娄、白两家之间就没了维系。白云佳不一定得嫁给娄止心,白乔选择皇上这边的可能性便从百分之五十,变成百分之八十。

    进宫后,她将她的新发现告诉了天澜陌,可他却一副平淡无波的样子,好似早就知道这一切。

    “你早知道白云佳怀了娄止心的孩子?”我问。

    沉默了半响,他终于肯给我一个反应,点头。

    “怎么可能,白将军把消息封锁得死死的,你怎么会得知?”

    他淡淡的瞥了一眼陆英,对方会意的开口:“殿下深知白将军为人顶天立地,在这天下,会让他举棋不定的,除了白小姐,别无他人。所以,殿下早早的派了人去白小姐那边看守,以备不时之需。”

    刚听到这里,她便恍然大悟。“所以,小蝶是你派去白云佳身边的卧底?是你让小蝶劝说她滑胎的?”

    “只是暗中保护而已。可没想到,还是让娄氏抓到了空隙。”

    麒颜安皱了皱眉。“你也别这么说,我想白云佳和娄止心两人是真心相爱的,不然娄伟明也不会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作啊!这说明,他不知道白云佳怀孕的事,也有可能是娄止心一直在旁边阻止他。”

    “这么说,也有道理。”天澜陌淡淡的说。

    不知道说什么,她呆呆的看着案桌前的这个人。每次来找他,他都必定在这案桌之前,为了司圣皇朝日日夜夜的奋斗。可他却又是心狠之人,让小蝶去适时的劝说白云佳滑胎,那毕竟是一条生命。想了想,自己不也一样么?为了眼前这个人,明知实情,却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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