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书锦垂了眉眼,她才来京城的时候,也没见宋汝兰特别关心她和铭哥。

    宋大奶奶见她垂着头,忙又道:“不小心就说起表妹的伤心事,想来二妹也是如此。她嫁去王府,等闲时候不能回来,难得回来一趟,才想多关心关心表妹。却没想到,这事让表妹这么不安。”

    不是出于真正的关心,她根本不想要。

    温书锦把头垂的愈发低了:“是我多心了。”

    宋大奶奶就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声,又松了口气地笑道:“之前就罢了,等表妹和表弟除了孝,能出门走动,王妃若想念表妹,表妹也能去王府。”

    那岂不是要变成长久的拉锯战?

    皇宫、王府,这种象征身份地位的存在,的确很令人向往。

    温书锦暗暗冷笑,别人都这么关心她,她也不能不关心一些给予回报。

    “我瞧着王妃的脸色也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看走了眼?”她抬起头盯着宋大奶奶的眼睛。

    宋大奶奶目光一黯,仿佛毫无所觉地喃喃道了一句:“二妹也不容易。”

    低浅的声音落下,她就回过神来:“王府事多,别瞧二妹嫁过去快三年,毕竟年纪不大,照料那么多事,不是省心的活。”

    虽然说的妥当,一口否定反而更像是在隐瞒事实。

    “果然是我多心了?”

    “那到也不是,二妹在嫁去王府前生过病。就是表妹和表弟才来京城那会子,来不及调养就嫁去王府,新婚三天后就开始主持王府中馈。”

    虽没彻底否定,也像是在隐瞒宋汝兰真正的病因。

    宋汝兰到底生了什么病?

    要打听出来绝对不可能,知道的都是聪明人,祸从口出这种错误根本不会犯。温书锦暗暗在心里琢磨,不知不觉就走到戏台前。

    宋汝莲、宋汝真各自领着姑娘们在戏台外面的凉亭里吃茶。宋大奶奶就笑着朝温书锦道:“表妹也和姑娘们一块玩吧,我去太太跟前回话。”

    然后丢下她走开,凉亭很宽敞,三张石桌周围都坐满了人,没有那么多石凳,有些坐在搬来的杌凳上。

    宋汝真难得体贴一回,笑着朝温书锦招手:“表妹过来坐。”

    她把杌凳让了一半给温书锦,还不等温书锦坐下来就故作亲昵地问:“表妹去见王妃,和王妃说了什么话?”

    来的这些姑娘身份在京城都不算高,难免露出羡慕的神色,宋汝真也是如此。

    温书锦浅笑道:“没说什么,就问了我平常在家做什么。”

    宋汝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后悔不该带大伙去花园里闲逛,错过了面见王妃。

    温书锦笑道:“想来王妃也会叫四表姐和五表姐去叙旧。”

    总不能一下子都去,把这些小客人晾着,宋汝真想想就释怀。

    没过多久,周妈妈果然来请,先请了宋汝莲。两盏茶功夫过去,宋汝莲返回来,神色复杂,笑容勉强,眉宇间添了几分愁思怎么都掩饰不住。

    然后,宋汝真就高高兴兴跟着周妈妈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挽着宋汝兰的手臂出现,亲昵的模样羡煞旁人。

    晚饭时辰略早些,出门一天谁也不放心家里事,而王妃与张氏也不得闲说上话,太阳下山便纷纷告辞,包括尚夫人。

    霍氏、陶氏、宋大奶奶带着宋汝莲等人送客。尚夫人一早就来了宋家,忙着在京城这些贵妇中混个熟脸,一直不得闲和宋汝莲说话。

    临走前很是关心了宋汝莲一把,拉着宋汝莲的手说了半天关心之语。宋汝莲微微垂了眉眼,没想像以前一样急躁厌恶。

    还是霍氏觉得过分,不留痕迹地掰开尚夫人的手。

    而宋汝兰则去了张氏的正屋,等上了茶水,就全都屏退出去。

    “怎么忽然间多了两位宫里的姑姑?”张氏哪有平常的持重,更没有半点喜色。她眉头皱成“川”字,眼里流露出惊慌,“难道太后娘娘有所察觉?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实话?我是你娘,你怎么连我都瞒着!”

    “罗芳姑姑和杜秋姑姑是昨儿跟着我去了王府,太后娘娘赏下来帮我打理王府琐事。”宋汝兰淡淡道。

    “我瞧她们寸步不离地跟着,哪里是帮衬,倒像是监视!”张氏道,“该想个法子叫她们离开王府,咱们这样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只是,太后安排了人来,分明是察觉了。可太后一直在宫里。

    “是冯侧妃那个贱人察觉了?之前你告诉了我,也好早些想法子。你怎么这样的糊涂?”

    宋汝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淡淡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我死了就完了。”

    张氏怔住。

    “我倒也后悔以前没告诉娘,可我告诉了娘又怎么样?不过徒惹娘忧心。若是不小心传出去,又要被人笑话,被人看轻。”

    宋汝兰扭头盯着张氏:“等我觉得时机成熟,要告诉娘时,娘却不给我机会……而那个能谅解我的人,娘是怎么对待他的?”

    语气里的怨恨,让张氏忽然心寒,她望着女儿熟悉的面容,却觉得陌生。心里发涩,嘴里发苦,张嘴竟吐不出一个字!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会……恨她!

    屋里一时静得渗人,周妈妈一进来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满腹狐疑,面色却如常,恭恭敬敬行了礼禀报道:“王爷要进来拜见太太。”

    送走宋汝兰、庐王已到掌灯时分,宋家的下人们忙着收拾宴席残局,依旧是热火朝天的热闹。

    温书锦回到屋里时,天已黑尽。铭哥很兴奋,从张氏屋里出来,就一直不停地说在外面的见闻。

    等洗了澡换了衣裳躺下,才歇住很快就安睡过去。

    温书锦这才得闲问起他在外面的具体情况,也只有这个时候,云妈妈和采青她们才真正松了口气。

    “就怕出什么事,好在成少爷一直领着善哥和咱们哥儿,两位哥儿都很听他的话。”

    今天张氏也没心思关注铭哥,温书锦见她们也累坏了,就叫她们也下去歇了:“养足精神,也就不容易犯错。”

    可她却有些睡不着,宋汝兰的脸一直在脑海里徘徊,杂七杂八的想法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来,却又抓不住重点。

    最后强迫自己睡去,隔天早起倒也无异。用了早饭依照平常时辰去荣合院,却发现张氏面容憔悴,一整夜没睡似的。

    宋汝莲也好不了多少,才刚好些的脸色,又憔悴下来。

    温书锦目光匆匆从众人脸上扫过,拉着铭哥去给张氏和宋二老爷行礼,却没想到袁氏忽然来了。

    她无视小辈行礼问好,径直走到屋子中央,朝站起身的宋二老爷和张氏道:“我有事和你们夫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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