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礼已成,天知道我这腰拜得都快断了,回到东房换下厚重礼服,着了件湖青曲裾深衣。吃了两口糕点,刚入口便感觉没有华姨做的云片糕半分好,觉得腻人,遂搁在一旁。这两年被华姨宠溺的紧,嘴都越发刁钻起来。

    我出了屋子,散散步,这一上午生怕出错,现在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也好。剩下的应付观礼的宾客们的工作就交给冷景黎他们了。因为院子里人太多,我不得已出了院子来透透气。

    刚转过一个弯,正要停下脚步歇一歇,却看见迎面过来一个人。

    我暗道一声不好,转身便要走,果然不出意料被他叫住。

    “阿凝妹妹,怎么见了本宫也不打个招呼呢?”

    这一声阿凝妹妹直叫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转过身,勉强扯出一丝笑,敷衍道:“请太子殿下安,殿下请便,我得回去了。”

    只见他手中骨扇斜斜插过来,修长手臂挡在我身前,缓缓道:“不急,及笄礼已经结束,那边已经没妹妹什么事了。”

    我得耐性已经用完,现在在高丽的地盘上,也不用怕他,于是我伸手拂开他的手臂,冷道:“我担不起殿下这声妹妹,还有事情,恕不奉陪。”

    不知他如何闪身,待我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抱个正着,听见他低沉嗓音响在我的耳边,戏谑道:“投怀送抱?原来阿凝你也是喜欢本宫的。”

    你才投怀送抱!你全家都投怀送抱!

    我气急,一掀深衣衣摆,利落出脚踹他,却不料轻轻松松被他躲过。

    “原来冷景黎还教你功夫了啊。”语气满是戏谑没半分惊讶。

    我的头被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不知什么味道的熏香纷纷扑进我的鼻腔,他语气里染了低沉笑意:“以后嫁了我可不能再动手打人了哦。”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我怒骂一声:“放屁!”前几次踹他不着,遂直接踩在他的脚上。

    忽而身侧有人扯我的手臂,直接将我扯出赫哲的怀抱。

    我揉着手臂,有些无奈的嘟囔:“二哥,我这是人手,不是猪蹄。”这么用力扯,怕是已经青了。

    他没理我,看着赫哲,冷道:“太子这是何意?”

    赫哲挑了挑眉,骨扇一搭手,说出的话险些叫我直接揍他。

    “本宫和阿凝两情相悦,刚刚还交换了信物呢,喏。”

    两情相悦你妹啊!

    眼见着赫哲拿出一块羊脂白玉佩,我下意识一摸腰间摸了个空。

    二哥回头看我,我眨眨眼表示疑惑,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拿去的。

    “阿凝,怎么这样冒失,还不赶快谢谢太子殿下替你拾到了这块玉佩,不然你怎么和父王交待。”

    我装出惭愧模样,趁赫哲不注意,直接将玉佩抢过来,道:“多谢太子殿下,阿凝先告辞了。”

    走得不远,还听见赫哲的声音。

    “怎么样,将她许给本宫罢。”

    “太子的癔症还没治好么?”

    ……

    午后,来观礼的客人们都散了,我又坐上马车回了王宫。

    梨花纷飞开似雪。

    想着从今日起我就成年了,略微有些感触。

    吩咐盈风摆了琴,焚了香,却不知弹什么曲子好,只对着一池碧水发呆。

    直到盈风过来告诉我,济扬来见时,方才回过神来。

    我侧头,正看见一袭白衫的济扬走过来,这白衫穿在他身上倒透着暖意,不似冷景黎的冷。他的容貌举止仍旧是两年前的样子,温温和和的笑意,白净俊俏的脸,优雅有礼的举止,唯一改变的是他及了冠,如今已封了西唯太子。

    “太子怎的还没走?”话一出口才觉得唐突失礼,于是赶忙补救道:“殿下,阿凝非是那个意思…只是西唯和高丽相距不近,耽搁太久未免不好。”

    他温和一笑,没有怪我的意思,却道:“阿凝,怎么两年没见,反倒是生分了呢?”

    “济扬哥哥…”我笑了笑,道:“今日来是有事情?”

    他拿出一方浅碧玉佩,递给我,道:“这是给你的及笄礼物,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阿凝可别嫌弃。”

    那浅碧的玉佩我虽看不出成色好坏,但入目确是觉得透亮,在阳光映照下,折射出万千华彩。

    这样贵重的礼物,本是不好收下,但他都那样说了,我自然也不好拒绝,于是我接过,也不客套些别的了,只谢道:“如此便谢过济扬哥哥挂记了。”若今天送礼物的人是赫哲,我是说死也不会收的,只因济扬确实是个温润如玉的王子,不叫我讨厌,这才收了。

    “你喜欢就好…”他点点头,又看见我的琴,便问:“阿凝,方才是在弹琴?不知我有没有耳福呢。”

    “坐了半天,竟是不知道弹些什么,只对着这池水发呆,无趣极了。”我抱歉一笑,对他道出实情。

    他略一思索,桧扇一阖,温和道:“既如此,我来给阿凝弹一曲,如何?”

    我愣愣地点点头,道:“甚好。”

    他弹的曲子,以我这造诣自然是没听过,除了好听之外,也找不出什么形容词了。所以济扬问我时,我只点头说好听,再说不出其它赞赏。

    平和曲调之下,济扬温吞嗓音缓缓响起,问的问题令我一惊:“阿凝,你觉得苍平太子如何?”

    我虽然不讨厌济扬,但他终觉不是我的哥哥,说到底还是个外人,于是我收敛眉眼神色,避重就轻,只道:“哥哥们不喜欢他。”

    “那阿凝呢?你可喜欢他…?”他转头,目光锁在我身上,失了温和却并不凌厉,说不清是什么神色。

    “我……”我张口刚要说,却听见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响起。

    “殿下,车马已经备好。”

    素白深衣的二哥走过来,暗瞟了我一眼,眼底流转的神色我看不明白。

    此时济扬优雅站起,对我温和笑着说:“阿凝,今次我得回去了,改日再见罢。韶敏那丫头本是吵着要来,奈何生了病也就没法子来了。”

    我起身送他们,道:“还是叫她好生养病罢,以后自是有见面的机会的。”

    看着两个颀长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我暗握紧手里的玉佩,它还透着济扬手掌中的暖意。

    无论怎么说,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我是不讨厌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喜欢,只是这喜欢无关风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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