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盒子里的药膏用去了大半,公子背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除了一道粉红色的痕迹,已经看不出曾经受过那么重的伤。

    时间早已过午,清兰和春痕都已经忙得错过了饭时,再加上用力的按摩,手都有些脱力抽筋的迹象,稍稍松弛了一下手指,清兰对春痕说到:“好了,有了祝老爷子的药,公子的伤是好得差不多了,稍后再涂上点儿玉肌膏就能恢复如初,咱们也算是大功告成,你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拿过来,咱们在楼下用点得了。”

    春痕应声而去,清兰又给公子换上了干净的亵衣亵裤,这回公子终于可以翻过身来躺着了。收拾好毒医的药,清兰才轻轻掩门下楼。

    直到掌灯时分,祝老爷子也没回来,颜相临睡前来到公子楼这边看了看,当他看到公子的伤势恢复情况时也是大吃一惊,连连赞叹毒医的精妙医术。

    颜相想当面向毒医祝老爷子道谢,可这老头直到府里的人都睡下了也没露面。

    待三更鼓响,公子楼内外静谧非常,第五鬽的身影悄悄的落到院子里,他轻车熟路的从窗子翻入,潜行至公子床前,没想到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嗯?第五鬽的眉轻皱,有些诧异的环顾周遭,这时,房门的方向忽然传来细碎的窸窣声。

    门外有人!

    第五鬽连忙一个闪身,贴靠到了床顶上,闭气凝神,静静等待。

    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条缝,借着昏暗的灯光,就见一个身穿亵衣亵裤的散发少女从门外鬼鬼祟祟的闪了进来。她进门之后屁股一扭,将开得不大的门又重新合上,然后一手执灯,一手抓着半只鸡腿,叼着一块饼样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向床边走来。

    这位毫无形象的偷吃少女将灯放在床前的矮柜上,随即就懒洋洋的往床上一躺,准备享受她的床上夜宵。结果这一趟下来可好,眼睛就跟床顶上的一双眼睛对上了。

    暗夜如墨,静谧非常,床顶的那一双眸像无尽星火,床上的这一双眼似皎洁新月,两厢交辉,半晌无言,只有“砰砰砰砰”的心跳声彼此应和。

    第五鬽怎么也没想到,只隔了一天,公子竟然能够下床了,而且还偷偷跑出去找东西吃。不过,眼下他们两人的姿势倒是有些尴尬,脸对脸,眼对眼,虽然不是依偎相贴,在这黑暗之中也够暧昧的了。而且,公子一身亵衣轻薄宽松,加之她的随意一躺,领口处的风景掩映微露,直直的,正落入第五鬽的眼中。第五鬽就觉得有种热气直达头顶,烧得他大脑瞬间停滞,忘了所有的反应。

    “噗--咳咳咳咳--小--小鬽!”

    公子先反应了过来,一骨碌翻身坐起,做出一副被呛到的样子拍着胸口,一边理顺衣领,一边掩饰心中的尴尬。头顶上的第五鬽被她的举动惊醒,随后也翻到了床上,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视线错开,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公子起身把落在床上的吃食都放到了桌上的茶盘里,接着又走了回来,这时她老人家的情绪已经完全调整好了,往床边一坐,二郎腿一翘,笑嘻嘻的低声问道:“我说第五大庄主,你三更半夜的潜入本小姐闺房,还暗藏在绣床之上,是要偷香啊?还是要窃玉啊?”

    第五鬽的脸上本是热气难退,不用想也知道是红透了,不过房间里太暗,公子也看不清,她大喇喇的晃着脚丫子,全然没了方才的尴尬,语气极是轻松,还带着让人牙痒的戏谑。第五鬽被她的语气一激,热气霎时退了大半,一丝淡淡的恼意泛了上来。他有些没好气的咳了一声,这才压低声音开口道:“我来看看你的伤势,怎么才一天的功夫你就恢复成这样了?太医院的大夫难道是神仙么?还有如此神奇的医术?”

    公子嘿嘿笑了几声,凑过去小声说道:“不是太医,是毒医,是本大少的师父来了!”

    第五鬽有些惊异的看着公子的眼睛,“你说毒医?祝九阴?他也是你师父?”第五鬽问完头脑中就是一闪,是了,当日她毒杀百花山众人的时候,他就已然怀疑她和祝九阴有关系,不曾想,她竟是祝九阴的徒弟,那个隐世二十年,至今未明生死的毒医竟然是公子的师父,这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公子十分自豪的翘起了下巴,“那是当然,要不本公子的毒术能那么厉害?你不是也瞧见了么,现在知道了吧?羡慕吧?”

    第五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你既是毒医的弟子,那医术应该也是极好的。”

    这是第五鬽的随口一问,没想到却揭到了公子的短处,只见的翘着乱晃的脚丫子猛地一顿,接着就讪讪的干笑起来。

    “怎么了?难道说--”第五鬽看她这个样子有些疑惑,难道说她的医术学得不如毒术好?

    公子嗖的放下翘着的脚丫,坐直了身子干巴巴说道:“嗯--医术么--皮毛。”

    “皮毛?”第五鬽以为公子这是谦虚,这还真不像是她的风格,所以第五鬽轻笑了起来,“这么低调?”

    公子有些不爽的咧了咧嘴,“你可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客气,是真的只学到皮毛而已,其程度,大概也就仅限于常识水平。”

    “嗯?怎么会这样?毒医传你衣钵难道就仅传一半吗?那另一半难道说他准备让他失传?还真是怪人怪癖。”

    “这你就想错了。”公子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说道:“自然该是有人继承了医术的,不过这人是谁,老头子也没跟我说过。”

    两人聊至天光微明,第五鬽这才离去,公子刚躺到床上,就听到隔壁有了动静,想来是六姐起来了,而这时公子困意慢慢上来,她轻轻的阖上了眼睛。

    太阳初升,府里的人都用过早饭,开始一天的忙碌,那个一直未归的祝老爷子背着他的蛇皮袋子,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一进房间就带进了一股山间的林木气息,公子的眼睛立刻就睁了开来,老头子应高彩烈的来到公子床前,一把把她从被子里揪了出来,哈哈笑着说道:“乖徒弟,看老夫给你找来了什么?”

    公子翻了个白眼儿,兴趣缺缺的问道:“什么?”

    老头子献宝一样从袋子里掏出一只鸭嘴大肚瓶,“你看,朝霞泪。”

    公子的眼睛霎时一亮,一把抢过瓶子,迎向阳光眯起眼睛看起来。

    这个大肚瓶就跟寻常温酒用的酒壶一样大,琉璃制的,上面的容器口做成了长如鸭嘴一般的槽状,便于搜集和倾倒液体。瓶子里装了大半瓶的淡银色液体,对着日光一照,顿时七彩流华闪烁,极为美丽。

    “还真的是朝霞泪啊!老头子,你这是在哪找到的这个好东西啊?”公子笑得眼睛都弯了。

    祝老爷子得意的抖了抖胡子,“老夫的手段自然不是寻常人可比的了,你小东西也不必打听那么多,留着用就是。”老爷子说着就往凳子上一坐,眼神儿往茶壶上一扫,公子连忙放下大肚瓶给老爷子倒茶。

    祝老爷子喝过了茶才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卷纸来,“这是老夫这两年新琢磨出来的方子,你没事拿着看看。嗯,时候不早了,老夫也该跑路了。”

    公子一愣,跑路?这是怎么个意思啊?难道这老家伙耐不住寂寞又开始重操旧业了?

    “我说,老爷子,这回毒死多少啊?凭您老的手艺,竟然还没料理干净?要不要徒弟我帮您收拾收拾啊?”

    朱老爷听罢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好半天才摇了摇头,连连摆手道:“不是那么回事,你不用多想,好了,老夫也不与你多说了,先走一步。”

    这老爷子说着就往外面走,迎面而来的颜清兰还没来得及跟这位老先生打声招呼,这位就跃上屋檐,从房顶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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