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灯火艳,执笔绘流年。

    白露佳节的灯会,阿染额上罩着精致的面具,是鸾鸟的容颜,其中的风哨泠泠作响。潇澈则在少女身旁静静走着,眸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于会上边吃边玩,渐行至江边,皆被江面上的画舫吸引,白染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喂 ̄”她轻轻摇了摇身边人长长的袖子“潇澈我们也上江去玩好吗?”因为戴着面具的关系,她看不清潇澈的表情,只知道旁边并没有传来答语,于是贼心不死的抓住潇澈手又开始摇啊摇,“好嘛好嘛”是娇嗔的语调,但在双手相触的瞬间,白染心里仍是一缩,下意识的缩回已经潇澈掌中的三指,却被少年紧紧握住。温暖一下子充盈在心间,她感到微微熏然。

    同时潇澈的唇角也略略一翘,满足的享受着掌中温软的触感,终于展颜。

    “我们便也租艘船到江上去罢,我去去就回,闭上眼睛,乖乖在这里等着。”

    “嗯……”乖顺的应道,然后凝眸,白染开始静静期待着接下来未知的秘密。

    不过些许时候即听到,江面上传来的,在嘈杂的大环境中显得很轻微的摇撸声。睁开眼,只见潇澈立在一只乌蓬船头,蓑衣草帽,俨然已是一幅船家的模样。

    等待船来的时候却风来,吹落了颊上的假面,伸手去捉,却远远及不上江风的速度。耳边传来潇澈的呼唤,看到于摇晃不已的木舟上,他的手向她平稳的伸来。

    几乎没有用任何思忖的时间,就选择了转身搭上少年修长的手,不去管鸾鸟假面在气流的推送间越来越远。

    风音未名,巧笑倩兮,眉目嫣然。

    潇澈缓缓摇撸,将他们的乌蓬船送到近江心的位置。

    与那些上有雕梁画栋,装饰风格浓烈的画舫相比,两人所租赁来的船则只在船头挂有两只红灯笼,显得素淡的许多。但也恰好没有多余饰物遮掩,能将那皎白的月亮看个真真切切,倒也怡然自乐。

    江上的各式船只来来往往,白染慢慢感到了困倦,潇澈发现后便也在船舱中坐下,让她能够倚靠在自己的肩头。

    眼皮极不情愿的阖上,与清冷的月光挥手作别。不料待到白染再次抬眸,却吃惊的发现,周围的一切已经变了模样。

    却只余她还是在船上,潇澈同江上的其他船只们皆已不在视野之内。

    明明没有了撑船的老丈,身下的坐骑仍是顺水而行。水中隐隐有荧光之物散落,好似精灵遗落在人间的回忆。

    渐闻水边蒿草中有音簌簌,一个个人影于其中接连浮现,手中提着白色的纸灯笼。但颇为可怖的是,他们其中的每一人竟都是没有脸的,放眼望去只见白茫茫一片。

    随着小船的行进,无脸人们非常自觉的排成一队,摇摇晃晃,唱起悲伤的歌。而就在他们启唇的一瞬,江中的水突然就沸腾了……一张张已经扭曲的脸从其中冒出,纷纷向白染围拢过来。她怕极了,却只能紧闭双眼且双手抱头,缩在船舱中瑟瑟发抖。但还是来了……

    “啊……”潇澈只听身边的女子像是发了噩梦一般的惨叫一声,然后紧紧抱住了自己。而后白染睁眼,竟止不住满脸泪痕。

    潇澈以手轻抚爱人的发顶,在白染光洁的额头上印下浅浅一吻。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直到心跳完全平复。在耳边轻轻说到,“我们回去吧,好吗?”

    “嗯……”她答到,同时却发现少年微蹙的眉峰之上,存在于一团隐隐转动的黑气,想要开口却把话又咽了回去。

    待小舟缓缓靠岸,白染安心的趴在少年的背上,与他一同踏上了回家的路,然后在同一个石狮子下说着再见和别离。

    “阿染……”她刚要抬脚就听见了少年的低语。

    “嗯。” “这个送你。”潇澈自广袖中拿出一支描金步摇簪。轻轻簪在了白染的鬓边。

    金色的边角辅以翠羽,面上用岫玉雕琢一朵栩栩如生的山茶,长长的凤尾摇啊摇,显得美艳有不失典雅。

    白染感觉到自己脸红了……四目相对,颊上的羞窘快要烧起来,脑筋不再思考,变得一片空白。见少女如此羞怯,潇澈突然很想……

    所以直到潇澈在她红润的唇上轻咬了一口之后,白染才终于回过神,无奈爱人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而潇澈回首,在返回戏园的路上任由月光拉长了身影。

    前世待我疆场折桂,半生戎马,许你桃源春深,世外为家。如果到时,我仍未娶,你未嫁。

    今生纵山河尽染,江山如画。我只与你,执酒盈杯,共话桑麻。

    再过一日,只需再过一日,如果这次他的计划不出差错的话,就一切都结束了……

    白染回府,再和哥哥嫂嫂道过晚安后,就立即且不顾形象毅然决然的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不久之后却又悄悄的露出两只眼睛来。

    因为她发现,刚刚侍奉她就寝完毕的香茗,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院中的月桂树下,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那高天孤月,仿佛正透过她看到某一人,眼底一片淡蓝色的迷蒙与思恋之情。

    大概是小女孩对男子的情思罢?就和她对潇澈一样。

    白染想着,从窗格之间看出去,见远处似有乌云聚集,好似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沉寂。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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