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徐氏很是担忧地重重点头:“那荒郊野外的,不是雪地就是林子,而且分岔路口又极多,指不定就拐到什么地方去了。要我说那两个劫匪随便找两个冰窟窿,或是什么不好找的地方将那些嫁妆一藏。只要他们自己不说出准确位置,官府差再多的人去寻,那也等于大海捞针一样。”

    段新民眉头紧蹙,点了点头。

    徐氏想了想又问道:“他爹,县令大人那边怎么说?可有什么法子了?”

    不提县令大人还好,这一提段新民似乎连饭都不想吃了。

    他将碗筷往桌子上一拍,两条浓眉几乎拧成了麻花一般,带着一副很不可以理解的表情说道“也不知道县令大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京里刘宰相已经接二连三地差人快马加鞭来咱们凤阳县打探消息,并且说宰相千金出嫁的日子已经临近,其它嫁妆均已备好,只差这两马车还没有进京。”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听京里来人的口气,若是三日之内不能将这两车嫁妆找到,从而延误了宰相嫁女的好日子,那可不是只将县令革职的小事了,弄不好可要……”

    徐氏神情一紧,探过头去低声道:“可要怎样?”

    段新民瞥她一眼,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动作。

    一桌子的人都看得明白了,人人惊得不轻。

    段雨辰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轻声放下筷子,皱着小脸急道:“爹!您不是破案高手吗?您得帮帮那县令,可不能让他被砍了脑袋才好。”

    “就是,就是!”徐段十分赞成地接着说道:“何况县令若是有事,也难免不牵连到咱们。”她毕竟还是为自己男人的差事考虑的多一些,“若是县令大人安然无恙地度过这一关,日子久了,上面也会发觉这位县令无什么才德。待什么时候换了新县令来,咱们的日子不是也好过了吗?”

    “事儿是这么说,可我也得能帮得上才行啊!”段新民说:“整个县衙的人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已经个个都急得火烧眉毛了,可偏偏县令大人不急。他不但不急,反而不紧不慢地在县衙内拉着一群捕快陪他斗鸡。本该是一群出去抓劫匪的人,结果就围在公堂上看着两只鸡斗来斗去,县令大人斗到高兴处还拍着巴掌笑得前仰后合,就是不提这抓劫匪的事儿!”

    听到这里,一桌子的人汗都下来了。

    就连一向淡定的裴子慧也不由在心里思忖着:想必这只有十七岁的县令应该是一个富家的浪荡子,靠着家中的地位或是钱财谋上了一个县令的职缺。

    可是当官不为民作主也就罢了。怎么这等掉脑袋的大事他也不当回事?莫非他的来头比那刘宰相还要大?

    徐氏听着烦躁。不由叹了一声。“这可怎么办才好,莫非县令大人不做任何打算,就这么干挺到三天,等着刘宰相命人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也真是想不明白了。”段新民无奈地摇了摇头。“下午那会儿,有人从城东抬回两具尸体。县令大人连原因也不问,就让人将尸体放到了停尸房,并且命人写了尸体特征贴出去,让家中亲人来认领。”他停了停,继续道:“这也没有什么错,可错就错在那尸体明明是两个骨瘦如柴的老者,可到了县令大人的眼中却成了身体强壮的青年男子,你们说说。这不是混淆是非吗?”

    “啊!”徐氏更加不解了,“宰相大人不是只给县令三天期限吗?他不但不准备人手出去抓劫匪?不是和捕快斗鸡,就是在两个来路不明的尸体上浪费时间?”

    段新民摇了摇头,再次表示没法理解,端起饭碗继续吃了两口。才又说道:“结果布告贴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两个老人家气喘吁吁地哭着来认领尸体,说可能是他的儿子,唉!不但让人家那么大年纪的人白跑了一趟不说,还真是虚惊了一场。”

    众人听完跟着段新民唏虚不已,倒是裴子慧似乎从中听出了一丝破绽。

    “大舅,县令大人将两个骨瘦如柴的老者说成是青壮年,而那两个劫嫁妆的人也是青壮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段新民愣了愣,接着眼中眸光一亮,当即一拍大腿,高声道:“我怎么没想到呢?”说着,饭也不吃了,慌忙起身就穿衣服,一边穿还一说:“怪不得县令大人让我们晚上去当职呢,当时还有好多人不乐意,说白天都不干活,晚上还去干嘛,我想明白了,想明白了。”继而又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裴子慧,沉声道:“子慧这孩子果真是聪明,了不得,了不得!”

    段雨辰见状,便一脸好奇地放下饭碗,凑到裴子慧身边小声问道:“表妹,你偷偷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子慧呵呵一笑,“表哥,等大舅回来你就知道了。”

    “哎呀,我等不及了。”

    徐氏见段新民临出门时的样子,事情似乎有了眉目,一颗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不由指着段雨辰轻笑道:“这孩子就是沉不住气。”说罢又对裴子慧笑了笑,“子慧就不告诉他,让他急去。”

    “嗯!”裴子慧一脸认真地重重点头,眨着眼睛说道:“我听大舅母的。”

    段雨辰弄了个大红脸,却把其它人都逗笑了。

    饭后,几个孩子一边吃徐氏切好的果子,一边在一起玩耍。

    而段香瑶则一边抱着裴子洋,一边与徐氏聊天。

    不一会儿,徐氏对段婉琴努了努嘴说道:“去!把你绣的花拿来给你大姑母瞧一瞧,你大姑母的绣功若是拿出去比一比,那在咱们凤阳县里也是属一属二拔尖的,能得到你大姑母指点一二,也够你自己琢磨几年的了。”

    “嫂子。瞧你说的。”段氏谦虚地笑了笑,“要说以前还成,如今许多年也不绣一次,生疏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生疏,你也比婉琴强得多!”

    段婉琴在一边却露出了一个很惊愕,似乎是不太相信的表情。

    在她眼中看段香瑶的打扮,也就是个务农的妇人。而且那双手粗得很,怎么可能是绣花的手。不过听母亲这样说了,自然不能失了礼数,于是就回了自己房间。将自己认为绣得比较得意的几样拿了过来。带着几分请教的口气说道:“大姑母。您看我绣得还成吗?”

    段氏接在手里左看右看,笑着说道:“不错,不错!婉琴才十岁,能绣到这个样子。很是不错了。”

    徐氏则不以为然,扯过那绣布就道:“香瑶,你就别夸她了!这怎么能算得上不错呢?你瞧这针脚,不但不够细密平整,而且这鱼绣得也不活泛,我还记得当年你在家中时,给婉秀的衣服上绣了一条锦鲤,哎哟,那鱼简直就像活了一样。”

    “婉琴还小嘛!”段香瑶见徐氏这样说完。段婉琴的脸色就有些微微发红,赶紧替她辩解道:“人儿小,手劲就不够,这绣花的活计就是一点点练出来的,你且看婉琴到十三四岁的时候。这一手绣功肯定会超过我。”

    “当真吗?”徐氏脸露喜色,其实她对婉琴的绣功还是充满期待的。

    “当真,当真!”段香瑶拍拍她的手,笑道:“嫂子就放心吧,日后婉琴这一手绣工定是差不了。”

    “妹子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徐氏说道:“要说这女儿家呀,抛却家世先不提,那就是一看相貌,二看女红,甚至在有些人家的眼里,相貌和女红并举,所以对这些东西还得勤学着才行。”

    “是啊!”段香瑶深深点头,伸手抓住徐氏的手说道:“嫂子,我们段家得感谢你,你给我哥生了几个这么好的孩子。婉秀咱就不说了,就说眼前这两个吧,一个书读得好,一个女红做得好,又都那么聪明懂事。”

    徐氏那笑容就一直笑到了眼底,“香瑶,你的孩子也不差,子墨一心读书,人品也憨厚,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还有那子唐和子慧,两个都是人精儿!”

    “子唐淘气得很,整天就知道往山里野,”段氏瞟了几个孩子一眼,笑道:“现在连带着妹妹都被他拐带坏了,也像个假小子一样和他们满山跑,又是摸鱼又是扣鸟的,就差没有爬上树去掏鸟蛋了,哪像婉琴这般文静,一心在家做女红。”

    “哎哟妹子,你可莫要不知足了。”徐氏轻轻搡了段香瑶一把,无意中却发现裴子慧那套玫粉色衣装上那衣领和袖口处的花样都很别致,就问了一句:“香瑶,子慧身上的花是你绣的吗?这花样哪来的?是不是州府里最新流行的?”

    “哪有什么州府流行的?”段香瑶笑道:“这是子慧自己画着玩的,我看着还行,就绣到她的衣服上了。”

    “是子慧画的?”徐氏有几分不信,“子慧过了年才八岁吧?竟能画出这般水准的画了?我看着怎么比我家在先生那里学过几年的雨辰画得还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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