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想得周到计算得美妙,可不代表陆亭竹会按着他的想法来。

    睿王爷的灵柩还摆放在正厅,有人见陆亭竹沉着脸开棺,一股恶臭传来,立时心下发毛。

    不多时全府上下集中在前庭。

    老王妃何姝发疯同王爷身亡已经有十一天,陆亭竹闭府要查,门外却有人叩门,老总管开门一看见是刑部大人登时有些慌神。

    陆修双眼一亮,刑部大人会来自是他悄悄写了信告发陆亭竹弑父恶行。

    刑部大人说明来意,便进了王府,朝陆亭竹行过礼。

    陆亭竹之美名传遍帝都,刑部大人同陆亭竹亦是见过两次的,对那告发之人的言辞极为怀疑,此刻见到陆亭竹隽雅如清竹的身影,越发觉得是有人栽赃陷害。

    陆修一见刑部大人到了,抹泪向陆亭竹道:“哥哥,母亲冲撞龙姑娘并非有意,实是听从父亲的意思为龙姑娘作礼仪教导罢了,哥哥何以认为是母亲想要对龙姑娘不利?哥哥将嬷嬷杀了也罢,又为何将怒气撒在母亲身上,要了母亲的性命!父亲不让修追查,可修不相信母亲是王妃的贴身嬷嬷所杀,修想要知道真相!可父亲——也死了……”

    跪行几步扑向刑部大人,语调坚定透着凄凉,“大人!求大人给修一个公道!”

    刑部大人有些动容,王府里后宅之事原绝不可能被他人知晓插手。黄氏治理王府多年,同夫人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夫人又是个心好的,道陆修年纪轻轻便入了翰林院,黄氏作为妾室也算有光了哪知陆修一朝丧母……恳切叮嘱自己要不畏强权禀公办理。刑部大人叹了口气,俯身将陆修扶起。

    陆亭竹并不在意陆修的表演,自黄氏死后他便警惕起来,因着更重要的事没有即时追查,只令老总管及暗卫密外观察查探,得到的结果一一结合,便让他得到了答案。

    “大人也知道,半月前西照经历大劫,本王得先皇命令保护太子逃出逆贼围剿,这些时日,本王同昔日还是太子的皇上一直在一起,断无作案时间。本王所言是真是假,大人若有疑问,只管向皇上求证。”

    “而黄俪容,心狠手辣,当年联合其堂兄将本王抛在荒野……便凭此事,本王杀了她也不为过,何况本王看在父亲的面上,只不过将她杖责关押,若有虚假,以父亲的私心怎会忍心让本王处理?”

    陆亭竹情绪起了极大波动,“令本王最恨的是,黄氏心地险恶,借后宅治理权力暗害王府真正主母,至本王母亲疯癫、妹妹痴傻……本王要早知此事……黄氏何德能与父亲同葬?当掘墓挖尸,挫骨扬灰亦不为过!”

    “你……你满口胡言!”

    陆亭竹遥遥看了何姝所居之处,双目凛冽,“病入肌骨,若无数年药物浸滛怎会如此?”

    他话一落,便是黄氏先时的心腹丫环出了队列,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黄氏所为全部说出来,直教陆修不能反驳。

    如果不是黄氏对何姝下微量的毒药,日积月累,何姝怎会精神失常将妹妹琳琅害成那样?何姝的贴身嬷嬷定是知道的,她跟着何姝陪嫁到这里,得知黄氏下药却无证据,何姝又懦弱不争,只得自己寻了药来压治。知晓何姝精神失常将亲生女儿害成那样,亦不敢将事实告知包括何姝在内的任何人。直到仲无病诊出琳琅病因,她才觉得瞒不下去了,难捱良心指责又不愿见何姝之后的反应而自杀,不料正死在黄氏的后头,成为杀死黄氏的最大嫌疑人。

    “陆修,地牢里一日巡察一次,你能避开这人,有未想到仍会露了马脚?”

    一名厨娘站出来道:“那日老婆子分别为小姐和二爷炖了鸡汤。二爷先拿了一碗去。老婆子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却见二爷又拿了小姐那份去。”

    厨娘炖了几份鸡汤,陆修是不会去问的,因而听到这里便起了一身的冷汗。那日他昏愕失常竟真听了黄氏的话结束黄氏的性命。他为装作第一个发现黄氏死亡,匆匆忙忙又去拿鸡汤探望,他要利用黄氏之死嫁祸陆亭竹,没想到立即有个嬷嬷顶缸,而父亲竟然也会相信!

    此时大家的重点已经变成陆修弑母,陆修颤抖道:“哥哥!哥哥竟然陷害修,诬陷修是杀害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

    陆亭竹冷冷打断,“不仅是黄氏,还有父亲,本王方才查看,尸体*生出绿斑,皮肤脱落似手套状,依帝都日暖夜寒的天气,死亡时间应在十二天前的夜晚。”

    陆亭竹这般说,刑部大人同手下一示意,那手下便就近棺木查看,朝刑部大人点点头。

    陆修双唇嗫嚅,“你……你如何知道父亲死在晚上而不是……”

    “父亲素日喜欢与侍卫练身,夜里必要沐浴完方进书房点灯书写。血迹有变,墨迹亦不变,他衣袖所沾墨汗,正是先皇所赐的沉香墨。”

    “父亲身上有两道致命伤口,一在后背,乃是常人对最不设防之人所暴露的地方,刀口略歪斜,力道轻而再重,可见行凶之人虽有武艺却无杀人经验。第二道在胸口,彻底了结父亲性命,此是父亲震惊转身,行凶之人方将凶器扎入胸口。陆修——”

    陆亭竹低沉声音,桃花双眸闪着自嘲,“本王所习皆在竹韵楼,从未被父亲允许进入过书房,反而是你对书房的布置是一清二楚罢?能在夜半进入父亲书房,让父亲没有设防心理身有武艺又无杀人经验的男子,这王府里当只有一个——便是你陆修。”

    刑部大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三名将军皆是瞪大双眼。

    “不……不!不是这样的!”陆亭竹分析得头头是道,陆修却是生生回忆到当晚的实际情景:父亲不能置信不能理解的表情,举掌还击却无力垂下的手……陆修眼前昏乱,“是你!是你要杀父亲!父亲被你禁了自由,直等到金葵节方寻着机会令修去请旧友回帝都搭救!”

    手书哗地打开,睿王爷的笔迹暴露在空气中。

    陆亭竹微微眯眼,“本王的弟弟为这世子之位接连杀害双亲,最后还要嫁祸本王……这书信……三位将军莽撞倒也罢了,为何要拖父亲下水?陆修自小出入父亲书房,想来模仿一个笔迹亦是十分简单的。父亲死得冤屈,最后还要被牵扯到唆使边境将军逃离战场,诸位将军便是这般报答父亲情谊的么?三位将军的鲁莽冲动不怕死也罢,何以这后果还要父亲来负责担当?!”

    “唔……唔唔……”

    三名将军连连摇头,差愧悔恨,奈何嘴巴被堵只发出唔唔声,但只看三人表情,便已知是动摇后悔。

    到此时,陆修终于意识到情况同他所想背道而弛,结局将要由陆亭竹控制,颤道:“真的,这书信真的是由父亲写的!”

    他刚说完,有人把那三位将军嘴里的布条取下,那护军将军道:“陆修!你当时拿书信给我们后,我们本是一道上路,可未到帝都你却言说害怕父亲有事先行回府。原来你才是那个歹毒的人!你真是丧尽天良虎毒尚不食子,你却手弑亲父!我薛志,糊涂啊!”

    三人哭成一团。

    陆修飞快辩解:“修虽是先行回府,可修的脚程并不快,修请了马车赶回王府,修是在父亲死后的第二天才到的!”

    “是么?”

    忽有一道轻冽声音传来,林暮一袭墨衣进了王府。

    林暮素有玉面神探之名,陆修心下隐隐觉得不好,视线落到其身后带来个车夫打扮的人,果然!

    那车夫指着陆修道:“就是这人,那天明明说好的从苦城赶到帝都给俺六十两,俺连夜里都不休息初十把他带到了帝都,结果只给了俺四十两!俺要报官,他就说他是睿王府的世子!俺想民不与官斗就算了。”

    陆修哑口无言,一个小小的车夫竟然就拆穿了他的谎言。

    “带下去。”陆亭竹不带一丝感情吩咐。

    屏退众人,陆亭竹同林暮感激道:“多谢。”

    林暮淡笑,“师兄不也曾帮过我?”

    他虽露出笑,陆亭竹却明显看出林暮眼神不再如先前透彻难以捉摸,苦涩显而易见。

    “师兄,若是能见到陆梓瑜,请务必通知我。”

    陆亭竹垂目,赵家一族抄斩,陆梓瑜在外逃亡,若有机会见到,不知是何年何月何等情景。陆君傲必要派人追杀,林暮同陆梓瑜……罢了,他人的感情,也只有他人可以感受。

    林暮一走,暗卫便出现在陆亭竹身边。

    “宫内探察如何?”

    暗卫便将玉致宫人手安排一一报备。

    “王爷,龙姑娘今日在碧波亭落水了,皇上派了太医拯救,现在已是无碍。”

    陆亭竹闭了闭眼,双手握紧,“不等明天了,今晚闯宫。”

    ------题外话------

    昨天不小心发了重复章节,想要删除却删不了。orz……

    阿纸赶进度啊,如果有明显错误的地方记得提醒阿纸啊。这一长段有关案件,这虽然无关男女主感情,阿纸却不得不写,这是剧情的一部分哪。只是阿纸没有处理好……

    明天阿纸要去参加婚礼,估计……不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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