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我懵了。

    这句话,应该是女人专属吧?

    他似乎丝毫看不出我的惊讶,依然望着我,眼神里,似乎藏着千般委屈,万般忐忑,与无尽期待……而眼眶,已经红了。

    “呃……咳!”我清清嗓子,决定正面这件事,“那个……呃……那么,你的意思是?”

    他不说话,只定定看着我。那表情,分明的意思是:我的意思,刚刚已经说过了……而他的手,已经握紧了不知从哪里再度找出来的他的佩剑。

    好吧。

    我无语,扶额:“那随你吧。”

    不管怎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总不能让他立马又去自杀吧。因为看他的表情,似乎不像开玩笑啊。

    “多谢女公子!”那人一听我终于松口,喜不自禁,赶紧以剑支地,跪而俯首,“长风从此任由差遣,万死不辞!”

    “啊……”我赶紧拉住他,“不必如此,不必……咳咳,如此。”

    我又不是做什么阴谋事的人,不需要他去“万死不辞”吧?

    然而,很快,需要他“万死不辞”的机会就来了。

    那是我极度无聊去街上瞎逛的时候。

    从斜刺里走出来几个小混混……

    “好姑娘,去哪呢?”笑嘻嘻的混混见了我,眼睛立刻发亮,活像狗狗见到骨头一样。

    我心一沉,知道接下来要遭。拔腿想要跑,却哪里跑得了?

    他们很快将我围住,嘿嘿笑着。

    我看着他们,心里多少还是紧张的。

    虽然我并不怕劫、色,但毕竟戴姨不在身边,让他们糟蹋了成果,只怕便少了不少与裴元谈条件的资本。况且,他们若还有其他歹意,我就凶多吉少了。

    不过,如今的我,生生死死、好好歹歹,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是没有人会在乎我的……

    如此想来,对面的人也就不可怕了。

    反正在这世上已无所牵挂,遭遇什么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闭上眼睛。

    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我几乎闻见了他伸过来的手上的气味。那是男人的气味,带着暧昧的气息。

    那个带着男人气味的手伸过来,几乎接近我的脖子。

    然而,就在这一刻,我听到一声惨叫:“啊——”

    大惊,睁眼。

    睁眼的刹那,就看见身边已然打得乱七八糟。

    一个黑衣人执剑挥洒,那些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为数并不算少的小混混,都摔得四仰八叉……

    我张口结舌时,他已掠至我身边,一手拉住我袖子:“走!”

    我只感觉眼前一花,自己已腾空而起。

    “啊——啊啊啊~~~”

    我的尖叫还在空中飘荡,已经随他几个起落间稳稳落地。

    拍着胸口,我这才看清,来人正是那日我救下的——长风。

    而此刻,我们已经翻过了巷道,也不知越过了几道高墙,已经到了街的另一边。

    “女公子,你没事吧?”他关切地问我。

    “啊……啊,没事,没事没事。”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反应,只应声答。

    咦,这个长风,居然有这么高的功夫啊!

    于是……我捡到宝了?

    “女公子,依长风看,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尽快离开京城。”我还没发完呆,他就已开口打断我思路,转了话题。

    “啊,我……我们?离开京城?”我这才将思绪扯回来,看看自己,又看看他。他为何要离开京城?这才想起我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包括,他是为什么受伤的。

    “对了,长风,你为何要离开京城?你来这是干嘛的?先前是怎么受的伤?”我向来不喜欢过问别人的私事,但是此时他的身份涉及到我的安危,也影响着我决定以后要如何利用他。

    长风脸上露出惶恐,沉默了良久,终于说:“女公子,长风不想骗你,所以我不可以回答。但是长风答应女公子,此生绝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女公子的事!”

    他说得认真。

    我一愣。难得看到有人如此真诚地跟我说话。

    没来由地,竟信了。

    “女公子,可以跟我走了吗?”他望着我,眼里充满期望,“以后,长风会守护这女公子,不会让您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你没有自己的事做么?”

    “没有了。”他似是叹息,又似是松了一口气,“做我们这一行的,失败了,就再没机会了。如今,我已无任何事可做,也……无处可去。”

    我怔。

    我想我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应该是一个杀手之类的吧?失败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么?

    突然想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错了一眼,便输了一生。再回不了头……

    当然,我并没有同意跟他离开。

    因为在京城里,还有那场科举考试。

    只是,在进科举考场的时候,居然有一个男人像见了鬼一样对着我一声惊呼,然后,竟……激动地走过来,就握住了我的手。

    我左右环顾,确定他没弄错人,才扯扯嘴角微笑:“公子,我们好像并不认识。”

    “是你!是你……?”他似是完全没听清我的话,仍是握着我的手,细细摩挲,如陷入一场梦中。

    被男人仰慕我经历多了,被这样直接扑上来拿着手摩挲,却是头一次。我皱眉,心中一阵嫌恶,刚要拂开他的手。

    另一只手却伸了出来,一把拉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来人是裴元。

    “他是谁?”

    “他是谁?”

    两个人异口同声开口,眼光都看向我,而眼神却各不相同——裴元眼里,是一种现实男人如鹰般的护食的眼神,而那不速之客的眼里,竟是一种接近于绝望的悲怆。

    我再度皱眉。虽然,我承认自己很有魅力,但见一次就这样……分明也太夸张了。

    因为,我分明读懂了:那个男人眼里,是一种很深很深的爱,那爱,没有经年累月的积淀,是决计不会有的。

    我揉了揉太阳穴,努力淡淡道:“我不认识他。”

    这三个字,自然是回答裴元。

    看裴元眼里一眼的不相信,我也懒得解释,别过头去看风景。

    “那他是谁?”打破沉寂的,是另一个声音。

    只见那不速之客不依不挠,用手指着裴元,固执地问。

    “我朋友。”我有些不耐烦地,却鬼使身材地回答了。

    “只是朋友,不是未婚夫,对不对?”那男的眼里竟大方异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所以你还是单身,还是可以追求,对不对?”

    呃……

    好吧,我后悔刚才的那一下鬼使神差。我压根就不应该回答他的问题。

    裴元已经忍不住了,拉我的衣袖:“媚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天你到底去哪了?怎么会认识这个白面书生的?”

    他说的原是实话。在他们这种十年寒窗的贫寒子弟眼里,那个男子细皮嫩肉,的确得不到更高的评价。

    且不论这评价是否准确,缺绝对是不礼貌的。

    果然,一个男人在心仪女人面前被人不礼貌,无疑等于被抚了逆鳞。

    “这位公子,你请慎言!”那个男子,显然已经在努力克制了。

    “我说错了么?你难道不是白面小子么?”一身正气的裴元,显然也不想在我面前失了架子。言辞间,无半点尊重。

    那人脸色铁青,拳头竟捏了起来,一轮胳膊就给了裴元一拳。

    看着是个精致的公子哥儿,打起人来却不含糊,一拳过后,裴元的脸上已经青肿一片。

    “你敢打我!”作为一个男人,裴元也撸起了袖子……

    于是,两个人扭作一团。

    于是,第一次看到书生打架,还是在考场前打……唔,我乐得欣赏。

    然而,他们揪打着,一个物件自那男子的书篓里掉了出来。

    是一个卷轴。

    卷轴落地,顺势散开,散成一卷长长的美女图。

    而画中的美女,与我,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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