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可能……”伽西亚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样将电脑推开,”伦敦我们当时已经找过不下三遍,根本就没有发现丹尼斯的一丝蛛丝马迹……现在怎么可能……”

    “当时是当时,也许他是刚刚回到伦敦。”雷的语气听上去倒是信心十足。

    “我倒觉得这看上去像是一个恶作剧。”伽西亚反对,“这封邮件是匿名的,而且没有其他内容。梅丽莎夫人的行事风格遭人厌恶是众所周知的,也许只是某些人想要戏弄他……”

    “伽西亚!真想不到这种话竟然是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的!“雷不屑一顾地眯起眼睛,”两年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你哪怕是一条听上去荒谬之极的线索都不会放过!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不会是老了吧?”

    似乎是被这样的冷嘲热讽刺激到了,伽西亚的脸色阴沉起来,然而他却没有选择反驳:“对,你说的没错,我是老了。”伽西亚干脆站起身,“我当年做了那么多努力,是因为我爱丹尼斯,我有信心说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爱他,但即使如此我依然一无所获,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对一个人的爱而改变。后来我发现也许是我们的爱太过强烈以至于忽略了客观现实。现实就是我的懦弱无能让我失去了他,如果我能早点把他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伽西亚……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

    “听我把话说完。”伽西亚将束在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我把现在这一切看作是一种惩罚,是我自食恶果我必须忍受没有他的生活,必须从那场灾难中脱身,继续过我的日子,哪怕这日子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乐趣——这就是我必须偿还的债。”

    “得了吧,你就是在为自己逃避找借口。”雷掏出酒壶猛灌了一口,“你就是无法面对自己对少爷的渴望和怀念才选择逃避的……爱是负担、是痛苦,求而不得的爱更是如此。你只是受不了求而不得的折磨才选择退出的。”

    伽西亚感觉胸口有团火焰在燃烧,虽然不愿承认但,雷的每句话都触碰到了他心里最脆弱的角落。如果放在从前也许他会勃然大怒,但现在,他只觉得劳累,好像有无数只强有力的手在拽着牙,不让他做出任何反抗。

    “随你怎么说。”伽西亚撂下这句话就转身向门口走去,“我要回去了……拜托你以后别拿这些有的没的来烦我。”

    “你可真让我失望。从前的开膛手杰克哪里去了?”

    “你知道的,开膛手杰克已经死了。”伽西亚打开门。屋外,暴风雪已经开始了,“他在丹尼斯死掉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

    伽西亚出了门,心和身体都冷的只知道打颤。当他走到自己停车的地方的时候却发现车子不翼而飞,只留下路边立着的一个电子指示灯——那通红的叹号代表着交警对他的提醒与处罚。很显然,他是把车子停在了不该停的位置。

    原本就不怎么爽快的心情更加郁闷,伽西亚突然有种仰天怒吼的冲动。

    冷静……冷静……

    伽西亚一面努力稳定着自己那几乎脱缰的理智,一面开始寻找这种情况下的替代方案。天色已经很晚了,又遇到大雪现在回家可能性已经不大了。今天又是平安夜,想在这老城区里找到一家照常营业的旅馆估计也不是很容易……

    伽西亚举目四望,周围果然是一片寒冷萧索的景象,远处大本钟的整点钟声悠扬沉静,那些点着柔和灯光的窗户中飘来令人向往的圣诞取声。伽西亚打了个寒噤,两年来不知第多少次感受到了来自命运的恶意。

    就在此时,一方刺眼的虹光突然闯入他的视线。那是一家开在街道角落的小酒馆,老旧的霓虹招牌不时闪烁,贴满旧时代海报的窗户半掩着,从中飘来袅袅迷离的乐声,似乎是在对伽西亚发出邀请。

    这店铺既无立在门外的招牌,又不是窗明几净,怎么看怎么都透着几分可疑的气质,然而对于被仍在冰天雪地中的伽西亚却无疑是救命稻草,况且龙潭虎穴伽西亚都去过,就算这里是黑店对他来说也不会有什么稀奇。于是花了不到两秒权衡,伽西亚大步流星地向这家店走去。

    年久失修的红木门推开时发出了一声骇人的呻吟,温热的风瞬时扑面而来。

    不愧是黑店,灯光那叫一个黑暗,伽西亚进屋的时候没有主意,差点没被横在门口的一条大黑狗绊倒。

    黑狗抬起脑袋哼唧了一声,然后便趴下继续去打他的盹,吧台后面的酒保此时将视线从小电视机上抬起:“欢迎光临。”

    与酒保对视不到一秒,伽西亚杀手的直觉就告诉他眼前这驼背的男人绝不仅仅是个酒保。除此之外,那个坐在角落里看报纸的大汉,他的注意力根本没在报纸上;左边那个鹰钩鼻子中年人脖子上还纹着爱尔兰黑手党的纹身。还有那个坐在吧台边一个人喝闷酒的老女人,自己刚进来的时候她的手就已经伸进了宽大的外套里,现在她手中恐怕已经握住了枪……

    伽西亚皱眉,他并不像惹上什么麻烦事,但现在马上离开恐怕也会遭到怀疑。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表现得正常一些。于是伽西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慢悠悠走到吧台边:“一杯爱尔兰威士忌。”

    酒保满面疑惑地盯着伽西亚看了一会儿,转身去取杯子。伽西亚坐上高脚椅,将身上即将融化的雪花担掉一些。

    “嘿,兄弟。”那个鹰钩鼻子此时端着自己的酒杯靠过来,“今天可是平安夜,怎么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了?”

    伽西亚知道对方是在试探自己:“这个时候来这种地方,自然不是什么好原因了。”

    “呵呵呵我知道了……”鹰钩鼻子咧开嘴露出满嘴黄牙笑起来,“不会是被老婆赶出来了吧?”

    伽西亚冷笑一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酒上了,他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味道不比自己常去的酒吧浓,却也意外地不算难和。

    “女人啊,就是得哄着才行。”鹰钩鼻在笑笑得很假,”这大黑天的,兄弟你还是早些回去哄哄你老婆吧,省着让别人占去了便宜。”

    鹰钩鼻的话中有话,伽西亚并不是没听出来,但他仍旧装傻;“我倒是觉得一个人过平安夜也挺好……”

    鹰钩鼻瞪着伽西亚看了一会儿,长叹一声,回到自己的角落里。

    几个酒客就这样在酒馆里各占一隅,相对无言。小电视里放着国家电台的平安夜晚会,金发大胸的妹子唱着毫无美感的口水歌,伽西亚有些头痛,自从失去丹尼斯以后,金发、蓝眼、晚熟的少年……任何与丹尼斯相关的事物都会引起伽西亚的分神。

    就在丹尼斯的音容再次无可救药地浮现在伽西亚微醺的脑海中时,一片嘈杂却将伽西亚唤醒。

    那并不友好的嘈杂来自屋外,先是一阵刺耳的马达声与刹车声呼啸而过,然后是草草听上去不下十数人的脚步,最后是令人警觉起来的枪械碰撞的声音。伽西亚晃着酒杯,知道自己今晚是有好戏可以看了。

    门开了走进来的大汉体型彪悍,几乎将门框挤坏,男人们身着皮衣,光秃秃的脑壳上纹着俄文图样,身上散发着伏特加和劣质香水的混合味道。不用仔细想便知道这些家伙来自寒冷的西伯利亚。

    见到大汉,酒保立刻喜笑颜开:“弗拉基米尔先生,欢迎您。”

    “你们老大人呢,带我们过去。”大汉往吧台上一倚,”这狗娘养的破天气真是烦死人了。”

    “老大正在楼上等您,请跟我来。”酒保掀起吧台通向外部的隔板,点头哈腰地指了指酒吧深处的楼梯,“不过在这之前还请您把武器交出来……”

    一听这话,大汉的脸色立刻就不好了:“你这家伙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我怎么敢……只是我们老大的命令我不得不从阿。”酒保陪笑,“您看,您想必也是期望这次谈判能成功的对吧……”

    西伯利亚大汉与酒保对视了几秒,最终点头示意手下的伙计将挂在腰上那造型夸张的手枪交了出来。

    酒保将西伯利亚黑手党的武器规整好,带着一行人上了楼,而一边的伽西亚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假装独自喝闷酒什么都不知道。

    今晚可是平安夜,,他可不想和那些出名难对付的北极熊们搅到一起。

    一杯酒下了大半杯,近些日子轮轴转的忙碌带来的疲惫之感略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薄却让人无法忽略的兴奋。职业习惯让伽西亚趁着这份亢奋开始竖起耳朵听起楼上的动静来。

    那刚才还保持在恭敬礼让范畴内的谈话现在似乎有些变了味道,虽然挺不清晰,伽西亚却还是能确定楼上那些黑道们已经开始吵架了。而这种争吵则毫不出乎意料地,瞬间便转化成了拳脚相向,楼下几个男人面色紧张起来,放下手中的酒想要上楼去,而楼梯上此时却滚下了一人来。

    伽西亚将杯中最后一口酒喝完,斜着眼去看那滚下来的人,原来是刚才带头的彪形大汉。

    此男如今已经没有了刚才进屋时的嚣张气焰,反而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竟然敢到老娘的地盘上来撒野!“一个明亮高亢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这声音让伽西亚手上一滑,杯子差点没掉在地上。

    不会这么巧吧……伽西亚蠕动了一下喉咙,今晚第一次感到了紧张。

    他从位子上站起身,与此同时一名身着军装的长发女人已经出现在了楼梯口处。

    “回去告诉你们老大,想谈判就给我拿出点诚意来!“女人将淡棕色卷发向左肩上一捋,露出修长性感脖颈。这动作她做得极为性感,却也带着某种大型猫科动物一般的狠厉之色。

    虽然比两年前又多出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风韵,伽西亚还是立刻就认出了那张表情明朗的脸蛋。

    “卡特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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