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爷爷,他领着一个女孩子对她说:“这是悠微,哎,杨杨你吃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啊,以莫也在。”

    安杨皱眉,眼神随意的打量着这位名为悠微的小姐,确实算的上是一位清秀佳人,而她投向自己的眼光则是满满好奇。

    只是想到陆以莫,心便如被蚊蚁轻轻叮咬般的麻疼。她展颜一笑,微微倾身礼貌颔首,“不打扰了,我同事在那边呢。”

    今天确实是几个同事一起聚会,安杨也不算找借口,只是这样类似于逃脱的方式还是很让她不爽。

    陆以莫趁着捡纸巾的机会偷偷在桌下打了个哈欠,实在有够无聊的,两边家长来后就立马以有事为由纷纷逃走,留下他们在这不是变相相亲是什么?

    对面坐着的名媛大概是害羞吧,双方随意介绍了下自己便没有话题了,陆以莫觉得太无聊了,只是碍于对方的女士身份因而还是绅士点好了。

    趁着电话响的机会,陆以莫趁机出去一下,顺便透透风,走在走廊上看了看外面大厅,人声鼎沸。

    “哥哥,你在这里啊?”许久身后响起一声娇俏女声。

    陆以莫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心林。”

    “啧,一点不好玩。”

    “晓谦呢?”

    “我才没跟他一路呢!”扁嘴赌气。

    陆以莫也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

    便听关心林神秘兮兮的说道:“哥,刚我看见安杨姐,跟一群人。”

    陆以莫脑门一跳,几乎脱口而出:“在哪?”

    “咯,那边,穿过走廊,那盆栽后面那桌。”

    这边刚说完已经不见陆以莫的踪影了,关心林拍手一笑。

    其实安杨感觉自己没喝多少酒的,不过就是逢人敬酒也没推辞,她说不出什么感觉,觉得醉了至少心不那么疼,灵魂不那么累吧!

    她想她是醉了,为什么陆以莫会一脸薄怒的在自己眼前放大,她痴痴的笑,真的醉了。

    只是不等她反应,整个人已经被他架着离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薄荷清香气息让她的大脑清明。

    她被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他细心的给绑好安全带,车子便飞奔而去。安杨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副驾驶座位上,耳边有浪花拍打海岸的声音。

    她下车,沿着声音走过去,便是一处沙滩,夜晚的微风带着海水的咸味,没有了白天的燥热,很是舒适。

    “醒了?”陆以莫看到她问道。

    安杨点头,然后走到他身边,或许是在这黑寂的夜晚,心也随之放松下来,这仿佛成了他们这么久以来最平和的一次。

    她坐在他身边,陆以莫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安杨没拒绝,就这样看着海水。

    “安杨。”他低低的声音缓缓的飘出。

    “嗯。”

    “这么多年你过的好吗?”

    安杨的泪水在听到这句时便流了出来,她倔强的看着他坚毅的侧脸轮廓,这个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子,“那你呢?你好吗?”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他答非所问。

    “真话。”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每天都在想,你怎么舍得,然后心很难过,一想到就疼,难受的我半夜失眠。”

    安杨哭出声来,脸上的水光在黑夜里格外清晰,“我过的也不好,我很后悔,我不该那样离开,我什么都不好……”

    哦,宝贝,你什么都不好,可是无可替代,永远的阳光!

    mysunshine……

    “是我不好,我没能力,让你没安全感,所以你才会离开,可是安杨,我很后悔……”

    多说无益,他永远想不通,明明他们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有一天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陆以莫站起身来,对着她微微弯腰,伸出干净宽厚的手掌,绅士的说:“我们跳支舞吧!好吗?”

    “好……”安杨哽咽着说。

    在这个深夜的沙滩,他们跳了一首华尔兹,他曾经手把手教过她跳的舞步,他们的手紧紧相拥,相互吸取着彼此身体的气息,那么熟悉而眷恋。

    哦,这是她爱的人,在无数个日夜里思念,相见而不能见的人。

    泪水在这个黑寂的夜晚里绽开成一朵朵最美的花朵,安杨想,就算再过多少年,就算是她死去的那一刻她也会永远记得这一刻,她此生最爱的、唯一的男人在这个孤独、寂寞而又盛大的夜晚,他们在午夜沙滩上完成的一支华尔兹。

    她的手脚被带引着,仿佛穿过层层迷雾,终于迎来了黎明的曙光,他们的爱情盛宴,在这个夜晚美丽的盛开。安杨在心底一遍遍的呐喊,让我们永远不分离……不分离……不分离……

    海边的风轻拂,他们的身体紧紧相依,这是属于他们的,陆以莫与安杨的,独一无二的爱情,你中有我,我心中有你,一辈子在一起。

    至少在这一刻,我们的心这样紧紧的相依……

    最后一个舞步落下,他分开她的身体,西装掉落在地上,她整个人随即滑落,陆以莫几乎是虔诚的吻上她的红唇,她早已泪流满面。

    身体在夜风下冰冷,但心却沸腾泵张,在沙滩上,他们如世上最相爱的男女,完成一场圣洁的仪式。

    他们赤诚相对,彼此抚摸着对方的身体,似要将之刻在灵魂深处,但是他们的骨血里却早已印刻上了对方的痕迹。

    当终于水乳交融的一刻,安杨在朦胧中看到陆以莫眼底滑出的泪水,感谢上帝,他们还活着,还能再见……

    身体的快丨感濒临死亡般的极致,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才能证明,他们在一起。

    安杨知道,这辈子除了他,她不会再与任何人发生这样亲密的事,她的一切都早已交给了这个男人,卑微而虔诚,身体和心,无一保留。

    他撞击的力道并不小,沉稳而有力,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合着海浪的拍打声,他们做着世上最原始的事情。

    他们相拥入眠,当天边亮起第一道晨曦时,陆以莫抱着她起身回家。

    我爱的人,我的爱人,谢谢你依旧爱我!

    再次醒来,已近中午,安杨起身,打量着周围,这是陆以莫的公寓,她去了浴室洗漱,在衣柜里找到自己曾经落下的衣服穿上。

    陆以莫已经两天没见到安杨,自从那天后,她不辞而别,他便没再见到她!

    中途只有爷爷打来电话将他一通臭骂,他这才想起那天他忘记给别人告辞便离开了,心下听到爷爷说那女人等了自己快一个多小时,要不是关心林说可能还会等下去,这样陆以莫心底也过意不去,想要解释,转眼想这样也不错,至少爷爷不用给他介绍那些让他去应付了。

    陆以莫的生活开始作息规律,他每天便是送安路上学,接他放学,俨然是个好父亲模样。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过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是成业高层惯例的总结会议。

    各部分主管殚精竭虑的对着ppt尽可能的解释详尽,只是首座的年轻男人一直面无表情,下面的人也敢去揣测他的意思,只能尽力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只怕哪里做的不好,惹来是非。

    会议进行到一半,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众人面面相觑,会议上居然不将手机静音,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

    所有人停下手中的事情,目瞪口呆的看着上座的英俊男人,闲适的翘着二郎腿,一只手轻叩击桌面,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感情他这是心不在焉的走神呢?连自己电话响都不知道。

    张晓谦轻咳一声,桌下扯了扯某个神游太虚的男人衣角,作为特助,也忒不容易了,他觉得今年很有必要提一提自己是否该加薪这件事情。

    陆以莫这才回神,张晓谦眼神示意了下他的手机,他匆忙抓了起来。手机界面上不断跳动着的两个字,让他呼吸在瞬间都觉得困难起来。

    接着陆以莫挥手示意他们散会,这些人一个个的识相作鸟兽状散去,不敢多做停留。

    陆以莫深吸口气,抹了把脸,说不清是期待还是紧张,他颤抖按了接听。

    “安杨。”一开口才发现说不出一句话来,声音也嘶哑的不像话。他有许多话想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深深的无力感。

    “我现在在火车站。”

    陆以莫脑门一跳,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几乎是嘶吼出来,“你要去哪?”随即反应过来:“你又要走,安杨,你能别遇事就逃走吗?我说过所有事都交给我来解决。”

    “我没有要逃走……”她哽咽着,说到最后声音也带着哭腔。

    “那好,你告诉我,这次你准备离开多久,一月,半年,一年,三年还是又五年!”

    沉默,她只是沉默,因为她也回答不出来,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静一下……

    “我马上到,我来之前你不要走。”他强硬的语气,不容反驳。

    “不要,你不要来。”她哭着哀求,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容存在任何动摇。

    “你等我。”他说着挂断电话。

    一手抓起座椅上的衣服,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心底的恐慌无助。

    “陆总,您稍后有个饭局,与何氏的陈总,现在可以启程了。”漂亮的女助理看他出来立即说。

    “推掉。”他一口否决,脚上没有半点停留。

    “可是,对方已经是两周前约好的了,恐怕……”助理一脸为难。

    “我叫你推掉。”他转头怒吼出声,来往的人更是被震慑住,不过更多的吃惊,一向绅士的男人此刻竟然这么粗暴的冲一个女人吼。

    漂亮的女助理一脸委屈,眼泪都快要出来了,手足无措的看着一脸盛怒的男人。

    陆以莫深吸口气,知道自己太过失态,他调整下情绪,“sorry,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今天的日程麻烦给推掉,饭局让张特助去。”

    不过早在一天前公司上下姑娘都在议论一件事情,她们英明神武,高不可攀的陆总是失恋了吗?

    “早上陆总上班关门都是用摔的。”某个知情人士举报。

    周围一片唏嘘,要知道陆总平日虽然冷漠,却是个多绅士的男人,于是便有了他失恋一说。

    他驾车一路赶往车站,车速一路直飙升至180,中途他听到手机的铃声,却空不下手去接。

    神经长久的紧绷,直到到达了目的地,他长吁口气,额头已经泛起一层冷汗,他从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许久,手机仍旧黑屏,应该没电了。

    陆以莫低咒一声进入候车室,一眼便已看到了安杨,她穿着素白的长裙,脸色一片苍白,眼眶通红,终于看到他来了,刚刚一直的担忧,此刻鼻子一酸,眼泪又要流了出来。

    “为什么要走?”

    “我想去陪爷爷奶奶,他们都很想我。”她转头看向别处,不远处坐着一对情侣,两人此刻正相偎相依。

    他探究的目光,仿佛看进她身体的灵魂深处。

    “没有我的原因吗?”

    “有,我想我现在需要冷静一下,而你也需要冷静。”

    即使知道她说的不过是借口,可是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如果是因为我爷爷的关系,你放心,他管不了我的。”

    “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是我自己的关系。”

    陆以莫皱眉,“那好,那你给我说个原因。”

    她不语,红着眼眶,只是呜咽,“你不要逼我。”

    “安杨。”他不悦对于她着遇事就鸵鸟理论,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我们就算是结婚,这一辈子也不可能会有孩子。”她终于说了出口,不会生孩子,不能生孩子,这不是一时就能想开的,这是一辈子的伤痛。

    良久,陆以莫深吸口气……

    “为什么一定要孩子,我们,就我们两个人难道不好吗?而且生孩子那么痛,没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身体很好,会一直陪着你到老。你看不清的时候,我当你的眼睛,你走不动的时候,我可以背你……何况我们还有安路,我会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我一点都不介意。”

    他越说,她的眼泪便越汹涌,到最后简直泣不成声,孱弱的双肩不断颤抖着。

    “可是,我介意。”她抬起泪水迷蒙的眼,勇敢的直视他的眼睛。

    陆以莫脸色很差,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听说薄唇多薄情,可是又怎么知道,他仅仅是对别人薄情,他所有的柔软,所有的美好,所有的爱全部给了一个人,哪里还分的出给别人一分。

    安杨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快到了,事实上,她中途去换了车票,时间延后了一个小时,要不然此刻陆以莫也见不到她了。

    “我走了,再见,哥哥。”她声音带着颤抖,像小时候一样叫着他哥哥。

    陆以莫不发一言,面色哀戚,他张了张嘴,才发现喉咙嘶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间哽塞。

    他站在月台上,看着她检票上车,他不是第一次送人,却是第一次生出离愁别绪来。

    陆以莫突然记起了很久以前他陪着安杨看《情深深雨蒙蒙》里有一片段是何书恒要走,依萍去送他,两人依依话别,他在火车上,向她挥手,依萍在下面一直追着火车跑。

    安杨瞪着哭红的眼眶,张牙舞爪的质问他,你不觉得很难过吗?两个有情人却要生生分离,这真是世上最残酷的事情。

    那时的她看到这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往他身上擦,他当时是嫌弃的要命的,他想他们怎么会分开呢?

    可是如今她没向他招手,他甚至不知道她坐在哪里?火车驶过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他的世界一片轰鸣,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呆呆站在原地,直到那辆火车消失在眼底,许久他感觉手背处一片湿润的水渍,下雨了吗?他仰头看着头顶的顶棚。

    “这真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他呢喃低吟,伸出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不知道哪一条是为了安杨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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