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的海水在月光下依旧深蓝明澈,茫茫的红莲花随风摇曳,花田的景致依旧清幽如画,远比龙宫的瑞光笼罩,贝顶珠梁雅致的多。

    莲花淡淡的清香飘来,隐约传来青鸟鸣叫之声,我途中经过昔日所居的草庐,草庐外的小舟上似乎有灯火,向四周的莲田观望却并无异状,不禁大为好奇,轻轻走过去。

    是那个前些天逃走的花妖,只见她坐在舟头,伸着足尖去撩拨静静的海水,洁白的足踝上突然多了一副银色的锁链,那锁链我见过,是灵葵的的索妖链,灵葵最终还是没放过这只花妖。

    大概是不足龄,花妖现在的模样却不像被囚禁,还兀自用足尖拍打着水花,头上那简单的发髻由于微微扬起的头几乎贴到了后颈上的衣领,遥望着满天的繁星,红色的衣裙被水淋成湿漉漉一片,还带着斑斑泥渍,刘海湿成一缕缕贴在额前,无比凌乱,犹不自觉。

    这花妖的胆子还真够大的,我摇头轻笑推开草庐虚掩的小门,无意抬头,只见白祉帝君伫立在不远处,借着月光可见他正执着一朵红莲花,饶有兴致地看着花妖,依然是那副翩然出尘的洒脱模样。

    我心下咯噔一下,如若白祉帝君再向前走几步,必定能发现花妖与司雨女神千墨的不同,灵葵的谎言岂不是被拆穿了?

    只见白祉帝君唇角扬起一抹淡笑,“终于等到你了,这守株待兔之法,倒是颇为有用。”

    “白祉帝君远道而来,灵葵不胜荣幸,虽然知道您是来看我们司雨女神的。”灵葵捉狭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灵葵抢步在白祉帝君身前拜下,白祉帝君只是微微笑着抬了抬衣袖,示意她不必多礼后再次抬头向小舟上看去。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了舟上的花妖,她已经起身朝白祉帝君看去,哪里不对?样貌依旧不变,花妖脚上的银色锁链不见了,那身红色的衣裙不再是破破烂烂,还有她眉宇间那难以掩饰的羞涩,瞬间,我明白了舟上的花妖已经不见了。

    都说情字叫人疯魔,其实神亦逃不过,在很多年以后整个天界都传说红莲花妖是因为长得像司雨女神千墨才会得到帝君垂怜,其实又有多少人知道,司雨女神才是那个刻意化作花妖的模样而靠近白祉帝君的。

    突然见到白祉帝君驾临蜃楼,海中游弋的鱼虾和海官纷纷避让行礼。他没有止步,径自向小舟行去。

    舟上的司雨女神一时手足无措,海浪卷过,小舟摇晃中眼见着她就要落入水中,下一刻就被白祉帝君扶上肩头。

    在司雨女神满脸绯红低头的瞬间,白祉帝君随手将手中的花朵插在了她的鬓旁,轻声说道,“那日在这花田见到你,惟恐失去你的踪迹,幸而知道你是司雨女神。”

    明明已经站稳,千墨的双手却舍不得离开白祉帝君的手臂,我转身再去寻找花妖,却没有半点踪迹。

    在这之后的很久我都没见过花妖,踏上台阶,蜃楼有乐声传来,鲛人本就善歌舞,我眉梢微抬,再走几步,只见殿内,莺歌燕舞。

    虾蟹乐师奏着海乐,鲛人舞姬身着轻纱衣裙,在殿上翩翩起舞。她们体态丰盈,腰肢柔软,色泽晶莹的眼睛脉脉含情,望着珠帘下那斜倚着的白祉帝君,而他却满目含笑地看着千墨。我不知道他们关系竟然如此亲密了,只听说白祉帝君来求了很多次雨。

    由于有司雨女神撑腰,灵葵最近行事越来越嚣张了,对其他的花奴动辄打骂,我对她的忍让终于在一次争吵中终止,因为我从她口中得知她已经将花妖打回了原形。

    我不知道我为何对这件事如此介怀,生灵葵的气,不想见司雨女神,花妖明明与我非亲非故,我却时时刻刻都能想起她茫然不知所措回头衔着花瓣的样子,许是我对灵葵那个谎言的包庇的不安,花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心底的内疚一天天积压,直到我再也不想待在蜃楼。

    我游荡在青埂山,迷失在茫茫的大山中,遇到了孟婆婆,当我在山洞中絮絮叨叨向孟婆婆讲述了这些以后,她笑着给了我一把伞,说我虽修了人身,可人的七情六欲却没修到,于是让我借助着结缘伞来吸取人间的七情六欲。

    游荡在人世间数百年我依旧不懂得人的“情”,只是借着伞子吸收了各种感情,体会了一番。倒是先前耿耿于怀的花妖的事也看淡了些,于是安然返回了蜃楼。

    再次踏入蜃楼,物是人非,我才知我离开的几百年中天界发生了一件惊天的大战,起因是被封印在混沌之地的怪物突然袭击了昆仑神殿,传说混沌之地荒凉不毛,山川险恶,连神仙也生存艰难。那是作了恶的罪神流放的地方,那里的怪物和罪神是不可能跑出来的,所以昆仑的仙人们一时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怪物再次被擒,在昆仑修行的司雨女神千墨与守殿的狐族公主息娓因这一战双双散神而亡。现如今每天待在蜃楼的那个司雨女神只是龙王用一魂一魄结成的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躯壳。

    我对千墨的不屑随着她的离开消失了,听说她拼死救了白祉帝君,自己却没逃过神散的结局,整件事情天官都已查清,因为伏漓殿下爱慕白祉帝君而不得,为了报复,所以与怪物交换了条件,私自将封印解除,伏漓获罪被关在雷泽,日夜不停地承受着龙王的雷咒惩罚。

    我受命于花君协助蜃龟管理蜃楼的日常事务,逐渐忙碌起来,花田里的事交给一些小花奴打理,直到一日一个花奴向我禀报说红莲花田有怪事发生。

    我赶到花田,深处一抹红色的莲花随风摇曳,被绵绵的仙云缠绕,时隐时现,在整个天空和海洋的云雾被撕扯开时,眼前陡地一亮,我看到一株红莲花调皮地跳跃着,我吩咐花奴不要将这件事讲出去,私自用鲛珠替那株红莲结了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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