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渊帝君那日来,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若无意外,瑶华与储君墨炎的婚期将在五千年后举行。瑶华听到这个消息,足足呆了两个时辰。

    虽然她向来很呆,但是,呆到让祭渊帝君和凤涉仙君束手无策,只好拍拍衣裳走人的情景实在是太诡异。

    瑶华从小就恨嫁。准确来说,是她看见墨炎第一眼时,就一直期盼能够嫁给他。而现在这个时刻近在咫尺,瑶华却有丝犹豫,她看了看包着白布条的手,思忖该是由于自己太弱了,配不上九重天上的太子殿下,所以心中才有些沉重。

    想及此处,瑶华回想过往,觉得自己过的太过颓唐。于是她深刻的总结了自己懒懒散散的习惯,还严厉的为自己制定了今后的奋斗目标。将从前看水镜的劲头拿来修炼法术,无论白天黑夜都埋入典籍中,刻苦修炼,累及了就倒在地上看看水镜。生活虽然辛苦些,但她只要是想起初见墨炎的那一眼,就会觉得无比的幸福,现在的劳累也算不得什么。

    夜烬仔细服侍生活更加紊乱的瑶华,将她抱上床,为她盖上被子。抽出被瑶华抱着的胳膊,苦笑的看着她在梦中喊着墨炎。摸着她消瘦的脸庞,夜烬觉得心中堵得慌。

    外面升起一阵狂风,窗户被摇的噼啪乱响。

    瑶华被惊醒,看向身边的人尚在,朝蒲绒靠了靠,拉着他的衣袖又睡了过去。只是梦中依然唤着墨炎的名字。

    身后传来轻笑,镜魂关上窗户,大大咧咧的坐在桌子上,悄声说道:“有一种鸟生下来就是没有脚的,它必须不停的飞翔,在风中才能存活,唯一一次落地就是死亡的时刻。”

    夜烬凝望熟睡中的容颜,没有说话。

    镜魂在桌上盘起腿,用指甲划花大理石的桌面,继续道:“修罗族是生活在暗夜中的野兽,野兽喜欢的就是寻求刺激,不断找到新的刺激,从不满足的追寻。这是阿修罗的本性。在这里没有充满刺激的杀戮,你又不是贪恋主人的仙灵,到底是为什么停留在这片土地中。”

    夜烬轻抚瑶华的眼睛,淡淡的说:“你说的不错,但是,有一点你不知道,我和老头子恰好都是对美人有兴趣。我们一直都在追寻新的刺激,新的美人。美人就像菜肴,长时间吃一种自然厌倦,但我在这里却找到让我吃不厌的佳肴。”

    镜魂在桌上画了一团火焰,又在上方画了一只欲扑向火焰的飞蛾。

    夜烬为瑶华盖好被子,静静地,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你听过弑亲吗,这是我们修罗族的传统,只要打败最强的王,就能够统治修罗族。”

    镜魂画好了飞蛾的翅膀,吃吃笑道:“真是残忍而又美妙的传统。”他轻轻一划,飞蛾的半只翅膀就毁掉了,他抠起飞蛾将它放到画中的篝火上,道:“你难不成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你可就是那只没有脚的鸟,你想为主人落在地上,就躲避不了死亡的来临。”

    “我是魔君成千上万个儿子中的一位。但是现在活着,被称为殿下的只有我。”夜烬抬头看着镜魂,眼中是嗜血的残忍,“我的路是由鲜血和尸体铺就了,怎会说停就停的下来。”

    尖细的手猛地摁下去,桌上的飞蛾和篝火化作灰烬,镜魂笑嘻嘻的说:“男人吗,总是对神圣的女子抱有幻想。你的父亲翔冥是这样,所以他迷恋上了神女陌璃,弄的焦头烂额,魂不守舍。而你也恋上妹妹瑶华,连野兽的气息都渐渐敛去。说到底,你们父子真是一个德行。”

    瑶华苦练法术,虽然不是进步神速,但也是成就非凡。至少是同往日不可相提并论了,她最大的消遣便是扳着指头算婚期,虽然通常她加上双脚都不够,但这并不能打消她的热情。

    先前夜烬培养的暧昧气氛不知不觉的消失殆尽,或许是因为瑶华忘记了那晚的凡间婚礼,又也许是因为瑶华的心中本身只有墨炎一位。

    夜烬的状态又回到克尽本分的仆人蒲绒,而且两人的关系相比之前更加疏远了。瑶华这些年只是专心于修近法术和关注水镜,对待蒲绒越发的冷淡,连语气都变成了凤凰特有的孤高寡淡。蒲绒也越来越谦和顺从,无微不至的照料瑶华。

    夜烬变化的开始是由于镇灵符。

    他一直将镇灵符带在身边,镇灵符吸收了他的戾气,并注入了祥和平静的灵力,使夜烬原本的性子被克制。

    但是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性情大变的原因究竟是由于镇灵符,还是由于瑶华。看到瑶华他原本狂躁不安的内心就会瞬间安静,没有外力的克制,只是单纯自然的平复下来。

    呆在天山的时间越久,他便越发的不愿离开。仿佛是飘荡在大海中央的浮筏终于找到了彼岸,那些不安寂寞与恐惧所造成的怒火也慢慢平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阿修罗大人这副样子真是让我惊讶。”水镜坐在树上,荡着双腿,看树下的夜烬打扫庭院。

    “白天出来不怕被发现吗?”夜烬没有结束工作,继续打扫。

    “哟哟,人家以为阿修罗大人通常这时候都是冷脸发脾气,居然却如此的关心人家,真感动。”镜魂揪起一片叶子,扔了下来,叶子飘到夜烬的头上,夜烬只是伸手取了叶子,继续打扫。

    “真是不可思议,眼前的是阿修罗吗?”镜魂跳下树,夸张的张大嘴巴,在夜烬身边转圈圈。

    夜烬停下扫帚,平静的看着镜魂,淡淡的笑着说:“两千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

    镜魂合上张得老大的嘴巴,定定的瞧着夜烬,其视线的灼热程度可以将夜烬的衣裳烧起一个洞来,“不是吧,你可是是阿修罗,难道是做神仆做上瘾了,还是脑袋坏掉了?”

    夜烬依旧淡淡的笑着,眼睛中平静无波,“我有时做梦梦见原来的自己,梦中往往都是一片血红,我站在堆成高山的尸体上。我现在也是越来越不敢相信那个拿着银鞭,笑的放肆的人会是我。”

    “喂喂,那个才是你,现在的你根本不是真正的你。蒲绒压根就是那个镇灵符压制的产物,你还是趁早丢了这块镇灵符吧。”镜魂摆了摆手道。

    “我能安然的待在这里,凭借的就是镇灵符。若我将它拿走了,待不了几天,天山上都会感应到我身上的魔气,那我就不能继续待在瑶华身边了,我绝对不会让它离身。”夜烬的脸色有些严肃,同从前嬉笑的样子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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