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当日,蒲绒将一枚白色的玉坠送给了我,然后呆呆地看着我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地转身离开。我被引到墨炎的身边,他却连看都不看我,只给我留下一个高贵清华的背影,我带着笑容的跟着他四处行礼。我们拜了浮黎元始天尊,拜了太极天皇大帝也拜了东方崇恩圣帝,我随着他一同走着拜着,心中有说不上的甜蜜。

    一切妥当后,我们便一同进入宴会,宴会是西天娘娘亲自操办,成亲的是天帝唯一的儿子,排场自是少不了的。宴会上好不热闹,五斗星君、南斗六星君、二十八星宿、蓬莱三仙,这些极少上天的神仙,也都到齐,估计未到的只有那些远古上神和那些避世的神仙了。我们一同走入大殿,在众仙的注目中,缓缓地走向天帝。

    我带着笑容的嘴角渐渐凝固。

    这个场景曾在我幼时的梦中出现过很多次,在水镜中我也幻想过许多次:我们一起牵着手在众人的祝福中成为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我们互相看着对方,在对方的眼中倒影着对方的影子。可是现在,在我的眼里只有他的背影,心中的欢喜一点点消失,替代的是一抹高贵却又空虚的笑容。我走过奢华庄严的大殿,接受着天君的姻缘绳,墨炎行完礼便抛下我,将我孤零零的扔在人群中。

    从见面到礼毕,他没有同我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仔细看过我一眼,我们仿佛陌生人一样。我像木偶般,由着人牵着,拜着,笑着,真实的婚礼在我浑浑噩噩的状态下,结束了。

    一大群仙子围上我叽叽喳喳的,满是酸言酸语,我应对不能,只是傻傻的站在那边,冷冷的望着她们。栖芳挤入其中,将我强行的带了出来,只有她陪着我回到墨炎的清静殿,我带着憧憬的踏入其中,看着高处的牌匾,黑色的大字可在青色的石板上,清静殿,三个大字细长疏朗,我突然自语道:“内安其神,外除其欲,则自然清静。

    栖芳催着我进门,我快速的跟了上去,好奇的四处打量。

    到了寝宫中,我环视周围,终于忍不住的高兴,这里跟我想象中的好像不大相似,不过我也喜欢,我才美美的想着,就听见栖芳的声音,忙着收起喜悦的样子,装作不在意的瞧着。

    这副样子是我为了不让别人发现我的欣喜,我不想让旁人知道我喜欢墨炎,那时候,我觉得这种事非常的掉面子,会丢我的脸。

    我让栖芳去找蒲绒,却完全没了他的影子,水镜中也寻不到他,只好就此作罢,

    我的夫君在成婚的当天失踪。

    大婚后的九月。天君派人来通知我,墨炎已经寻到,正住在一座仙泽,他不愿回宫,天帝与天后已经应允了墨炎的请求,现在来征求我的意见。我能怎么办呢,只是无奈的点着头表示应允。

    嫁人之后的生活与先前没有多大差别,于我而言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对我的夫君墨炎亦是如此。

    栖芳也回去照顾她家侄女,她侄女着实是个难缠的主,需是时刻守在身边才不会惹出什么大乱子,碰巧那孩子的爹娘去远游了,又不想被这小麻烦给耽搁,故而这重担落在了栖芳的身上。于是只剩我孤零零的守在这宫中,我又不太爱交际,宫中一直都是空荡荡。没有仙家来找我,我亦是从未出门。我在这孤寂难熬的日子中,会想起蒲绒,在心中期盼着他会回来找我。一日复一日的虚度,我枯坐在水镜边上,什么都看不下去。

    清静殿,果然是够清静。我在这住了五百年,除了栖芳,大哥来看过我几次,就没有旁人来过。陪伴我的只有水镜。

    我看着水镜中凡人的一生,短暂却轰轰烈烈。

    而我却一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事,一年又一年的看着同样的景象。天上的时间过得极其缓慢,时间慢的似乎要停止,一件事务可以让神仙们做的很久很久。因为我们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步调,这样慢悠悠的态度。

    那时我心中涌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我向往这种热烈的生活,也许是太过于孤独寂寞了,竟是觉得那种短暂日子非常不错。

    在清静殿的日子,毎过几天我都要淋上一次无垠水。有些道理我明明想的很透彻,但是有些感情始终挥之不去,明知会受伤,依旧无法摆脱。

    无垠水能克制神仙杂念,仙家闭关修炼是常会准备些。无垠水主要是以痛来压制杂念,念想越是深,水沾身上也就越疼,疼的头仿佛要裂开,五脏六腑都要撕裂。

    我静静的望着面前的水镜,任外部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满眼只有这水镜中变幻的场景,于我而言,水镜中,那快速变换的世界,让我觉得新奇,觉着喜爱,让我觉着我似乎也应该去追寻着什么,可是却想不透是什么,我仿佛置身于一个牢笼之中,觉得闷得慌,想要发泄,又不知该如何去做。

    我用无垠水来压制自己,克制那些不能存在的杂念。

    我累时会倚在榻上,用水镜之术附在窗台,看看别处的景色。原本只为消遣,可自是那一日看到了微笑的墨炎,躺在榻上看风景就成了一种习惯。即使他是对着那位娇弱的仙女微笑,我却贪婪的看着,将她想做自己。痛苦并快乐的享受着。

    不知不觉看了许多年,我不知道墨炎喜欢那位仙女什么,他若是喜欢她的歌声我也可以学,他若是喜欢她的灵动与活泼,我亦是可以做到。我的本性本就是活泼的,只不过出嫁前为了迎合九重天的规矩,特意隐去了自己的性情,只是一味的装作端庄有礼。

    我过了那么多平凡冷清的日子,那日本该也是个普通的日子,可却是因为一件不普通的事变的非凡。

    我听见白发男子一声轻笑,还没来得及分心,一阵剧痛袭入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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