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这画画的可真好,简直就跟真的一样。”绣凤是跟着明秀到过草原的,因此看到明秀画了一个月的草原风景画才有如此感慨。

    “那是,也不看看你家姑娘是谁。”

    总共四幅画,一幅碧草如毡如毯,一望无际,数不清的五彩缤纷的花朵如繁星般点缀其中,风过时,草浪轻翻;一幅极目远望,蓝天白云,牧人呼喝、驱赶羊群,沿着盈碧湖水向着苍穹坠落处缓缓行进;一幅秋蝉鸣倦,月色霜染,如玉带缠绕林中若隐若现的玉带湖,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美得惊人;最后一幅是一只金黄流油的烤全鹿,生动形象,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姑娘,这最后一幅和其他的几幅放在一块儿不大好吧?”前面几幅都美轮美奂,怎么到最后一幅格调一下子降了下来,虽然画的也很逼真,可即便是画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鹿也比画一只烤全鹿好吧!

    明秀眨眼:“我觉得挺好的啊,不是有个词叫秀色可餐么?我只是更直观的把这种感觉刻画出来而已。”嫌打击还不够,又来了句,“哦,我打算做成屏风放在客厅里。”

    “姑、姑娘?”qaq姑娘你不是认真的吧,求不要。

    “我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

    “可我对那只烤全鹿印象真的很深刻。”

    绣凤默默眼神飘忽,不接话。

    可等明秀又拿出一副画时,绣凤凑过去看对上一张凶神恶煞的……熊脸,差点就吓尿了。“姑姑姑娘,这是什么?”小塔似的黑熊,贪婪的黑眼珠子盯着猎物,凶神恶煞,嘴角还有疑似口水的分泌物,写实的很,关键是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感觉‘猎物’是自己啊!

    “咦,你不知道吗?熊瞎子啊,是不是很逼真?放在屋里可以辟邪,又可以震慑贼人,两全其美。”明秀一脸天真,舔舔嘴角,“好想吃熊掌啊,红扒熊掌、八宝熊掌、兰花熊掌、掌上明珠……”

    绣凤抖了抖,不知道什么时候姑娘胆子这么大了,好可怕。

    明秀斜睨,“不就是一幅画,也能让你吓成这样,出息。”

    绣凤:“……”

    明秀觉得玩够了,终于把她准备做成屏风的最后一幅画拿了出来,这次终于正常了。斜阳下,山包林荫俱染黄,骏马奔腾,几乎要飞起来。

    明秀想了想,又提了四句诗——极目青天日渐高,玉龙盘曲自妖娆。无边绿翠凭羊牧,一马飞歌醉碧宵。

    “我的印章呢?”

    绣凤从箱笼里找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黄花梨木的小盒,从里面拿出一枚鸡血石印章,印章上刻着‘囡囡康宁’,是陆舅舅自己纂刻的。明秀觉得盖这印章不合适,索性在四幅画上画了印章——草原散人→_→纯属凑数。

    然后,明秀舀着做屏风的借口出门了。

    “姑娘,你看那是不是二姑娘?”在周记门前下车,绣凤眼尖瞧见了不远处花团锦簇中的一抹冷蓝色,明秀顺着看过去,白莲花、牡丹花还有其他不认识的闺秀,“都说让你出门看黄历了,怎么又忘了。”

    绣凤机灵赶紧认错:“姑娘瞧我这记性,下回儿出门前一定问妥了,姑娘咱们进去吧。”

    屏风的样式、材质什么的都是绣凤过去和掌柜交涉的,明秀高贵冷艳的坐在富贵花开的红木椅上喝茶。

    “这四幅画我要了!”清脆高傲的声音传来,又听得珍珠流苏清脆的碰撞声,明艳照人,蓬荜生辉。掌柜的一瞧这打扮就知道是蒙古贵人,蒙古钱多人傻大主顾啊,只可惜这四幅画是人家客人的。

    “画的很好呢,不知道是哪位大家之作,题的这首诗意境很切合画作呢,有股大气豪迈之感。”魏芷兰擅画,在珹郡王举行的赏花会上一幅《兰花图》夺得魁首,因而瞧见了这四幅草原画十分欣赏。

    “不管诗词,草原画的很逼真,肯定是去过草原的,掌柜的你出个价吧!”

    绣凤急的抓耳挠腮,余光瞟到自家姑娘低头看地看茶就是不看她,黑线直下,顿觉得压力山大。只不过刚才娜仁郡主呼啦一声过来,其他闺秀也都呼啦一声围了过来,硬生生把绣凤给挤到边角来了,掌柜的恨不得多长张嘴来解释,可人家娜仁郡主愣是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就霸道的把这件事给定了。

    掌柜的终于喘过气来了,“贵主儿,这画不卖。”尼玛终于说出来了。

    “怎么看不起本郡主么?”呼啦从腰间拽下来一荷包,放在桌子上,隐约一角还露出一个樱桃大的珍珠。

    掌柜的多看了两眼,不舍的挪回视线来,把绣凤拽过来,“这画是这位姑娘的。”

    “绣凤,你怎么在这儿?”沈明嫣有些意外,扫了一圈没瞧见明秀。

    “二姑娘,奴婢是奉了我家姑娘的命令来做屏风的,这四幅画正好可以做个四扇屏风。”

    魏芷兰眼神一转,上前道:“虽说这事儿啊有个先来后到,可娜仁郡主是极为喜欢这几幅画的,看看你家姑娘能不能割爱?若是想做屏风,不若选了梅兰竹菊这些更为雅致的画来。”

    娜仁郡主跟着点头,“你花多少银子买的,我出双倍。”

    绣凤快哭了,姑娘您去哪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笑而不语的沈明嫣,沈明嫣心里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呢,便道:“妹妹那里若是缺屏风,我那儿倒有座梨木底托玻璃屏风,正是时新的样式,不若给了她罢。”

    “怎么还没好?”清脆张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秀略带不耐烦的过来,“不就是让你跟掌柜的交涉下屏风的样式,怎么这半天功夫?”

    绣凤忙道:“本来快好了,可她们非得要姑娘您画的这几幅画,正理论呢。”

    “是你画的?”就连沈明嫣也非常诧异,眼神闪了闪。

    明秀拉开兜帽,露出明媚的小脸,“怎么?就许你百步穿杨,不许我挥洒笔墨?瞧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倚强凌弱,强买强卖呢。”

    “沈三姑娘严重了,只是娜仁郡主非常喜欢这几幅画,没想到竟是你画的,”魏芷兰心下有些懊恼,面上却笑得温文,“这倒是有缘,娜仁郡主何不让沈三姑娘再给你画上几幅?”

    娜仁听了果然看向明秀,明秀直接无视了魏芷兰,对娜仁笑的灿烂,“我还真有一幅画送给你。”

    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唰的打开手中的卷轴,凶神恶煞的黑熊涎着口水贪婪的扑过来——

    “啊!”

    “好吓人。”有那胆小的丫环差点吓尿了,可见明秀画的多栩栩如生。

    饶是娜仁也瑟缩了下,更别提刚进店里来就看到扑面而来一只凶神恶煞如小塔般的黑熊的魏关雄了,他吓得屁滚尿流的滚了出去,哭嚎:“有熊出没,嗷嗷嗷快来人啊!”

    众人:……

    明秀:(─。─|||

    魏关雄:tat

    明秀淡定的将画收起来,塞到娜仁手里,“不用太感谢我,先走了。”

    在众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和掌柜的说好,脚下生风的走了。

    掌柜的:……

    众人:……

    闹市有熊出没,请广大百姓关好门窗,收好蜂蜜,防火防盗防黑熊。

    罪魁祸首明秀酱正在茶馆里消化她恶作剧成功的喜悦,绣凤剥了一把松子放在碟子里推到明秀跟前,突然觉得自己胆量还是挺大的。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姑娘,刚才你哪儿去了?”

    明秀眼神漂移,“一直在那儿,只是你们没注意到。像魏姑娘和明嫣的行为模式本姑娘已经看透了,专门挖坑等她们往下跳呢。”

    绣凤虽然有些不很理解,但也有些理解,“最近魏姑娘常下帖子来,姑娘一回都没去呢。”

    “我那不是来葵水了么。”

    “……一来来半个月么?”

    “啊喂,绣凤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开始吐槽姑娘我了,没听过一个有关葵水的祝福么?”

    “什,什么?”

    “祝福你一个月来两次,一次十五天。哈哈,是不是很毒?”明秀无甚优雅的拍着桌子哈哈大笑。

    绣凤黑线直下。

    明秀一个人笑的没意思了,就不笑了,从这儿能居高临下的看到刚才那一群人的举动。娜仁拿着那幅画不知该扔了还是该拿回去?魏芝兰脸色苍白,看来是被吓着了,沈明嫣一脸诚恳的在说话,明秀估计是在替她道歉,借以来突出她的任性妄为,从而衬托自己的善解人意,善良宽厚,友爱姐妹等等美好品格。

    翻来覆去都是这一招,没新意。

    一会儿一群人闹哄哄的过来了,领头的不就是刚才被吓尿的魏关雄,明秀咂嘴,“我要是他就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要出来抛头露面,难道被一幅画吓破胆是什么值得传言的事吗?果然是与众不同。正常人不是应该第一眼就觉得那是一幅画吗?要真是真熊,其他人都是瞎了吗看不到不逃么?果然脑袋也有问题。”

    绣凤决定不说话了。

    魏关雄脸色果断很难看,不知魏芷兰跟他说了什么,他带着一众打手灰溜溜的走了。

    “姑娘,咱是不是该回府了?”绣凤仿佛没看到明秀正翘着二郎腿,把碟子里的花生米扔起来用嘴去接,很淡定的问道。

    “不是才出来么?”明秀喝了一口茶润润口,从窗户边往外一瞧,正瞧见一行人骑马而来,打头的那个不是润郡王还是哪个。

    【

    昔日她貌美如花,昔日他端方如玉,昔日他们柔情蜜意。

    今日她弱不胜衣,今日他高头马上,今日他们擦肩而过。

    她抬头,他低头,她泪睫于盈,他拳头握紧,一眼万年。

    究竟是什么让我们错过?是家庭的压力,是家世的不相当,还是你另寻它爱?曾记否云居寺青莲濯濯,绿柳郁郁,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曾记否木兰围场玉带湖剥光粼粼,弯月姣姣,最是那垂眸低首的盈盈泪珠,弱不胜衣。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润郎——”凄惨绝美。

    “嫣儿——”仰天长啸。

    】

    ↓

    ↓

    ↓

    明秀被自己的脑补雷到了。

    润郡王纵马而来,和沈明嫣眼神交汇,眼神如水,诉说着缠不清的情思,一时润郡王心头大震,浑身酥麻,胯下骏马竟然惊着了,闹市狂奔,沈明嫣提裙便追,哦——润郎。←_←这是明秀想象的。

    润郡王纵马而来,目不斜视,昔日温润今日冷酷,对沈明嫣绵绵情思视而不见,内心却波涛汹涌,他的嫣儿好嫣儿怎么这般憔悴。答: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哦——嫣儿。←_←这还是明秀想象的。

    泥垢了!

    润郡王纵马而来,同行的还有九皇子,九皇子还没有出宫建府,更重要的是九皇子还没有正妃,坊间传闻皇上打算从这一届秀女中给九皇子选出正妻,得票率最高的便是勇武伯府端庄稳重,才貌双全的嫡小姐魏芷兰。

    魏芷兰外罩一件金黄色百蝶穿花宫缎斗篷,大红色缠枝牡丹花样棉袄,发戴五翅黄金吐珠大凤钗,整个人丰美端庄,娇艳妩媚,把其他几个闺秀全都比了下去,就连沈明嫣也及不上魏芷兰的雍容华贵。可她却极为显眼,试想周围姑娘们都是大红羽缎羽纱的,偏她穿了一件白色下摆绣一枝孤高绝傲的绿萼梅花的斗篷,里面是素白雪缎冷蓝滚银狐皮对襟长褂子,暖色中一片清冷,就像是万绿丛中一点红一样,怎能不显眼。

    润郡王面冠如玉,九皇子长得也不错,年轻,又是皇子,气度非常,几个闺秀偷摸着瞧上一眼,然后羞涩的低下头。

    娜仁大方惯了,再说蒙古人也没有那么规矩,蒙古姑娘都是很热情很豪迈,是真女汉子,当下朝着九皇子摆手,嚷嚷:“六表哥,九表哥。”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矜持,几个闺秀腹诽。

    九皇子也看到娜仁郡主了,勒马止步,“娜仁你怎么出宫来了?”

    “什么啊,谁叫你不陪我出来玩的?我只好自己出来了,对了是被魏姑娘邀请的。我想骑马,你带我去骑马。”

    矜持啊矜持!几个闺秀咬牙。

    润郡王也勒马止步,一眼就看到了盈盈而立的沈明嫣,她瘦了,如此打扮却愈发温润娇俏,让润郡王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动了几下。

    沈明嫣知道润郡王在看自己,他依旧温润如玉,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依然温柔如昔,可沈明嫣却觉得心里酸涩,明明他有了明艳动人的妻子,明明他当日没有回头,明明这么久他都不来找她,明明有了更高的目标,明明想着忘记他的,明明……可再见他那一刻,沈明嫣的心动摇了,她眼圈儿一红,贝齿轻咬朱唇,福身道:“奴婢见过六爷,九爷。”

    沈明嫣几乎很少自称奴婢,她不觉得自己是奴婢,不该对任何人卑躬屈膝,不能被轻看了去,可珹郡王的一句‘谁准你满口我啊我的’把她的自尊心打碎了一半,如今这句奴婢可够让人怜惜的,最起码对润郡王有效就够了。

    她越是这样,越让润郡王难受。

    其他闺秀瞧了她一眼,也连忙要跟着行礼,润郡王捏着马鞭,“免了。”

    娜仁郡主那边缠着九皇子要骑马,润郡王这边只顾着和沈明嫣眉来眼去,几个闺秀对娜仁郡主的行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明秀隔着窗户缝看的不亦乐乎。哎呦喂,那个凄美,那个情意绵绵,酸死了。

    “姑娘,你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两只蝴蝶。”啊~泪染双翅身化彩蝶,翩翩花丛来。

    “咦,这会子还有蝴蝶吗?好稀罕啊。”

    明秀一脸正经,“是啊,一只白蝴蝶,一只黑蝴蝶,你是风儿,我是沙,到天涯。”

    绣凤一头雾水,她怎么觉得姑娘的话好难理解啊。

    等明秀喝了第二杯茶后,底下的腻歪才结束,哇塞眼睛不酸吗?娜仁郡主跟着九皇子走了,润郡王也有公务在身走了,魏芷兰愤恨的走了,几个闺秀面面相觑的走了,独留下沈明嫣,遗世而独立,过了一会儿她也走了。在街那转角处,润郡王正在等她。

    他们相约去了幽幽谷,在那里润郡王情意绵绵的握着沈明嫣的柔荑深情款款预言了:“也许有一天,我们这个时代会进步,人类会走到一个言论自由,思想自由,信仰自由的时代,但绝不是现在这个时代。”←_←这依然是明秀想象的——她又没跟着去,怎么会知道润郡王和沈明嫣接下来的发展。

    曲终人散,明秀戏也看够了,招呼绣凤付钱出了茶馆,一阵寒风吹来,明秀搂紧了手炉,“绣凤,咱们回去。”尼玛古代的冬天就是冷。

    不久,坊间开始流传‘勇武伯府二爷被一幅黑熊图吓尿’的故事,众位画匠都想一睹《黑熊图》风采。作者 一苇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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