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病了,病的很严重。

    脸颊通红,额头滚烫,发高烧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原本春药药效靠着凉水澡纾解了,秋夜凉爽,凉水又寒凉,她还在里面泡了那么长时间,回头又出来吹了凉风,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太医过来看过了,开了药,只说是风寒,又说受了惊吓,虚火过旺,疲劳过度之类的。知道实情的人都表示理解,虽然昨天明秀表现的很彪悍,很坚强,可毕竟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在那样的情况下能保持镇定已经很不错了。等到那股劲头过去后,就觉得后怕了,惊惶下再加上着了凉,一下子就病了。

    浑浑噩噩的被绣凤灌了药,昏昏沉沉的睡下了,神色也不大清醒,看得人跟着揪心,往常神采奕奕的小姑娘蔫了吧唧瞪在床上,还真有些不习惯。

    “感觉表妹自从来木兰围场就没发生什么好事。”先是莫名其妙的晕车,吐得昏天暗地,然后莫名其妙的不晕了。到了木兰围场后,先是出门骑个马也能惊到马,跌伤了;再然后伤还没好呢,就被拱上了比赛;再然后又来了这么一出,现在好了发起烧来,蔫巴巴的。

    陆旭尧垂着眼皮,虽是开着玩笑,眼中的冷光却是实打实的。虽说有时候他还真看不透他这个表妹,不同于一般闺秀,爽利干脆,就是心眼也通透,虽说有时候憨的厉害,可总归是他亲表妹,他和父亲放在心尖上疼宠的表妹,竟然这么被欺负了。如果不是——他可不能想象依照明秀的性子会闹出什么事来,想起明秀摊开手心全是掐出来的血痕,手腕上咬的血肉模糊,就觉得本该千娇万宠的姑娘,凭的要受这般苦,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有这样的心性?

    想想沈家的事,陆旭尧倒有些释然了,心里却是忿然不平,沈大人名义上是他姑丈不假,可父亲和他打心里都没有承认过,沈家他们承认的只有姑母和明秀。凭的他们疼宠的小姑娘到你那里就受气,受薄待,真当自己是哪根葱哪瓣蒜了?

    还有这次的罪魁祸首,陆旭尧讥笑,有野心和,却没有能与这份野心相匹配的实力,就像空中楼阁,稍微风一吹就塌了。不得不承认女人有时候可不能小看的,想起自家表妹利落干脆的噼里啪啦上去就打了沈明嫣那七八巴掌,往她身上按的那些高帽,就足够她得了景王爷和珹郡王的厌弃了。

    ——或许人家压根就没把沈明嫣放在心上,不过是个漂亮点的女人,身为皇子,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清纯的,艳丽的,秀美的,端庄的,雍容的,娇媚的……当真以为念几首酸诗,唱个曲儿就能迷倒众人,让皇子们倾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愿为你赴汤蹈火,甚至兄弟刀剑相向么?别傻了,要是皇帝真的生了几个这样的皇子,还不如生块叉烧来的实在呢!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真以为这世界就你一个女人呢。

    明秀这边刚被灌了苦药,只觉得恶心得紧,又因发着烧,头也昏沉沉的,眼皮子重的快睁不开了,喉咙也快冒烟了,全身各处都叫嚣着无力和憋闷,怎一个难受了得。

    尼玛,杀敌一千自损百八就是她这样的了。不过把沈明嫣揍成个猪头,她就觉得暗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女主不是你想揍,想揍就能揍的。

    现在想想似乎在原文里,经过了这次‘春药’事件后,‘沈明秀’就领了盒饭,往后基本就没有再提起过她了。只是现在‘春药’事件的的确确发生了,可结果已经大相径庭,时间也提前了,以后的故事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明秀突然觉得有点茫然。

    还没等她想个所以然来,就又昏沉的睡过去了。

    “废物!怎么到现在还烧的这么厉害?”

    “王爷,这位姑娘先前中了药,并没有得到由内而外的纾解,那药有些猛……再加上沈姑娘着了凉,内忧外患……若是高烧不退的话……日后怕是对身体有碍。”太医说的含蓄,可在座的人都明白了。

    世子爷削薄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想办法退烧。”冷静的可怕,旁人也不是瞎子,看不出来世子爷是对明秀上了心,这两天那几个参与的奴才可都被世子爷面不改色的杀掉的。

    好一条毒计!在座的人都刷新了沈明嫣廉耻的下限,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若中了春药,要得到由内而外的纾解必然得和男人相接触,不管解不解,若是传了出去,这样名声全毁了。现在火上浇油,若是高烧不退,熬不过去……

    世子爷坐到明秀床边,握住了明秀露在外面的手,因为发热而十分滚烫,紧紧握着明秀的手,怔怔的看着明秀——她苍白的双颊带着些诡异的嫣红,平素里总是温润的粉色嘴唇现在也已经干裂开口,平日里总是熠熠狄花眼也紧闭着,即使昏沉中眉头也紧蹙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不知道是在说给昏沉的明秀听还是在安慰自己,无意识的攥紧明秀的手。

    明秀混沌的神智被手上帝痛唤回了几分,她努力睁开眼,扯扯嘴角苦笑道:“世子爷……你再用这么大力,我没发烧烧死,就先……先被你捏死了。”

    之前还在为明秀的病揪心,如今对明秀这个死字分外,当即脸上的柔色褪的一干二净,紧抿着唇,沉声道:“不准将这个字挂在嘴边,我听不得。”虽是叱责,可平白听了让人有些心酸。世子爷抿嘴,给明秀拢拢被子,“那一口可是让你白咬的?”

    前言不搭后语,明秀昏沉的脑子也慢了半拍,等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扯扯嘴角:“怎么世子爷还想……咬回来不成?”

    太医在帐篷外装壁角,等里头人叫他进去时,赶紧过来要给明秀把脉,明秀舔舔干裂的唇:“我烧了多久了?”

    “姑娘,您都昏了三个时辰了,要是高烧不退……”

    明秀努力晃了晃脑袋,“你之前,给我开的什么药?”

    “这,是清热养身的方子……”

    “多长时间能见效?”

    “这——沈姑娘如今用不得猛药,实在……”

    “妈蛋再烧下去我不烧成白痴了……”明秀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中医治病,疗效虽佳,但不同于西医见效快。还有这些大夫,为了不摊上责任,开药时总选药性温和的来,因此时间拖得更长。而她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按照自己现在这温度,如果不快速退烧,再这么烧下去,她都会交代在这一场高烧上了。——这叫什么事。

    “绣凤,去找些烈酒和细布来,给我擦身。还有冰块也找一些来。”

    “太医,有什么见效快的药材尽管用来,怎么都算我的。”

    太医面露为难之色,虽然只是大臣之女,可上头有两个皇子还有个世子盯着呢,太医生怕一个不好,给治不行了,可如今这法子闻所未闻,太医哪里敢贸然使用。“沈姑娘,老夫从来没听过烈酒擦身这样的法子,万万不可轻易尝试!”

    见没人应声,明秀狠命地咳了几声,浑身无力酸痛,脸色涨红几乎要呼吸不过来,晕了半晌,明秀才得了力气,抬眼去看站在一旁、眉头紧蹙的叶子睿——这屋子里他最大,更何况他算是知道更多真实自己的,他们俩……

    “信我,等我醒了再来理论。”

    ——信是不信?

    世子爷手心仿佛还有他的傻姑娘手心的滚烫感,他盯着他的傻姑娘的眼睛,因为高烧而带着雾霭霭的水光,却仍然闪烁着明亮的光,几分坚定,几分期许,那令他感到和的信任,他的傻姑娘啊——

    “去,照她说的做。”世子爷终于开口,声音异常的嘶哑,压制着胸腔里跳出来的炙热的滚烫的情怀。

    ……

    谢天谢地,下午的时候明秀身上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

    太医把了脉,最终确定,明秀已经无大碍,只要悉心调养,过不久便能痊愈。心里还有些奇怪这烈酒擦身的法子,还想多问两句,可旁边几座大山虎视眈眈,太医一凛,拎着药箱就赶紧告辞了。

    明秀苦笑,她这样算不算穿越女的福利,就那样了用烈酒降温下就好了。

    明秀这烧退了,帐篷内外的凝然感才缓和了起来,陆承畴看了一眼陆旭尧,陆旭尧一僵,内心挠墙——就知道是这样,世子爷求求您赶紧走吧。

    许是感受到陆旭尧的心声,世子爷朝陆承畴缓缓点头,“陆大人。”

    陆承畴握拳,似笑非笑:“世子。”

    气氛陡然剑拔弩张了起来。

    陆旭尧是个被夹在中间的小可怜,父亲和世子爷杠上了,瞧这的杀气,方圆五米鸟兽绝。“父亲,既然表妹烧退了,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毕竟在这儿呆着影响不好。”

    陆承畴:“我看我亲外甥女怎么了?名正言顺。”

    世子爷不紧不慢地道:“我已经向皇上请旨了。”

    “你——”陆承畴哽住,“我不允许!”

    世子爷垂下眼皮,缓缓道:“她只能嫁给我,毕竟——”

    昨日的事绝对是个噩梦,陆承畴自然从陆旭尧那里知道了自家外甥女病倒的真相,今天看沈厚德时眼角余光都带着凉气,让沈厚德背脊一直发凉,坐立不安。毕竟事关明秀的名声,陆承畴不得不退让:“皇上还没有下旨,还望世子爷避嫌。”在‘避嫌’两个字上加重了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世子爷从善如流道:“自然,让她好好养病。”

    陆承畴气的后槽牙痒痒,再回头看一眼缩到一旁的儿子,一脚踹上去,“跟我来。”陆旭尧以头抢地内流满面。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场高烧差点要了明秀的命,又被迫病榻几日,这还赖明秀身体底子好,也可以说祸害遗千年,她这样‘恶毒’的女配怎么能歇菜呢。

    只不过,明秀摸了摸枕头下边儿,顿时僵住了——咔嚓咔嚓的几乎把脖子扭歪,咽了咽口水,装淡定先:“绣凤,你瞧见我放在枕头下边的书了么?”

    绣凤将一摞话本搬过来,“姑娘是不是在这里头?姑娘的书都在这儿了。”

    明秀心里还抱着一丝幻想,从京城带来的话本都在,唯独少了那本包着正经书皮却有不正经内容的书,望天四十五度明媚的忧伤,她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世子爷过来探望时,道:“那类图册乃妇人所看,不适合姑娘家收藏,若是被人看到一二,与你的名声也有损。你若喜欢,改日我送你的牙雕来。”

    明秀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是她呆愣的模样了世子爷,世子爷勾唇道:“怎的?那本《女诫》并非精品。”

    明秀直勾勾的盯着叶子睿瞧,试图从他英俊的脸上找出丝蛛丝马迹——刚才他开玩笑的痕迹,可明显这人是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再和她认真的说话,当然也不排除世子爷面瘫厉害,让人不能从脸上找寻他打趣的意思。

    他的脸皮得有多厚啊。

    明秀这一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是被男盆友抓住她偷看***的窘迫还是男盆友竟然一本正经的和她讨论她看得***不好看的尴尬还有男盆友主动送更好的不容易被人发现的***的微妙,总之就是五味杂陈,怎一个囧字了得。

    orz果然闷骚的人是没有下限的。

    明秀弯了弯眼睛:“好啊。”装羞涩什么太落后了,再说了她还是很好奇世子爷所说的的牙雕到底是什么样子。

    世子爷先是错愕,明秀看到了在心里大骂——这厮果然是来打趣她的,想看她满脸通红一脸娇羞的往他怀里拱,然后嘴上说着不依的话么?明秀打了个激灵,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了。“你送那什么牙雕来,也不怕我恼了?”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藏在头发后的耳朵却是红了,眼睛却亮晶晶的。

    “你不喜欢?”世子爷反问。

    这人太恶劣了,明秀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还偏让她说,那本内容深刻的《女诫》不就是被这人拿走的么?桃花眼闪烁着斜睨了他一眼:“你说那本《女诫》不是精品,难不成你翻阅了一遍?那你觉得哪一页上面的内容最精彩呢?”眼尾稍向上翘,临去秋波,眼神清澈,嘴里却说着暧昧不清的话,看在世子爷眼中那是深眸一暗。

    世子爷黑沉沉的眼睛从她俏丽的脸颊上往下扫到她那两瓣如玫瑰凝就的两片红,还记得吮吸时妙极了的滋味,酥软,甜糯,还有娇软的身子,可真是个好姑娘。再出声时带了些黯哑:“等日后你就知道了。”

    明秀脸颊微红,恼羞成怒:“我不想知道。”人至贱则无敌,果然一点都没错,这人怎么能拿那张正经英俊的脸说出这么那啥的话来,明秀甘拜下风。

    “这可容不得你。”世子爷也觉得差不多了,别逗弄下去好姑娘同他翻脸了,“想不想出去打猎?”

    “算了,我可不想再受点伤,这段日子多灾多难的,我都觉得我是不是太倒霉了,等回去找些袖叶去去霉气。”

    “也好,你那二姐——”

    “嗤——她怎么样了?这次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还把她揍成猪头,她绝对更忌恨我了。”说实在的明秀还是忌惮沈明嫣的随身空间,“不用,你别插手,这是我和她的事,你且瞧着,她绝对会自食恶果,在此之前,我不介意落井下石一把。”

    明秀眉眼一转,扯过世子爷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叽里咕噜一通,最后叹道:“瞧我对她好吧。”

    “好。”世子爷捏了捏明秀的手说,明秀眼睛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

    ……

    只此一回,明秀就对木兰围场留下了阴影,她来这总共不到半个月,有五分之三的时间都是在床上躺着的,还差点把命交代在这儿客乡,再说了在帐篷里真心没有自家闺房舒服,再者饭食除了肉就是肉,吃几顿也就算了,但也不能顿顿吃啊,就算明秀病了吃得清淡,也对肉有了腻歪感。

    时间飞逝,十月初昭和帝起驾回京城,等到十月中旬的时候,一行人总算是入了京。彼时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眼见就是深秋了。

    沈府的下人早早得了信在仪门口等人了,依旧优雅的沈明雅先下车,再然后是明艳动人的明秀,婆子丫鬟等啊等,终于等到第三辆车开了门。

    众人疑惑,这是二姑娘?不像啊。

    明秀笑盈盈道:“二姐怎么这么慢啊?”

    众人表情裂了,还真是二姑娘啊,怎么成这样了?以前沈明嫣那身条儿,身姿曼妙,柳腰盈盈一握,袅娜轻盈,纤细灵巧的,小脸儿不过巴掌大,削尖下巴,如娇嫩的春花般。

    可如今那脸那腰那身子,说好听点是丰润,说难听点就是富态,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富态个屁啊!怎么出门一趟,纤腰细细不胜衣的美人儿就成了个大发面馒头呢?沈明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作者 一苇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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