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陆府,明秀回房间换衣裳,刚换好就听到小丫鬟通报:“沈二小姐来了。”

    明秀曼斯条理的晃悠出来,沈明嫣娥眉轻蹙:“明秀你去哪儿了?底下人都不知道你的行踪,她们是怎么伺候你的?”

    明秀扬眸一笑道:“她们不知道才是对的,哪有奴才妄议主子行踪的规矩,二姐不必大惊小怪。”

    含蓄对直接,往往直接最噎人。

    沈明嫣银牙暗咬,面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我只是因为一时间找不到明秀慌了心神,明秀别见怪。如今我脚腕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总在表哥府上打扰也不大好,所以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回家去?明秀倒还罢了,我这边呢母亲把管家的事儿分了下来,虽有嬷嬷们帮衬着,可我总归不太放心,怕是出什么岔子,不亲自盯着还真不放心。明秀你说呢?”

    “瞧我这记性,”明秀拍拍额头,“今天上午祖母遣了林嬷嬷过来说让我们明日回家去,我一时事多就把这事给忘了。绣凤你真是的,你怎么不说提醒我一声?”

    绣凤连忙跪下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原以为林嬷嬷会告知二姑娘,这才没想起提醒姑娘,二姑娘您宽厚大方,高贵仁慈,一定会原谅奴婢的疏忽大意,对不对?”

    明秀:“=口=!!”鸡皮疙瘩落满地。

    沈明嫣:“……”

    明秀估计沈明嫣内心已经被绣凤突如其来的琼瑶体森森震精了,好半晌才说话:“……我没怪你,你且起来吧。”

    “就知道二姑娘您是最善良的人了。”

    明秀抿着嘴,双拳紧握,强忍着笑意。

    沈明嫣被明秀主仆一唱一和气的不起,偏发作不得,快憋出内伤了。饶是她涵养再好,也忍耐不得,站起身来就告辞了。

    明秀笑的在歪在椅子上,手拍打着案桌,“哈哈……笑死我了……”白莲花遇见琼瑶体,沈明嫣在人前将自己打造成白莲花,可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啊,绣凤这可是神来一笔,没看到沈明嫣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太搞笑了。

    绣凤一脸苦逼,不明白刚才有什么好笑的。

    明秀笑够了,擦了擦眼角,还是忍不住喷笑,最后拍拍绣凤的肩膀道:“以后就这么跟二小姐说话。”

    ***

    陆旭尧的武力值比起世子爷来差远了,毫无疑问被虐了,还是正大光明的。

    最后世子爷收了剑,皱眉道:“多锻炼,下次再比过。”

    陆旭尧苦逼兮兮道:“别介,再来一次我可承受不住,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叶子睿皱皱眉,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剑柄,薄唇嗡动了下,一副不得其解的表情。

    陆旭尧看到他这样踌躇的表情,顿时表情裂了=口=!要知道自从两年前在军队碰到这小子开始,这小子就一副雷打不动的棺材脸,平时情绪波动少得要命,再加上带着士兵出生入死练就的锋利眼神,一眼刀子过去就能止小儿啼哭。

    现在这样一副少年初识愁滋味的模样才稍微正常嘛,陆旭尧觉得平衡了,一身伤伤不起啊!“到底如何?说出来听听。”

    不作死,不会死。

    叶子睿眉头一跳,有种心思被看穿的窘迫感,撇过头抿了抿嘴:“比射箭。”

    陆旭尧哀嚎声在练武场响起。

    拖着半残的身躯,大表哥去找小表妹哭诉,小表妹假惺惺的安慰一番,又问道:“世子呢?”

    大表哥眼珠子一转,道:“走了啊,本来今天多好的兴致,大表哥本来要带你四处逛逛的,京城里好玩的地方多了,可惜了。要不等下回哥哥再带你玩?”

    陆旭尧不说还好,一说明秀几乎要暴起了,那‘无名人’竟然叫她小东西,逗猫遛狗呢您!不过一想到听了他的墙角,明秀阴测测的笑了,看来已经和沈明嫣勾搭了不止一次两次了,还跑到陆府来月下独酌无相亲来了。明秀迅速把这人扒拉到和沈明嫣蛇鼠一窝的阵营中去,拉黑。

    大表哥还以为自己离间成功了呢,笑的好不开心。

    明秀顺势就把她们明天要回沈府说了,陆旭尧摇摇扇子道:“没事儿,有空表哥就把你接出来。再者古嬷嬷是经年老嬷嬷了,你不用担心。”

    明秀眨眨眼睛,消化了下陆旭尧话里的信息,水汪汪的眼睛崇拜的看着大表哥,欣喜道:“大表哥最好了。”

    陆旭尧也没有亲妹妹,平时受陆总督熏陶对亲姑姑也很敬佩,陆承畴一直没放弃寻找这个妹妹,后来青云直上有了权势更不必说,陆旭尧已经懂事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说起来明秀还是他先找着的,当日在云居寺他就跟在景亲王身后头,一打眼看过去就觉得面熟,明秀长得有七八分随了陆氏,而陆氏同陆舅舅又有四五分想象,常说外甥似舅也不是没道理的。

    还真全了这么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陆旭尧算爱屋及乌对明秀初来就有几分好感,等到后来相处下来,可是真的当亲妹妹一般如珠如宝帝。对明秀不似一般闺秀端庄温婉也没放在心上—这也跟陆府常年没个正经内眷有关—不然他也不会教明秀骑马射箭,总觉得不愧是他陆旭尧的(表)妹妹,学这些都挺有天分。静若处子,动若狡兔,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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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妹控的养成。

    沈明嫣莲步轻移过来找陆旭尧的时候,没想到明秀竟然也在。

    沈明嫣银牙暗咬,怎么到哪里都有明秀的存在,缓步走到明秀身边,语笑嫣然道:“没想到明秀也在,怎么是在和陆表哥告别的吗?你也是的,怎么不叫上我一块儿呢?”

    沈明嫣未得明秀回应,也并不介意,依旧淡淡地笑着,右手虚抚明秀肩头,纤细葱白的左手微微屈着放在身前,十分姐妹情深的样子。

    陆旭尧重又端起杯子来,看着杯中澄澈清亮的茶水,目光扫过下边的明秀和沈明嫣,瞧着那幅姐妹情深的画面心里大感有趣。说起来这幅姐妹情深的样子还被明秀打趣成‘同父异梦’,大抵是做给外人看的。要说里面的猫腻陆旭尧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比起一个外人,他自然是相信他亲妹子的,平常见到了沈明嫣的那些小动作他自然是明白的,只觉得有趣,看向沈明嫣的时候不由得眼中带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沈明嫣虽是低头跟明秀说话,心思又岂是真正放在明秀身上的,察觉到陆旭尧看着自己了,心里跳的快了些,面上却是并不露声色,嘴角轻翘了翘划过一丝得意。

    可在座的又岂是一般人,明秀又不是一般十几岁的女孩子,经历比穿越过来的又过了十几年的沈明嫣都复杂;陆旭尧心思缜密着呢,凭沈明嫣如何心思细密,那点子小心眼儿也瞒不过他这样的人。

    陆旭尧只当作没看见,端了茶来喝了一口,笑道:“既然你们要家去,我也不多留你们了,回头让管家把车轿一色都备齐了,顺便也代我向沈老太太问好。”

    明秀尚未开口,沈明嫣便接了话头来:“我在府上也有不短的日子,让表哥费心了,明嫣没什么好谢的,只做了个荷包来,表哥可别嫌弃。”说着从司琴那里拿了个宝蓝色的荷包,上面绣着锦鲤戏水,这锦鲤不多不少正一双,双手捧着递给陆旭尧。

    明秀眼尖的瞧到她指尖儿几处浅红的针眼儿,葱白细腻肌肤衬得越发明显,待陆旭尧接过迅速的把双手拢到袖子里,垂眸抬首间盈盈美目藏了一分雀跃两分欢喜三分期待,典型的‘似地无银三百两’嘛。

    陆旭尧接过荷包,神色温和道:“让明嫣多费心了,我挺喜欢的,不像那个小没良心的这么长时间也没见给哥哥做过什么荷包香囊的。”

    明秀脸皮厚着呢,当下道:“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女红平平,再说了哥哥要想要荷包香囊什么的,叫房里的大丫鬟细细做上几个就是了,没得我还和她们抢饭碗不是?”

    她长这么大,拿针线的时候少的可怜,祖母当时也并不强求,再者说了即便这时代要求女子以女红针黹为紧要,可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只要有个样子就成了,撑死做个绣帕荷包,不然要针线上人和身边的丫鬟们做什么。沈明嫣前几日一直在她耳边唠叨这些,她不耐烦了在这里讽刺回去。

    陆旭尧拿明秀没办法,却还得给沈明嫣打圆场道:“瞧你不想做就不做,还拿这个做借口,说你小没良心还真没说错。”可这话里的亲昵立显,半点责备的意味都没有。

    一时间,沈明嫣只觉得她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半晌恢复正常,笑笑一派自若的说道:“原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自是亲手做来方显得有诚意,明秀素来不耐烦这些个,表哥就别说她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秀可还有话跟表哥说的?若是没有,不如咱们姐妹俩一块儿回去,正好也商量商量明日的行程,省的到时候没个统一乱糟糟的。”

    明秀见沈明嫣这么快就恢复原状,还反过来想将她一军,暗自咂舌,还有‘表哥’→_→什么时候叫的这么亲热的?

    明秀撇着嘴跟着沈明嫣走了,姐妹俩半路无话,等沈明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明秀不跟她同路了。

    不过明秀还真不是来跟陆旭尧告别的,他们俩晚饭和第二天早饭还是一块儿吃的(==)

    等明秀她们车马簇簇的走了没多久,世子爷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了,手里还拿着把比寻常用的弓箭小一些的牛角弓,把手上裹了鲨鱼皮,还有镶嵌着宝石做的雕刻,连配搭的白羽箭也有几支。

    陆旭尧一懵,这大早晨的来干嘛来了?

    叶子睿骨节分明的手摩挲了两下青色的把手,脸色柔和,“她呢?”

    陆旭尧还没胆子打趣他,便道:“你来的可不巧,明秀刚走,回家去了。”

    叶子睿一愣,瞪了眼陆旭尧:“怎么不告诉我?”

    陆旭尧嘴角快速的抽搐:“你也没问啊,不,我也是昨儿晚上才知道的,明秀她在这儿住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回去了。世子你有什么事?”

    叶子睿大马金刀的坐下,弓箭放在腿上,有丫鬟低眉顺眼的奉上茶来。世子爷直接无视了陆旭尧那张笑的不怀好意的脸,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浅啜着。

    气定神闲。

    瞬间反客为主了。

    陆旭尧嘴角抽抽,也不干站着,自己坐下顺便给自个斟了杯茶。

    世子爷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陆旭尧干笑道:“我说世子爷,大早晨的您过来就单单为了喝杯茶的?”

    叶子睿牛嚼牡丹般将剩下半杯茶灌下,放下茶杯黑沉沉的眸子半阖道:“多尔济起兵了!”

    陆旭尧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他走的是文举之路,可少时也是跟在陆总督身边,对战事也有一定了解,再加上还有个出身漠南蒙古科尔察部世子的好友对蒙古的事也知道一些。这么一想就明白叶子睿这么突兀说起来的缘由:“你可要回漠南?”

    叶子睿腰背冷硬的挺直,削薄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握着牛角弓的力道无意识加重,讥笑:“这可不是我要不要回的问题。”

    陆旭尧放下茶杯,沉默一会儿道:“我看这次说不定是个机会,你不可能一直呆在京城。多尔济这人野心勃勃,从早年他弑兄夺得汗位以来就试图将版图往外扩张,不仅统治了外蒙诸部落,还征服了天山南路回族部落就可见一斑。当时朝廷忙着应对西川叛乱,无暇西顾,这无疑使得多尔济火焰嚣张。‘使臣之事’他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这两年朝廷转过手来对付他,他蠢蠢欲动,还在毗邻的柯尔克蒙古之间挑拨离间。如今他起兵造反,朝廷根本没那么多心力去镇压,还得借助漠南的兵力,而近些年对朝廷应该更忠诚、更亲近的漠南,呵呵……”最后一句讽刺意味很重。

    叶子睿所属的科尔察部不仅是漠南蒙古部落里地域最大,势力最强的一支,而且科尔察部地处与漠北蒙古临界之处,是守疆之族。不外乎朝廷看重,不惜将和硕淑惠公主下嫁给科尔察现任内札萨克多罗郡王特穆尔来稳固科尔察部落对朝廷的更忠诚和更亲近。

    不过可笑的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叶子睿作为科尔察部落的世子却在淑惠公主过世后被一道圣旨召回京城,名义上说是世子,实际上说是质子也不为过。

    朝廷一方面质疑科尔察的忠诚,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启用科尔察来阻挡多尔济的精兵,叶子睿的机会到了。毕竟比起现任内札萨克多罗郡王特穆尔,一个拥有半个皇族血统,又年龄稚嫩,能力不足的世子更好控制不是吗?况且特穆尔并不止叶子睿一个儿子,叶子睿要想要继承科尔察,不得不借助朝廷的支持。

    陆旭尧想到了,叶子睿也想到了。他站起来摩挲了两下手中的牛角弓,扯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这弓还是先放我这儿。”说完大步流星离开了。

    陆旭尧嘴角抽搐,抱怨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虽然这么说,可双眼却充满笑意。←_←这幅基情满满的场景是肿么回事?作者 一苇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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