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锦绣痛苦的抱着自己已然摔断的小腿,眼角微微一扬,却看见袁锦心高傲的像是一只旗开得胜的金凤凰,她伴在君王的左右,轻浅的笑,微微扬起的下颌,高傲却不可一世。

    她的眸,微微向她扫了一眼,而后落在了太后以及梅妃、庆妃身上。

    这场舞,她会如此好心的让袁锦绣来跳,无非是杀鸡儆猴,给座下的这些女人宣战。

    没错,她袁锦心绝不是好欺负的。

    就看袁锦绣的下场,众人都是心有余悸,同父异母的姐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她们这些与她争一个男人的妃子?

    梅妃咽了一口唾沫,双眼闪烁了一下,轻轻的往后退了一步。

    以往,她仗着自己父亲在朝中的权势,以及太后的提点,一直都不将袁锦心放在眼中,如今看来,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依附都不足以比拟那高高在上的男人一个肯定的眼神。

    从始至终,慕容衍的目光都是带着深深的宠爱投放在袁锦心的身上。

    似乎这周围的一切都是不存在,这种唯一的痴恋,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却也羡慕得无以复加。

    庆妃默默的拉了拉开到胸口的衣襟,脸上再红的胭脂也掩饰不了她此时的惊慌。

    这个女人绝对没有她表现的那般低调。

    唯有惠妃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知道其在想着什么。

    “好,跳得好,哀家今儿个也算是见识到了袁家姐妹的风彩!”太后第一个恢复了镇定,站了起来,合着袁锦心的巴掌,‘啪啪’作响。

    “过奖了,姐姐今日状态不佳,让太后见笑了!”袁锦心迎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两道同样和气的笑容在这清冷却奢华的宫殿中绽放,流光溢彩,无形的火光在空中迸出无数细碎的坠光。

    “哀家突感身子不适,就不陪皇上了!”赵氏冷冷一笑,平静的望着慕容衍。

    这一眼,望进了他的繁华,有一抹无法读懂的苍桑一闪而逝,这便是她护在羽翼下的好儿子,取了媳妇忘了娘,这句民间的话在太后的耳边回荡,她自嘲的想,慕容衍果真是长大了。

    她这个太后,不知何时,早已被她嫌弃,如今,他的身边有袁锦心,有这个城俯至深的女子相倍,终究是好是坏?

    随着太后的退场,梅妃、庆妃、皇后都相继离场。

    整个大殿中,此时便只剩下惠妃一人还低着头站立在那里,不知是她天生低调,还是有意要与袁锦心拉近,她并没有离开。

    袁锦绣这时已经被人抬了下去,慕容衍和袁锦心都注意到了惠妃没有走。

    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惠妃娘娘可有吩咐?”袁锦心淡淡的抿了一口杯中茗茶,淡淡的问道。

    这个女人太过低调,低调的让人能轻易的忘记,她没有梅妃和庆妃那样惊世绝艳的容貌,亦没有皇后那般温婉似水的柔情,她像一只普通的杯盏,用过一回,便再也找不出来。

    但,却是这样的惠妃让袁锦心隐隐狐疑。

    她确实是有话要与她说,不然,刚才,她便该低调的离去。

    “陛下,袁小姐,臣妾有罪!”

    许久,惠妃轻咬着下唇,像是下了十万分的决心一般,双膝一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上彷徨懊悔,隐隐有晶莹的泪花在那对杏花一般的眼中闪烁着。

    即使她的容貌不能与其他的妃子比,但此刻,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也足以激起男人心中的一丝保护欲。

    是以,慕容衍才会别开脸去,不再看她。

    “何罪之有?”袁锦心慢慢的站了起来,执起一手,轻轻的将她从地上托起。

    但那惠妃平日看,是多么乖顺的一个女子,此时却是执拗起来,她摇着头,仍旧固执的跪在那里。

    小脸一抬,却已是满脸的泪珠。

    “咚咚!”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后,惠妃这才尾尾道来:“袁小姐,我真的是逼不得已的,是梅妃要协我,一定要参与其中,我真的不想害你!”

    “到底是何事?”慕容衍一听这事与袁锦心有关,还要加害于她,他便坐不住了,‘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冷冽的问道。

    那声音犹如冰石破裂,让惠妃浑身都抖了一抖,一双颤着水花的眸子楚楚可怜的望了一眼慕容衍,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再过一月,便是太后的寿辰,臣妾不知是谁出的主意,说是在太后的寿辰上,给袁小姐下媚药,让她和……和……”

    “说!”慕容衍见她吞吞吐吐,急得一声大喝。

    惠妃又吓得弓下了身子,这才一口气说道:“让袁小姐和北亲王行好事,太后说皇上一向不胜酒力,庙时,她多敬皇上几杯,这事便天衣无缝,即使追究起来,也可以说是袁小姐喝多了误入了北亲王的房”。

    太后寿辰,一贺便是三日,这三日期间,各路亲王以及其家眷都是宿在宫中,是以,惠妃说这话的时候,慕容衍立即信了七分。

    他一直想不通为何太后如此容不下袁锦心。

    她是他的母后,因此,他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只盼这后宫中能安宁平静。

    待一切尘埃落定,他是去是留,还未有定数。

    却不想,自登基以来,这后宫的风波竟是愈演愈烈,连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都使了出来,又怎叫慕容衍不寒心?

    袁锦心低低的沉思着,此时,她能明白慕容衍心中的这份痛楚。

    自古以来,婆媳都是天敌,她总算领教到了这不和到了何种程度,说是在战场上厮杀的敌人也不为过。

    心中虽然不快,但她很快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便开口问道:“惠妃,你如今将这些告诉了我们,那么,到时候太后的计谋失败,她怀疑到你的头上,你该如何辨解?”

    惠妃怔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惶恐的答道:“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求皇上和袁小姐好!”

    她这话倒也是合情合理。

    袁锦心轻轻一笑,挥手示意她先回去。

    待惠妃走后,慕容衍却是再也忍不住这冲天的怒火,他一挥手,打翻了一地的琉璃蜡台,将案几上的杯盏全数掀翻在地。

    “母后太过份了!”

    袁锦心走上前,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清澈的眼眸中并没有半分怒意,而是出其不意的平静,仿佛在那里就生长着一种叫‘宁静’的湖水,风吹不动,雨打无波。

    他每每看到这双眼睛,所有的烦躁便会随之抚平。

    “你真的相信惠妃的话么?”袁锦心轻轻的问,没有疑问,也没有猜测,似乎只要在询问一个结果。

    慕容衍眸光一紧,狐疑的说道:“难道你怀疑惠妃在说谎?”

    从各个角度来分析,惠妃都没有说谎的必要,更何况,谎言是随时会被揭穿的,她这个谎的精密度并不大,而且再过一个月,便会有结果。

    因此,慕容衍想了一下,还是不认为惠妃在说谎。

    袁锦心摇了摇头,却是感觉那惠妃今日的冲动太过不寻常了,若是真的告发太后,她又会有什么好处?

    无非就是得到慕容衍的信任,可是,连梅妃那样的容貌都得不到慕容衍的垂怜,她这等姿容又何以打动慕容衍。

    她一路想着,牵着慕容衍的手来到了书房。

    堆积如山的奏折摆在御案上,袁锦心随手拈起一张,看了一眼,是边疆的请赏奏折,说是慕容寒手下的一员大将赫连,居然勇猛的拿回了之前南诏侵略的五座城池。、

    这份奏折写得十分的详细,作战的策略和细节都有描术一二。

    “以退为进!兵法之精妙,真的让人钦佩!”她轻声说道,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脑中精光一现。

    一个大胆的猜测让她整个人都怔在了当场。

    如果说,太后的寿宴会是一场鸿门宴,那么,她的赴宴,会不会是她们以退为进的一场制她于死地的阴谋呢?

    无利无益,惠妃为何要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来向她告密?

    如此一来,皇上和她都有了戒备的心理,太后的媚酒又要以何种理由来下?

    “确实是个好计策!”慕容衍也看了这张奏折,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眉心却几不可见的拧了一下。

    看势头,赫连在北疆的风势越加的旺了,这对于大齐是好事,但对于慕容衍却是极不利的。

    他是北亲王的人,而且据闻此人愚忠固执,不易收买。

    看来,这大齐的天,还是要变了。

    却在这时,袁锦心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喉头,她捂着嘴,跑到旁边干呕起来。

    前几日,她看过御医,说是吃错了东西,这几天也一直觉得不太舒服。

    因此,也没太在意,但今天这种强烈的反酸感觉让她非常的不舒服,为了以防万一,袁锦心还是决定让墨雪替她把把脉。

    墨雪是个练武之人,懂得几分医术是极平常的事。

    慕容衍已经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心儿,你这是怎么了?”

    干呕的事,慕容衍前几日是听太医说过的,当时只说是吃坏了东西,也没放在心上,如今看到她又呕了起来,慕容衍心头一急,立即想招太医来看,却被袁锦心扬手制住了。

    “不碍事,苗疆师傅说是体内的余毒作秽,过几日便好了!”

    慕容衍一听是之前的余毒,当下放心了一些,他一直担心太后和梅妃会对袁锦心不利,因此,在饮食起居方面都是极为小心,而且放在身边的都是信得过的人。

    即使如此,他仍旧时刻戒备着。

    “那就好,过几日我再差楚修辰带苗疆师傅进宫来再替你诊治一番,应该这余毒就可以清了!”

    袁锦心点头应着,心间却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她情不自禁的去摸自己的小腹,若是这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那么,她体内的余毒会不会影响这个小生命。

    有了上一世的教训,这一世,袁锦心将这事看得十分的小心谨慎。

    若是真有了,她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阴险的皇宫里,随时都有可能伸出一只恶毒的手来。

    匆匆回到寝房,墨雪已经跟了上来,待袁锦心一进门,她便将寝房的门牢牢的关上了,并差遣如喜在门外守着。

    墨雪凝重的为袁锦心把了一会脉,眉头终是拧了起来:“主子,你确实是有喜了!”

    墨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又或者留有一丝挽惜,她一直觉得袁锦心最终会离开慕容衍,回到她家少主身边,但如今,袁锦心都怀上慕容衍的孩子了,那么,离开更是不可能的事了。

    袁锦心立即站了起来,杏眸紧紧一拧,声色俱厉的吩咐墨雪道:“这事,你一个字也不要说出去,包括如喜,也不能说!”

    墨雪虽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却是极乖顺的点了点头道:“墨雪知道!”

    之后的几日,宫中开始热闹起来,太后的寿宴这一回,却是办得极为铺张,自从那回惠妃将太后和梅妃的计策抖出来之后,这宫中就再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人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意,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袁锦心不动声色的让墨雪在暗中注意梅妃的一举一动。

    太后为人极为谨慎,若是要算计她,定不会露出马脚,唯有梅妃,为人嚣张冲动,凡事总算出风头,因此,若是有事发生,她也该是第一个露出马脚的人。

    但这几日,连梅妃都看似消停了。

    袁锦心更加怀疑起惠妃的话,是真是假。

    却不想,这正怀疑着,惠妃便找上了她。

    “妹妹,在池塘边风大,虽是夏季了,可早晨的风却仍旧是清冷的!”仍旧是袁锦心煮茶的牡丹亭,惠妃却出奇不意的独自寻了过来。

    袁锦心挑眉看了她一眼,而后热情的唤她坐下。

    “妹妹,再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寿辰了,姐姐不得不提醒你,小心为妙。据闻这世上有一种酒壶名唤鸳鸯壶,一半美酒,一半毒酒,妹妹多留个心眼!”

    惠妃说这话的时候,左顾右盼,似乎怕人听见了一般。

    袁锦心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十分感激于她,也没有半丝疑心,这倒叫惠妃脸上有些窘了起来。

    说完这些,她急忙起身告辞。

    袁锦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对身后的如喜说道:“如喜,你说惠妃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如喜跟在袁锦心身边久了,倒也学会了几分心机,她思索了一下,如实说道:“小姐,奴婢觉得有五分可信度!”

    对,半真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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