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属狗的啊!也不怕人看见笑话!”宝宝皱着眉头把散发出一身汗臭的冷天聿推开,居然一上车不管不顾地死搂住乱亲了自己一通,一脸口水不说,还让下人看了笑话!

    冷天聿也不恼,陪着满脸笑容看着宝宝,眨了眨眼睛,“除了咱两,哪有人看见?”他抬起一只手,生疏而僵硬地将宝宝一缕散乱的鬓发往里拢了拢。微微闭了闭眼睛,只觉得神思恍惚,一时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

    宝宝转头发现车里除了冷天聿,红梅等人早就没有半个人影。不禁嘴角抽搐不已,“好嘛,一个个倒是挺有眼色的。下车的动作很快呢。”再瞧着笑逐颜开的冷天聿,宝宝气的轻轻错着牙齿,直直的盯着他,恶狠狠的说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安分点?宫里那位可是有话在先,无旨不得入城.....”

    冷天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他伸手端起小几上的杯子,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凉茶。挠了挠头,冷天聿“嘿嘿”笑了两声,往宝宝身边挪了挪,飞快地捉住了宝宝的手,找了个自认为说的过去的理由,“我这不是遇见急事,要找你商议嘛。再说了,我如今打扮成这个样子了,哪还有人能认出?”瞧着宝宝的脸色,他越说声音越低下。

    宝宝往后缩了缩,甩开了冷天聿的手,“把你的爪子拿开,再不老实小心我敲断你的爪子。”宝宝斜睨了冷天聿一眼,凤眸中满含警告。

    冷天聿撇撇嘴,幽怨的眨巴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却也只好收起不老实的手。他陪着笑,轻轻咳了声,尴尬的解释道,“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知道事情轻重。既然打算出营,自是一切都安排妥了。”

    宝宝瞪着眼睛盯着冷天聿,一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闷了片刻,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点着冷天聿额头骂道,“你怎么说出这种糊涂话来?你不知道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人撞破,看你怎么收场。”宝宝撇了他一眼,转头看着窗外,不再理会他。

    宝宝越说越气,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点着冷天聿的鼻子,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冷天聿左躲右闪,眼睛紧张的溜着左右,急忙摆着手低声说道,“宝宝,你轻点声,轻点声!咱们找个安静地儿再说,小心让人听到!”

    宝宝气哼哼地撇了冷天聿一眼,转头看着窗外,不再理会他。冷天聿陪着小心说道,“宝宝,你别发这么大脾气。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你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看着宝宝头都不回,冷天聿想了想,低声说道,“我不骗你,真有急事和你商量。前日里收到军中传讯,说是羌**中有异动……。”

    宝宝抬起头,正对上冷天聿一双亮如星辰般的紫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唇角轻扬,俊脸上流露出的笑意,如徐徐绽放的花朵一般,盛开得越来越浓艳动人。“你呀,下不为例……。”宝宝眼眶抽动了几下,抬手拿手指头点了点冷天聿眉间。

    冷天聿紫色的眼睛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宝宝,迎着宝宝的目光,绽放出欢快的笑容,“宝宝,你不生我气?这些日子我想你都想疯了......。”冷天聿笑嘻嘻地蹭了蹭宝宝的颈子,在宝宝脸上亲了一下。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紧挨着宝宝柔软的身子。冷天聿贪婪地嗅着宝宝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宝宝闭了闭眼,深吸口气,低声喝道,“放手!离我远一点。”

    冷天聿怕惹恼了宝宝,慢慢挪了挪位置,却仍然抓住宝宝的手不放,“好好好,这样总行了吧。”

    正要说话,车子轻轻顿了顿,红梅在车外低声禀报道,“侯爷,到咱们府邸了。”

    宝宝将帘子掀起条缝,往外看了看,低声吩咐道,“去杜家别院。”

    红梅低声答应着,片刻功夫,车子又缓缓动了起来。宝宝敲了敲车厢板,外面传来红梅的声音,“侯爷有何吩咐?”

    “把车停到二门里去!”宝宝沉声说道。

    “奴婢遵命。”红梅命车夫掉头,在城里兜了个热热闹闹的圈子,停在了距离护国侯府邸几条街外的一座杜家别院里。

    车子仿佛眨眼间就停了下来,红梅轻轻地敲了敲车厢,低声禀报道,“侯爷,到了。”

    马车直接停在二门里,红梅四处查看一番,方才掀起车帘子。冷天聿迅速跳下车子,身影一闪而过。

    宝宝慢腾腾下了马车,绕过影壁,大步往思贤堂走去。几个侍卫急忙跟着,在思贤堂门口站住垂手侍立着听传唤。红梅叫了在场的所有侍卫过来,下了严厉的禁言令。

    宝宝和冷天聿却没在这别院里待着,只是从别院的一条隐蔽的通道去了另外一处地方。再出来的时候两人已是梳洗打扮改头换面,离着那别院很远了。两人走出院子便换上了四人抬轿,身边跟着的人也都换成了一批没在护国侯身边露过面的陌生面孔。宝宝和冷天聿的轿子在街路上快速地走着,七拐八弯地拐过了几个胡同。最后终于停在了京州有名地聚餐之地“福顺居”酒楼。

    “福顺居”这家酒楼是宝宝一年前假借一南方客商的名义盘下的私产。一溜不过五间门脸,前院一座二层的小楼,楼上九间隔间。后面有两个小院子,十多间雅间。

    宝宝花费了一番不小的心思对“福顺居”的院子内部构造及其周围环境进行大动作装修整理,他给这家酒楼的定位在高档酒楼。单个人在此消费一餐,最低价位不少于一百两。

    因这家酒楼菜式新颖,服务周到,装修别致。虽然价格不菲,仍然吸引了京州人的眼球。是否能够进“福顺居”用餐,已成为京州豪门子弟相互攀比的身份象征。

    “福顺居”酒楼开业不过三个月,不仅成为京州有名的聚餐之地,更已挤进了京州的老字号行列,故而每日前来用餐之人,早比当初刚开业之时,要热闹上十倍百倍。

    这会儿时辰虽然不到午饭时间,可酒楼门前的街路上已经是一溜马车排着队,等着把自家主人送到门口。楼内不时有歌姬的吟唱和客人的笑声传出。

    不等宝宝吩咐,车夫已把车子拐到了“福顺居”的后门。这“福顺居”的后门在旁边的一条不怎么起眼的小巷子里,青瓦白墙十分清静。宝宝的一个随从手持银牌,当先走到巷底敲开一道黑漆小木门。

    门里迎出一个小厮,查验了随从手中的银牌后,迅速打开院门,让马车直接赶了进去。这里原本是“福顺居”要扩展的院子。临街只是一个小门面,走进去穿过一道月洞门,居然是别有洞天。不仅有放置车马的院子,还有一个不小的花院。

    这处宅子与前面那处宅子是连着的,只是外头看不出来。以为是两户人家,事实上有通道游廊相连。走过卵石铺就的小径,经过几处假山石、亭子、修竹,不知名的低矮花树。进入一个清幽雅致的院落。

    粉墙环护,绿柳周垂,藤牵蔓引。院中不仅有一幢别致精巧的八角凉亭掩映在花木之中,还有活水引入环绕凉楼阁而过,在后面汇成一潭池水。一座小木桥横架在池上,过了小木桥再走几步又是一栋两层小楼。

    小厮把宝宝一行引到小楼前,一名身着粉色衣裳的侍女迎上前来行礼,“恭迎贵客。”

    宝宝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对粉衣侍女说道,“楼上老规矩,先上些清爽可口瓜果。......楼下那桌,随他们自己的意,只是不准喝酒。”

    粉衣侍女躬身应道,“月荷知晓。”举手拍了两下巴掌,对应声而出的两名小厮吩咐道,“有客人到,快去厨房下单。”

    冷天聿摇着手里的折扇,跟在宝宝身后上了二楼。其他人则留在了一楼开席。

    二楼雅间内方椅软垫,锦绣罗账,镂空的门窗高雅贵气,虽不算华丽却简单典雅。屋子墙角下摆放着冰盆,散发出一阵阵凉意,感觉很是舒适宁人。一方古木圆桌摆放在房间的正中间。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室内飘着淡淡的荷花幽香。

    冷天聿走进屋子四处打量了一通。长长的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倒在南面窗户下的摇椅上,“这地儿真不错,你怎么找到的?”

    “当然是花费了好大一番心思才找到了。”宝宝摇着折扇,走到窗前,打开窗往西南方向瞧。正好看见“福顺居”大门处人来人往之繁忙景象,不由地会暗暗欣喜,“真不愧是财源滚滚。”

    宝宝满意地沿着桌沿坐下,顺手倒了杯茶递给冷天聿,“喝口凉茶解解渴吧。我想着你这一段日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既然回来就为你好好接风洗尘......。”

    冷天聿接过茶盏,转过头,带着丝微笑看着宝宝,“还是你心疼我。”

    冷天聿闷闷的“哼”了一声,从桌子上抓起一把扇子。“刷”的甩开扇子,胡乱扇着,不耐烦起来,“宝宝,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他凭什么不让我回来见你?还给我下了那样一道旨意?无旨不得入京。”说到最后一句,他压低嗓音,似乎是从牙齿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宝宝悠悠然起身,踱到冷天聿身边,和他并排站着,看着楼前满湖的粉红碧绿,叹了口气感慨道,“你看看你,又发脾气做什么?旨意上说的是‘阅兵结束前无旨不得入城’。阅兵结束后不就可以了吗?你以后也要收敛着些,当着哪些朝臣说话更要谨慎。惹来了御史弹劾,麻烦可就多了。”“我只想和你守在一起,又没有其他什么歪心思。你说他老是防着我做什么?”冷天聿“拍”的一声合上折扇,猛的站起来走到窗前,背着双手,郁然的看着满湖盛开的荷花。宝宝掩着嘴咳了几声,心说,“你以为宫里那位为什么防着你?不就是防着你整天守着我身边嘛......”宝宝挑着眉头看着冷天聿,劝说道,“好了,别生气了。有人上楼来了。” 两名绿衣侍女端着托盘送上饭菜。一个托盘里放着一碟碧绿的凉拌黄瓜,一碟白玉般的皮蛋豆腐;一碟酸酸甜甜的糖醋藕片、一钵乳白色的鱼羹,上边点缀几点青翠葱花,香气扑鼻,还未吃上,已觉满口生津。另外一个托盘里则是莴笋炒肉丝,清水菠菜,八宝鸭,四喜丸子,酱爆牛柳,样样精致,色香味俱全。

    绿衣侍女将菜肴、酒具一一摆放在桌子上,躬身行礼告退。

    冷天聿是跟着到兵部领取补给的军需车队一大早从阅兵营里出发的。因他一直想着宝宝,没什么心思用早膳。进了城在街上晃悠半天,光顾着怎么去见宝宝。忘记自己没吃早饭,此时见了人,心情舒畅,肚子倒是很应景地咕咕叫了两声。

    宝宝给冷天聿盛了一碗汤,“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再说。”他自己也盛了一碗汤,一口一口慢慢喝完。

    冷天聿一屁股坐下,拿起汤碗一口喝完。拿起桌上干净的碗筷,不客气地挟起菜就吃。吃青菜,冬瓜扣,吃丸子,吃肉。直到吃个六分饱,方才放下筷子,长叹一声道,“总算吃了一顿好的。”

    吃完饭,冷天聿坐到摇椅上,接过宝宝递过来的茶,慢慢喝了几口。放下杯子,看着宝宝,迟疑着,又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手里棒着杯子转来转去。

    宝宝放下手里的茶盏,坐到冷天聿旁边的椅子上,直了身子,关切的看着冷天聿问道,“阅兵营里出了什么事?你昨晚上没睡好?”

    冷天聿摇了摇头,又忧心仲仲的点了点头,“阅兵营里没出什么事。自从训练时辰改到早上和晚上,再加上国事处派人送入营中的药丸效果很是不错,军营里因中暑减员的情形已大为好转。只是前日收到军中传讯,北方的羌国近期有异动,军中调动频繁......。”

    宝宝听闻冷天聿所言心底微微沉了沉,面上丝毫未露,只微微点了点头,眼光中带着一丝欣赏,“羌国确有大事发生。前几日有暗人传来消息:羌国的大王身患重病,恐不久人世。他膝下共有八个子女。其中四个为成年的王子。大王子镬磊、二王子镬石、三王子镬岩、四王子镬帖......他们四人身后各有拥戴者,都想谋取最大利益,成为羌国下一代国主。”喝了一口茶,宝宝继续说道,“我已给皇上上了奏折,建议命人暗中潜入羌国,伺机动作。......三王子镬岩上位对我们(天庆)有益,不妨助他一臂之力......。”

    冷天聿略皱了皱眉头,说道,“为何不能趁羌国内乱之际,一举将其收为己有?”

    宝宝摆了摆手,说道,“将羌国收为己有对天庆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理由有二。一是羌国地广人稀,为游牧民族。这样的国家占领容易,长期统治则是一个负担。派驻军队则要保障军队的军需供应。天庆的自然环境与羌国差异很大,将士们到了羌国一定会不适应,水土不服。若是军队因此而减员严重,将得不偿失。二是民族矛盾不可调和。及时成功的将其收为己有,也必定会遭致羌国人仇视。颁布的法令不但不能得到及时贯彻执行,反而会抵触。那样的羌国只能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丢之可惜。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自治。我们日后则以物易物等经济侵略政策,慢慢蚕食他们.。”

    最重要的一点,宝宝则没有说出口:这里是封建**的社会,皇权至上,君心难测。如今羌国虎视眈眈,冷天聿等军中大将地位卓然。若是有朝一日刀枪入库,解散大军。失去了价值的冷天聿,难免不被皇家丢弃......。

    一想到这些,宝宝的思绪便乱乱的。一会儿东一会儿西,越想越远,一阵微风吹过,宝宝竟觉得有几分凉意入骨,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冷天聿见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受凉了不成?”边问边抓住宝宝的手。

    宝宝微笑着,轻轻从冷天聿手里抽出手来。拿起桌案上的茶盏,捧在手里喝了两口,笑着说道,“没什么,这种天气哪会着凉。”

    冷天聿轻轻舒了口气,心疼的抱怨起来,“大夫再三交代,你这身子受不得寒,即使是夏日屋子里也尽可能少放置冰盆。可你总是不听......。”

    “停——,这些我都知道。我有事跟你说。”宝宝放下杯子,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冷天聿连连点着头,宝宝往前挪了挪,低低的说了朝中近日发生的一些事。接着,又说了自己关于中秋赴阅兵营劳军的一些安排。 冷天聿仔细听着,脸上渐渐泛起潮红,眼睛亮得几乎要放出光来。他抬头看着宝宝,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想不到这回竟能遇上好事。”冷天聿站起来,搓着手在屋急急的转了几圈,猛然站住,看着宝宝,重重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只要进了阅兵营,凡事便不由那位说了算。”

    宝宝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冷天聿茶盏里续了水,微笑着递给他,“要不了几日,我们就可相见。今日你且早些回营,营中尚有些事要安置......。”

    “嗯,我这就回去准备。”冷天聿连连点头。

    宝宝命人送冷天聿出城。自己则带着随从离开“福顺居”回到了杜家别院,换上自己的衣裳。带着护国侯府邸的一批随从在京州城里兜了个热热闹闹的圈子,方才返回护国侯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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