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宝宝那比桃花更艳丽面容,萧天云拿出手巾轻轻搽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含笑道,“刚到家不大一会儿。”

    宝宝瞥了萧天云一眼,直起身子懒懒地说道, “大哥真是的,既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萧天云拿过宝宝的外衣给他披上,神色柔柔的说道,“见你睡的熟,不忍吵醒你。今儿这一天,可不轻松……。”

    萧天云带着笑意的言语里含着满满的宠溺和怜爱,听在宝宝耳朵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宝宝起身接过蓝梅茶盘里的茶,亲手递给萧天云,笑嘻嘻说道,“大哥今日辛苦了,敬您一杯茶聊表心意。”

    “有劳宝宝。”双手接过茶盏,萧天云不由哈哈大笑。眉宇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嘴里说道,“些许小事,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萧天云细细品了一口,慢慢放下茶盏,说道,“若不是宝宝有言在前,我非宰了那姓秦的狗贼不可。”

    宝宝慢慢弯起嘴角,露出最灿烂的笑靥,“大哥只管放心,他这会儿日子绝对好过不到哪里去。你以为皇上知道他背地里做下的那些事,还能轻饶了他。嘿嘿~~”宝宝得意的笑了两声,“这一棍子打下去,定将他打趴下,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萧天云一点即透,恨恨地说道,“那个不识抬举的老东西,见咱们这些日子一直没给他找事。便以为万事大吉。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居然又来寻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宝宝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眼神中掠过狠绝之意,“人哪,咋就那么不知足呢。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没事找事。”

    早先宝宝与秦公公之间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彼此见面尚留几分情面。这几年,因彼此在政事上各持己见,陈国公、宝宝双方相争不休。秦公公作为陈国公多年的盟友,自然毫不例外的站在陈国公一方,时不时的在皇上跟前给宝宝一方上点眼药。

    宝宝对此很清楚。只是善良的宝宝对下半身少了一截的残疾人,多少是怀有那么两分同情之心。因此,对于秦公公那些个小动作,只要是无关大局。宝宝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打算要怎么狠狠地去整治他。但前提是他做的不那么过分,不去触及自己的底线。

    宝宝不是没想把秦公公拉拢到己方来,只是查探到他与陈国公之间的关系甚深,方才打消那个念头。好在,少了秦公公还有丁公公。这几年,在宝宝的刻意安排下,内侍丁宽渐渐入了皇上的法眼。逐渐取代了秦公公在皇上身边的地位,成为宫中新一代的掌权者。

    陈国公在朝堂上屡屡受挫,秦公公在宫中的日子也不好过,风光大不如从前。他们把这一切自然都算到了宝宝头上,对宝宝恨之入骨。秦公公明知皇上不喜瑞王爷与宝宝来往密切,却时常在皇上耳边挑唆,搬弄是非。他一会儿说瑞王在护国侯府邸留宿。一会儿说瑞王与杜侯爷关系暧昧……..。惹得皇上恼怒不已。

    宝宝从来不是圣母,也不想做什么圣母。她只是一个凡人,有仇就会记住。超过了他的底线,她便会一一奉还,绝不手软。

    这些日子在府邸养病,宝宝可没闲着。他一方面命人暗地里去收集了不少秦公公的罪证,另外一方面则设下陷阱,等着秦公公自己入毂。

    宝宝没有说错,他和萧天云话语里讨论着的那位秦公公,这会儿确实要倒大霉。

    从护国侯府邸探访回宫的丁宽,向皇上禀报,“昨儿是初一,侯爷依惯例去了普济寺。走时特地留下书信,信中交代了自己的去处,及二日后入宫觐见的请求。侯爷命管家交予宫中来人呈递皇上。管家则说,他昨儿将侯爷的信亲手交予秦公公手中时,除了有侯府一名小厮在场外,还有宫人小贵子和小潭子在场。”

    每月的初一、十五,宝宝都要去普济寺待上一日。一是为去世的生母上香,二是与主持青木大师谈佛论道。这事在朝中知道的人不算多,说起来也只有少数几位与宝宝走的近的官员才知道。但冷天玄却是知道的。只是昨儿事急一时没想起,听了丁宽禀报才想起此事。

    冷天玄当即命人传召秦公公,欲亲自查问真相。却不想派出去传旨的宫人纷纷回来禀报,“宫中四处寻遍,未见秦公公人影……。”

    冷天玄大怒,传旨敬事房总管太监杜六福。命他立即找回秦公公,查清事实真相,找出被藏匿的书信。

    杜六福领命退出御书房。立即吩咐一帮手下忙活起来。凡是昨儿跟着去护国侯府的人员,一个不少的都给带去了敬事房接受调查。

    夜色降落, 仿佛一块巨大的黑色帷幕,将整个天空遮住。散发着迷醉黄晕的月儿,似乎害羞的姑娘一般悄然躲入黑帷后面。零落的星光透过黑色布幔的缝隙,一点一点地漏下来,微微照亮了皇城内外。也给巍峨耸立的宫殿笼罩上了一层玄色的轻纱。

    数十盏琉璃宫灯灼热的燃烧着,强烈的光线映得宽阔良深的崇政殿内亮如白昼,赤金光芒满室迷离闪动直欲逼人双目。高大的鎏金蟠龙鼎炉燃着龙涎香,徐徐袅绕,在幽深阔长的大殿内缓缓扩散着,一缕缕轻烟如梦。整个大殿静若一潭池水,数十名宫女太监皆训练有素地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卑微姿势。

    天庆朝九五至尊冷天玄身着玄色九龙攒珠锻袍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面。手擎一盏青玉茶杯,淡淡抿了一口,听站立下方的冰羽宫总管太监马公公禀报。丁宽、小来子屏声敛气垂手侍立一旁。

    马公公此来是奉了贵妃娘娘之命,请皇上去冰羽宫探望小公主的。前些日子,贵妃娘娘亲生的小公主在御花园玩耍时不慎磕着了腿。这些日子,陈贵妃打着小公主身体不舒服的旗号,一次次的请皇上去宫中探望。其实小公主伤的并不严重,养个三五天就恢复了。贵妃此举,说白了点,不过是争宠的手段罢了。

    这段日子护国侯因病不入朝堂,原本皇上心中就诸事烦扰。贵妃娘娘又每次见到皇上因陈青碾的事哭哭啼啼,冷天玄不免有些厌烦。这几日便找借口推了,没去冰羽宫探视。

    马公公躬身禀报完贵妃娘娘的旨意,良久不闻圣音。遂小心翼翼抬起头,却正好迎上皇帝冰凉无味的眼神。吓得他立时身子微微颤抖

    冷天玄慢慢放下茶盏,有些不悦地说道,“贵妃也不知道照顾小公主的,总不让人清静。”不过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吩咐丁宽道,“朕现在没精神动弹,就不去冰羽宫了。你派个妥当的人跟过去,仔细瞧一瞧。”

    “是,让小来子跟过去罢。”丁宽转回头交待了几句,小来子伶伶俐俐答应下,一溜烟碎步退了出去。

    马公公见状略微停滞,立即垂首回道,“奴才遵旨。”也跟着告退出了殿。

    敬事房总管太监杜六福从殿外匆匆而入,跟马公公打了个照面,点了下头就进了正殿。马公公见状暗自揣测,“杜公公这会还来这里见皇上,定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他一边吩咐跟随自己来的小太监打探消息,一边急忙赶回冰羽宫向贵妃娘娘报信。

    冷天玄抬手挥退殿内宫人,拿着茶盖划弄茶水,刮得沿口发出刺耳的声音,“杜六福,可是查清了?”

    杜六福回道,“查……查清楚了。除了秦公公刚找到,尚来不及查问。昨儿所有去护国侯府邸的人奴才都查问过了,他们的说法基本一致。杜侯爷之所以昨儿一大早带人去了普济寺,是因前儿夜里被梦魇住了。这事闹的有些动静大,侯府上上下下都知晓。按说秦公公昨儿去了侯府,不会没听管家说起的。何况,小贵子、小潭子供述,他们不仅亲耳听见侯府管家告知秦公公这事,还看见管家交与秦公公一封书信,说是侯爷的亲笔书信,让秦公公回宫呈递给皇上…….。”杜六福偷偷地瞄了皇上一眼,继续说道,“奴才带人搜了秦公公的居处,不只是拿到了书信,还有一些房契、田契、银票,甚至还有一些宫中之物。”

    “把东西呈上来。”冷天玄坐在案几后面,看着杜公公呈缴上来的那堆价值近百万的东西,脸色已经黑如锅底,身上散发出风雨欲来的暗沉压抑气息。尤其是看了被秦公公扣下的宝宝那封书信后,冷天玄更是面上涌起一股怒色,一甩袖子,登时将案上堆放的物件全部扫落地下,连带着撞翻了案上的长青回雁紫砂茶盏,浅碧色的茶水流了一桌子。

    杜六福立刻跪倒,急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冷天玄站起身来,在殿内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忽然怒道,“该死的狗奴才,仗着朕以往对他的宠信,竟做下违制之事。哼哼……在宫外置办外宅,置买田产,盗取宫中宝物……。这回朕绝不轻饶了他!来人!”

    丁宽走进殿,看到满地的折子,暗暗心惊,一时拿捏不准发生了何事。冷天玄见丁宽进来,说道,“幸亏朕听了你的劝……,不然又要伤了宝宝的心。”他对丁宽说道,“你与六福一起去把秦xx那个狗奴才给朕拖来!朕要好好问他一问。”

    丁宽与杜六福对视了一眼,齐应了声,“奴才遵旨。”退出殿外。

    秦公公骂骂咧咧往自己居处走去,他的衣裳上沾满了泥土。一个时辰前,路过御花园的角门时,秦公公突然被人从身后击昏。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人迹罕至的冷宫之中。秦公公睁开眼看看四下无人,只能自认倒霉。

    走进居所的院门,来到自己的屋门前。秦公公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忽然,听到院外一片嘈杂的声响。秦公公转过身子,还未回过神来,便见敬事房总管太监杜六福带着一帮宫人一拥而入。两个身强体壮的宫人率先扑上去将秦公公的胳膊扭在身后,按倒在地上。另外两个身子单薄些的宫人则拿了绳子上前去把秦公公捆的结结实实。

    秦公公眼睛狠狠地盯着杜六福,“杜六福,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咱家。”

    杜六福傲慢地说道,“秦公公,咱家是奉旨行事——皇上的旨意。你可别怨咱家不厚道。”

    “皇上的旨意?”秦公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声嚷道,“不可能!定是你假传圣旨!宫中谁不知道,皇上一向待咱家宽厚,这些年来连句大声呵责都无有。当年咱家侍候皇上时,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窝着呢。”

    杜六福沉着眼将秦公公盯着,好半天,他才嗤笑一声,声音是那种压抑的低沉,“秦公公啊,秦公公。你要咱家如何说你!你也不想想,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咱家如何敢这般对你?咱家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喜欢没事找事。”

    旁边一个宫人接话道,“若不是杜公公给你留几分脸面,这会儿早就拖了你走——皇上的旨意可是要把你拖着过去的哟。”

    见到眼前的阵势,秦公公忽然明白,杜六福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立时慌了手脚,“怎么会呢?皇上怎么会这样做呢?定是有人在皇上跟前给他使了坏。”秦公公一时办会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既是皇上下的旨意,也只得任由他们摆布。

    杜六福看着秦公公暗淡的脸色,并不以为然,沉声道,“秦xx,皇上有句话问你,你为何要藏下杜侯爷的书信,隐瞒侯爷去普济寺的真相?”

    一提到护国侯,秦公公突然间清醒了,“是杜侯爷!一定是杜侯爷在皇上跟前使怀。”他大声嚷道,“什么书信?咱家根本不知晓。昨儿去杜侯爷府上,管家只说侯爷带了人出城,可没说去普济寺…….。”

    陆六福笑了笑,说道,“哈~~,书信可是在你寝房床榻下找到的。你这会儿说什么也无用。你可知道欺瞒皇上是大罪。”

    “什么?怎么会是这样的?”秦公公低着头,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声音稳稳地道,“定是有人陷害咱家。”杜六福又问了一回,见问不出什么,便带着人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秦公公进了殿后一直伏着身子,不敢抬起头来。他眼里还是不可置信,皇上会下狠手处置他。地面上青金镜砖通明呈亮,恰如皇上脸上阴霾不定的淡青色。

    冷天玄只是坐着,刀锋般锐利的眼神冷冷的盯视着跪伏地上的秦公公,身上散发出风雨欲来的暗沉压抑气息。突然,“啪!”。一声脆响在沉默的大殿里爆开,众人皆是一凛。只见皇上面色肃冷,把案上堆放的那些房契、田契一股脑儿狠狠地砸在秦公公面前。随即传开一声厉喝,“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帝陛下这一下着实骇人,不过这背后代表的是触龙之逆鳞,更是让人心惊。冷天玄涵养甚深,鲜少喜怒于色。此刻屋子里的人却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寒气,在殿内蔓延开。

    “这…….完了,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怒,只怕凶多吉少……”秦公公吓的浑身一哆嗦。侍奉冷天玄十余年,,从他在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到封为太子,然后成为天下第一人,对他的性子秦公公比这宫中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更深。

    为了保住性命,秦公公拼命把头往地上磕,“蹦……蹦……蹦……”不一会儿额头上就青了一大片。嘴里不住求饶道,“皇上开恩,看在奴才侍奉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奴才这条狗命……。”

    “朕念在你随侍多年的份上,一向厚待于你。却不料你这狗奴才胆大包天,居然敢欺瞒朕!”冷天玄气哼哼地说道,“你明知护国侯对朝廷之重要,对朕之重要。却包藏祸心,藏匿书信。当初若不是你这狗奴才,朕也不至于……”言下之意,他与宝宝闹的这一场,全是秦公公作孽。冷天玄越想越生气,拿起案上的一块镇石砸向秦公公。当即让秦公公头上开了朵大花。

    秦公公怔怔的看着一地残片,仿佛能够看到清晰的裂纹在蔓延,甚至能听到刺耳的声音,绵延不断、痛彻心扉,那是他的心碎了,“在皇上心里,护国侯是最重要的。早知今日这个下场,当初何必与护国侯过不去……。”

    秦公公心知肚明,这一次自己只怕性命难保。谁叫他帮着国公大人,惹恼了护国侯。他不敢用手捂住额头,跪伏在地上连连叩首,“皇上开恩,奴才冤枉啊。奴才真没见过什么书信……”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口难言,什么叫满嘴说不清的窘境。

    冷天玄现在恨透了他,自然是半点也听不进他的辩驳。见秦公公仍是满口的冤枉,气哼哼地吩咐道,“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罪加一等!来人!拖出去杖毙!”

    秦公公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改口,已是晚了。两个敬事房的执事太监上来,用麻布堵住了他的嘴,把他拖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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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丽奢靡的冰羽宫中,陈贵妃懒洋洋地倚在贵妃长榻上。华锦绣衣、珠玉堆垒,手腕上碧绿玉镯更是醒目。慵懒神态下,颇具深宫贵妇的华美风韵。

    大宫女珍珠隔着水晶珠帘,小声禀道,“娘娘,马公公回来了。”

    “让他进来。”陈贵妃懒洋洋地说道。

    “娘娘——”马公公脸色难看的走进来,“这宫里啊,出大事了。”

    陈贵妃有些吃惊,直起身子问道,“出什么大事?”

    “秦公公被皇上杖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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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公公死了?”华皇后闻言惊愕不已,“什么时候的事?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宫人回道,“奴婢打探过了,有人说是他在宫外置办私产,被皇上发现了。也有人说他藏匿护国侯给皇上的书信,惹恼了皇上…….。”

    华皇后手中一盏浅碧茶水微起涟漪,沉声道,“又是杜宝宝。”她不喜欢杜宝宝,只是从来不敢当着人前说出来罢了。

    按说她应该感谢杜宝宝才是。若不是因杜宝宝与华玉交好,皇上恐怕早就将她这位华氏家族之女打入了冷宫。可她却一点也不感谢杜宝宝,甚至痛恨他的存在。因为皇上与她在一起的时候,所谈所想必定涉及杜宝宝。就连床弟之间呼唤的名字也是杜宝宝。

    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华玉,也是如此。在他的心目中,杜宝宝永远比她这个亲姐姐重要。只要她稍微流露出一点对杜宝宝的不满,弟弟就会破口大骂,甚至拳脚相加。而太皇太后则永远以华玉的好恶为重。

    这样占据她丈夫和亲人心目中重要地位的杜宝宝,怎不让她恨之入骨?

    华皇后站在窗前往外看。此刻窗外的月光皎洁如水,浅淡的树枝影子投射在纱帐上,蜿蜒曲折犹如幔帐内女子的无限心事。隐约的更鼓声,一阵阵敲打着人心。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到底有多少独守空房的宫中女子彻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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