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和那个叫钱泽的赌场老板,开始了赌上我今日所有收入的赌局。

    我终于知道,所谓秦钱城这个名字,原来不是因为这是秦国可以拿到很多钱的地方这样的理由起出来的,而是由于那老板姓钱。顿时我便觉得,这个名字的档次降低了不少。

    我一直以为,一个门派也好,酒家也好,若是起名字起得让人一眼便发现这是个家族性的组织,委实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当初在山上的时候,我曾不止一次地劝师父,乐正门这个名字着实起得不尽如人意,哪怕叫右历门这样一个以地名为门名的名字也好啊,我没有瞧不起乐正这个姓的意思,想法这是一个多么有意境有水平的姓氏啊,可是这样有水平有意境的两个字,被如此的用俗了,真是可惜啊可惜。看看我们的死对头卫蝶阁,啧啧,人家这名字起的,既体现了门派所在地是卫国,又婉转地表达了门下之人都是女子这一深刻含义。

    师父听到我那话之后,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影响了他一向稳重的美好形象,幸亏我躲得及时,否则那一口碧螺春怕是要喷到我的脸上。

    师父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安安,首先呢,乐正门这个名字不是师父起的,而是师祖。师祖他呢,虽然是个很厉害的幻术师,但是不是个有学问的幻术师。因此师祖他不怎么会起名字。其次呢,卫蝶阁虽然名字起得好,可尽是邪门歪道,名声差得很。所以如此看来,虽然我们乐正门名字起得一般般了些,可好歹还都是正人君子。”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师父他老人家,也不喜欢乐正门这个名字。

    提起卫蝶阁,我觉得有很多东西可以讲。

    十国中两大幻术门派,首屈一指的当属我们乐正门,特产是后山的猴头菇和各国的国师。乐正一门具有多年的悠久历史,历代掌门人均为当世的幻术大家,又有着若是谋反犯上必将天打雷劈的毒誓,乐正门的名声向来很好。

    相比之下卫蝶阁便有些不招正派人士待见。

    卫蝶阁的人清一色都是美女。大美女。

    据闻卫蝶阁招弟子有三条要求。

    第一,若想入门,必须是美人。

    第二,若想入门,必发誓终身不嫁。

    第三,若想入门,必要舍弃良心。

    这三条规矩和我们乐正门那个什么“入门后要尊师重道友爱师兄弟不得为害一方”的打酱油规矩是不一样的,实打实的必须遵守,若是有什么差错背了规矩,那可不是天打雷劈直接见师祖那么简单的事情。

    据闻卫蝶阁之人做事极为心狠手辣,所习之术也极为有损阴德。虽然说具体是什么术我倒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二师兄提过,那卫蝶阁的人,善终的少,多数皆是被幻术反噬没能忍得住痛苦而自杀的。

    我听二师兄说起的时候不觉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反噬这种事情,委实可怕得紧。就像我们如此正派,万一哪天被自己的术反噬了都是件要死的大事。譬如说我的梦见,如果将来我走火入魔了,那便是一生都在梦里出不来,永远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卫蝶阁的术都那么吓人,真要是反噬了岂不是比死都难受。

    只是可惜了,一个个都是那样的美女,不知道死状是有多惨烈呢。

    我蓦地想到,难道铃兰是卫蝶阁的人?

    “不知姑娘要赌些什么呢?”对面的钱泽看我许久不出声,温声问道。

    我回了神,想了想,道:“骰子吧。三枚骰子,你我各摇一次,看谁的点数小,如何?”

    周围一片哄笑声。

    我听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我身后拉了椅子坐下的凌然道:“柳姑娘我觉得你还是换一个比较好,这钱老板在众多赌技之中最擅长的便是这骰子,封兄你说是不是?”

    湛封也不知何时出现,点头道,“柳姑娘还是换一个比较好。”

    钱泽显然是认得二者身份的,笑着道:“原来这位姑娘是封公子和凌公子带来的娇客啊,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必手下留情了,这点银子,二位权当许久不见,给在下的见面礼如何?”

    竟是认定了我会输?

    真是小瞧了人去。

    我摆手,大义凛然道:“就骰子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请讲。”

    “为公平起见,骰子,你懂的。”

    赌场的黑话我不会说,也不知道没有做过手脚的骰子是怎么个说法,不过我觉得吧,这样说以对方的老奸巨猾,大抵是理解了的。

    果不其然,钱泽愣了一下,便失笑道:“那是自然。”

    开赌。

    三枚经过大众认可没有做过手脚的骰子被放在了赌桌上。

    凌然道,“姑娘,请。”

    我思忖了一下,道:“还是钱老板你先来吧。我这人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如果觉得比不过你,自然就不丢人现眼,直接认输就是了。”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声。

    我听到有明显的嘲讽,说小姑娘还是早点投降吧,说不定钱老板还给你留二两银子。

    我果断无视了这样的噪音。

    钱泽嘴角一勾,“姑娘客气了。”

    片刻,他的手开始活动。之间那白皙的手握着掷桶,迅速地在桌上旋转,转的飞快,入目一片雪白。

    真是该死,一个男人手弄得那么漂亮干嘛。

    他停下来之后,松开手,依旧笑着道:“姑娘请自己看。”

    我小心揭开,叹了口气,果然啊。

    一柱擎天。

    三个骰子叠在了一起,最上面的是一点。

    我就猜到,一个赌场的老板,怎么可能会在小小的摇骰子上面在了跟头,更何况这还是他最擅长的。

    我估计,他是觉得我既然敢要求这个,定然会把骰子摇成三个一点,因此便用了一柱擎天的法子。殊不知其实一柱擎天我也会使,这是我当年欺负师弟们时用的。可是若是我先摇出了一柱擎天,岂不是最多便是个平手了?

    “师妹……我看你还是放弃吧。”弱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差不多已经被我遗忘的李丹彤。

    对了,我刚才打麻将的时候,完全没有因为她是熟人的关系放她一马,现在的赌本里还有不少是从她那赢来的。

    “喂,谁是你师妹?别乱攀关系!”我皱了皱眉。当初让我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的那笔帐我还没有跟她算,现在来套什么近乎啊。

    “宿雨哥哥的师妹就是我的师妹嘛。”她看似不好意思地绞着袖子。

    我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理这个花痴的女人比较好。

    “姑娘?”钱泽见我不说话,“好心”提醒了一句。

    我一言不发地取了骰子和掷桶。眼睛一闭。手上开始动作。

    其实不闭眼也完全没有问题,不过这样子我觉得更帅气一些。

    我摇了许久,终于睁了眼睛,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钱泽不愧是经营着秦国最大赌坊的人,神色居然没有任何变化,真真令我佩服了一下下。

    “在下不才,愿赌服输。”

    一句话说完后他起身就走,完全无视了周围人惊讶的眼光,我觉得他心里还是很在意这笔银子。

    真是的,少赚一点又不会死。

    李丹彤疑惑地把掷桶打开,赫然发现,里面全是白粉。

    我脸上带着官方的笑容,硬是掩盖了心中的雀跃,口中一直说着承让承让,手上不停地收着银子。

    这些银子,给师父寄回去一些补贴家用,柳鹤最经又长了个子,给他新做几件衣服,顺便我也做几件好了,吃了宿雨这么久的白食,偶尔也要让他吃回来才好……

    我这样一番行为显然让凌然看了个笑话,只听他哑然失笑道:“柳姑娘,你就这么缺钱?”

    “废话。”我头也不抬,“天下有几个像你家那么有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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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安安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她正在跟师兄弟们搓麻将。

    那一局麻将她打的很开心,清一色的,一条龙,大三元……基本她能打出来的牌全都玩了一圈,几个师兄弟的零用钱基本都被她赢了个遍。

    她觉得很高兴。

    在幻术方面她没有其他人有天赋,可是别的地方她很在行。因此年纪尚轻的柳安安觉得,即使自己不会幻术骗不到钱,将来可以先去跳舞赚钱,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就靠着赌技大赚一笔。

    这么看来,柳安安果真是个早熟的孩子。

    早熟的柳安安,那是正在犹豫手上的牌是要海底捞月呢还是杠上开花呢,突然间一股暖流从下面涌出,准备用来杠上开花的九条被她扔了出去,给对面的庄泽点了炮。

    庄泽从一开始就一直被压榨,心里不满了很久,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刚要收银子,却发现师姐捂着肚子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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