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英兰在侯门长大,自然并非不知世事的小姑娘,相反,她很早就知事,且对于男人的心态,更是很有几分认识的。

    没出事的时候,自然是岁月静好,男人什么话都肯说,什么承诺都敢做的,甚至连性命都能豁出去一般。

    等丑事暴露出来,自然而然,还是自己的名誉、前程更重要一些。

    她家里的几位哥哥,还没成年时,就会跟房里的大丫鬟厮混勾搭,种种龌蹉无耻,真真让人无法直视。

    等到事情揭露出来,昔日的海誓山盟,通通都可以忘却,可以变脸不认。

    男人绝情起来,绝对是令人心寒的。

    太子殿下自然也是一样的心态,尤其太子乃国之储君,一举一动都应该是众人的典范才是,容不得有不完美之处。

    若是他婚前,不,应该说是连婚都没定之前,就与李郡主苟且的事儿传开,李郡主名声尽毁,自是不必说的。

    且最妙的是,李蕾儿连十四岁都没满呢。以如此年纪,就勾搭太子,使出狐媚功夫,令太子离不得她,与她勾搭了四个月,宣扬开来,如何能有脸见人呢?

    不错,太子的确钟爱李蕾儿,但这份喜爱,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喜欢罢了,绝没有到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地步。若是动摇了他的利益,若是到了必须在佳人和太子地位之间做出抉择的地步,他岂能一心一意再无二心?

    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更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意因为一个女人,动摇自己的根本。

    齐崇光乃储君,来日不出意外的话,必定能坐拥天下的。

    若是为了个女子,必须承受天下人异样的目光,必须动摇自己的地位,如此愚不可及之事,太子是绝不可能做的。

    到时候,到了那一步,他必定会跟李蕾儿撇清关系,留李蕾儿独自一人承受苦果。

    她想来想去,心思渐渐清明,便看向锦绣,露出云破月来的笑容,一字字的道:“姐姐也不必过于担忧,既然她其身不正,这太子妃之位,自是轮不到她的,她也没有那么大的福气来承受。”

    既然有了方向,就该做百分百的努力才是,不然,来日想起来的时候,岂不后悔终生?

    锦绣听了这番话,却是立刻会意,舒展了眉眼道:“妹妹这份见识,我是极其敬服的。”

    两人话已至此,便相识而笑,眉眼间透着一丝默契,仿佛已经是相识了多年的好友一般

    往事翻滚而过,但也只深埋在景英兰心间罢了,不为人知。

    种种思绪在景英兰心中一闪而过,然而面上,她却是竭力从容自若的,笑着向蕾儿道:“长明郡主风姿出众,一见之下就让人心折。”

    蕾儿见她目光闪烁了一瞬,心中十分惊异,欠身道:“过奖了,景小姐才是才貌双全,今日及笄宾客如云,足见姐姐盛名。”

    如此谦虚了几句,蕾儿便道:“景小姐不必客气,招呼其他客人吧。”

    景英兰自是不愿让蕾儿察觉出异样来,闻言笑着道:“既如此,我暂且失陪,长明郡主请自便。”

    见蕾儿点头,她这才含笑袅袅转身,去招呼其他贵小姐了。

    这里蕾儿四下看了一看,见薇薇并没有来,便寻了个位置坐下了,暗自思忖,刚才景英兰神色略有失态,到底是为什么呢?按理说,自己跟她素未谋面,不该这样呀。

    想了又想,突然忆起之前薇薇提过,很多人倾慕齐崇光,将他视为佳婿,这内中,似乎就有景英兰一般。

    正想到这里,有几位贵小姐走了过来,跟蕾儿问安示好。

    蕾儿只得放下思绪,笑着跟她们周旋,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清高自许惹人厌恶。

    再过一时,突然有丫鬟报,说是锦绣郡主来了。

    蕾儿情不自禁抬起头,看了过去。

    就见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个身穿正红色云锦对襟长衫的少女,慢慢走过来,那女子一双顾盼神飞的凤目波光流传,隐隐含笑,容色不俗,且带了几分英气。

    蕾儿打量了一瞬,暗自想,她若是穿上男装的话,恍若芝兰玉树般俊秀,倒是勉强也能说过去的。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锦绣也抬头四下张望,见在场的少女中,有一位容色绝美,但面容陌生,且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之意。

    锦绣下意识就觉得,必定是自己素未谋面的死对头无疑了。

    她心中想着,面上却只淡淡一笑,向景英兰道:“今天是妹妹的好日子,可喜可贺。”

    景英兰笑如春风,跟她寒暄了几句,目光一闪,便为她引见蕾儿。

    蕾儿、锦绣的目光便交织了一瞬。

    两人的神色都极其淡然,甚至还带着笑容,但心头却都不平静。

    锦绣微微扬起下巴,略有几分倨傲之色,开口道:“久闻长明郡主大名,今日才有幸相见。”

    她唇角的弧度渐渐有些诡谲起来,旋即道:“听闻长明郡主一直在奉州居住,近日才归来,还是太子殿下亲自迎接的,啧啧,真是有面子呀。”

    虽然李蕾儿即将要倒霉,但锦绣一想起自己钟情齐崇光,齐崇光却对自己不屑一顾,一心一意爱着眼前这女孩,就觉得忍无可忍,非要开口跟她口舌一番,才能略略纾解心中的怨恨。

    此事虽然已经宣扬得人尽皆知,但如锦绣这般,直接开口讥讽的,还是头一次。

    之前景英兰引着锦绣,往蕾儿走去时,众闺秀就开始挤眉弄眼,觉得必定有好戏看。

    如今见锦绣一开口,就带着机锋,众人自是越发兴奋起来,都将目光投向蕾儿,看她如何应对。

    蕾儿明眸流转,含着清浅笑容道:“我与太子哥哥,自小就相识的。几月前太子哥哥去奉州,原是要去见一个人,办几样公务,后来无意中与我重逢,便邀请我一起回京,彼此好有个照应罢了。”

    锦绣淡淡笑道:“是吗?长明郡主这说辞,跟我听到的不太一样呢。”

    蕾儿也淡淡笑道:“锦绣郡主听到什么了?无论你听到什么,你不是当事人,实情如何,你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她说着看了锦绣两眼,这才道:“素闻郡主穿上男装,扮起男子来,是十分像的。当初太子哥哥根本就没分辨出来,这才有所逾越。说起来,我真是有几分好奇,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倒是要见识一番才好呢。”

    围观的众贵女听了这番话,不由得又将目光投到锦绣身上,想看一看她会如何应对。

    锦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咬着唇沉默了一瞬。

    蕾儿这番话绵里藏针,她自然是清楚的。

    当初她身穿男装,以同胞哥哥的身份跟齐崇光来往,算计了齐崇光,此事京中也早已传遍了。

    只是,一直以来,大家都只是私下议论罢了,并没有人将此事拿到明面上来说。

    锦绣心中是愤怒的,觉得蕾儿令自己颜面尽失,觉得众闺秀探究八卦的目光令人如芒在背。

    旋即她想,反正蕾儿即将身败名裂,自己其实没必要争一时闲气。

    这样想着,她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淡淡道:“我还有事,长明郡主,失陪了。”言罢果断转身,再不与蕾儿对峙了。

    其他闺秀见她走了,八卦之心登时就淡了,俱皆叹气,觉得很是遗憾。

    这时,锦绣扯着景英兰,到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蕾儿也不在意,冷笑了两声,便重新坐下了。

    一时丫鬟们又端着点心,送了过来。

    蕾儿见有样点心绿莹莹的如碧玉一般,十分好看,不由得心生喜爱,捻了一块吃了起来。

    才一入口,就品到了浓郁的葱香味儿。

    蕾儿自小有个怪癖,不爱吃葱,闻到就要犯恶心。

    如今一不小心,却吃到了这种口味的点心,蕾儿面色立刻就变了。

    早上出来时,她因为多吃了几口糯米做的吃食,本就有些气闷。

    来了这里之后,脂粉香一阵一阵,本就让人有不适之感。

    如今,又吃到了不合脾胃的点心。

    种种因素之下,蕾儿只觉得胃中翻腾倒海,忍不住吐出点心,拿起帕子将嘴捂着,干呕了两声。

    她这番举止十分迅速,只有离得近一些的几个闺秀,及一直在用眼角余光关注着她的锦绣察觉了。

    无人注意的时候,锦绣瞳孔猛的一缩,只觉得万分愤怒。

    一对男女未订婚苟合就罢了,如今,竟然还弄出个私生子来了,忒无耻忒不要脸面了。

    同时,心底忍不住,又有几分担忧。

    之前她一直觉得,只要将李蕾儿**的事情揭露出来,齐崇光为了保全自身,必定不会认账的。

    但如今,李蕾儿若是怀了孩子,那形势又会起变化的。

    皇室嘛,怎么都不可能让自家子嗣流落在外,怎么都不可能不认的。

    念在她怀了身子的份上,只怕来日,一个侧妃的名分是跑不了的吧?

    正想着,景英兰却凑了过来,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道:“瞧她这模样,似乎是有了。姐姐之前的话,果然应验了。”

    锦绣闻言,压下心中的忧虑烦闷,也低声道:“此事千真万确,我岂会骗你?”

    她誓言旦旦,但实际上,齐崇光身边一众人等,警觉心非常高,之前将齐崇光、李蕾儿护得十分严密。

    可以说,除了西湾村那一场刺杀之外,其余的时候,旁人根本无从探究内情。

    至于从奉州到京城,一路上,他们虽然是在游山玩水,但侍从们从未有一丝大意。

    故而,她在景英兰面前的这番话,实际上,也不过是出自青雀及自己的揣测罢了。

    虽然只是揣测的,但她觉得,这番猜测合情合理,且李蕾儿如今还干呕,更是能确认无疑。

    景英兰见她语气笃定,联想起之前的一番话,心中登时下了决断。

    因为在场的人皆不熟悉,蕾儿自是觉得有些无聊的。幸好没过多久,刘薇薇就来了,倒是让蕾儿高兴起来。

    两个女孩便手拉着手,到一旁闲聊起来。

    正说得投机,有侍女过来斟茶。两人本没怎么在意,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变故就起了。

    侍女斟茶之时,不知是在地上滑了,还是漫不经心,把一蛊满满的茶水往蕾儿裙子上盖去。

    侍女脸色一白,唬得不行,欲要伸手去抢,奈何动作太慢了些,蕾儿。刘薇薇又没有防备,眼睁睁看着一蛊茶就这样,全泼到了蕾儿新做的鹅黄色暗花细丝褶缎裙上。缎面的裙子,最不易吸水,茶水顺着光滑的缎子往下面滑落,滴滴答答溅在了海棠缠丝绣花的鞋面上,把一条裙子和鞋湿了大半,很有几分狼狈。

    蕾儿出其不意,吓了一跳。

    好在她经历的事儿不算少,压住了唇边即将流溢而出的惊呼,皱起了眉头。

    刘薇薇怔了一怔,等回过神来,忙带着焦虑问道:“怎么样?可烫着了?”

    蕾儿摇头道:“还好,是温水而已。”

    刘薇薇松了一口气,看向那侍女,皱着眉道:“你这丫鬟怎么回事?也忒不小心了。”

    那侍女早惊得脸色苍白,被她训斥,连忙跪了下来,身子瑟瑟发抖。

    景英兰这时忙行了过来,气得脸上通红,喝斥跪在地上不停发抖、磕头的小丫鬟:“没长眼睛吗?怎么伺候人的?今儿个是好日子,且不罚你,这笔账先记下,你快下去吧。”

    小丫鬟又慌又乱,胡乱磕了几个头,急急往后退了去。

    景英兰便转而看向蕾儿,赔罪道:“家中小丫鬟办事不仔细,慢待了长明郡主,还望郡主不要介怀,我这就让人带郡主换衣服去。”

    她言笑晏晏,态度十分好,蕾儿心里却没来由的一紧,眼角跳动,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是秋日,但素来宴客,都应该用温度更高一些的茶水才是。

    且今日这样的大日子,能到贵女跟前伺候的丫鬟们,都该是训练有素的熟手才是,怎么会出现将茶打翻的情况呢?

    这样的意外,不是说不能发生,但概率是非常小的。

    联想到景英兰也倾慕齐崇光,蕾儿心头一抽,只觉得这里面的水,只怕深着呢。

    她心中思忖着,景英兰却仍旧笑容满面,向她道:“长明郡主这身衣裳,只怕是毁了。正好,我新做了几身衣裳,还没上身呢。我的身高,跟郡主差不了多少,不如长明郡主将就一下,就穿我的吧。”

    蕾儿淡淡笑道:“多谢景小姐费心,但我自己有备用的,却是用不着。”

    但凡贵小姐们出门,都是要带一身替换衣裳、鞋袜的,免得出了意外失态。

    景英兰听了,自是无可无不可,只让丫鬟们伺候蕾儿,往里屋换衣裳去。

    蕾儿却没有立刻就走,拉着薇薇道:“好妹妹,咱们一起去吧。”

    今天的事情不寻常,但蕾儿一身狼狈,自是不能不换衣裳的。

    她今天带了碧青、花月,但换衣服时要人伺候,且丫鬟们身份低微,遇上了什么事儿,不好抹下面子来。

    刘薇薇却是不一样的,这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若让刘薇薇跟着,等于多了一道护身符,即便有什么阴谋,也是难以得逞的。

    虽然她这么想,也许有一点杞人忧天,但她自跟齐崇光走得近一些,面对的女子们,心态都是奇奇怪怪的。

    最出格的,当数林诗意、乔玉兰了。

    经历了风波之后,她如今已经深深明白了,女子的嫉妒心一旦生了出来,心中怨毒头脑发热,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薇薇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下来。

    景英兰却是眼波斜斜一动,挤出一丝笑容道:“这是怎么说的?换衣裳罢了,让刘郡主去,岂不麻烦?且这里还有刘郡主的好友,正等着跟郡主说话呢。”

    玉欣乃齐逸峥的嫡亲姐姐,跟齐逸峥感情十分好,故而刘薇薇十岁时,就已经得了郡主的封号。

    蕾儿见她这样,越发觉得不对劲,淡淡一笑道:“我跟薇薇感情好,舍不得跟她分开。”不由分说携了刘薇薇,声音中也带着不容置疑之意:“妹妹,你陪我同去。”

    刘薇薇自是别无二话,只担心她穿着湿衣裳湿鞋子不舒服,连忙应了,随着她迈步往里面走。

    景英兰脸色微微发白,拢在袖子里的手,却死死攥紧了,这才勉强压住心中的郁闷。

    她皱起眉,暗自想,李蕾儿让刘薇薇跟着去,到底是无意为之,还是有所察觉呢?

    虽然出了点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景英兰回过头去,看到锦绣冲自己微微点头,还是下定了决心,要依计而行。

    且说蕾儿和刘薇薇,随着景府的侍女走了一小会儿,进了间屋子,侍女回头赔笑道:“这里是我家大小姐起居之所,长明郡主,奴婢亲自伺候你更衣吧。”

    蕾儿摇头道:“不必费心了,我自己有丫鬟,让她们来就是了。”

    侍女也没勉强,欠身道:“既如此,奴婢告退。”

    等她去了后,薇薇忙向蕾儿道:“姐姐快换衣裳,不然必定会着凉。”

    蕾儿淡淡笑道:“且不必忙。”

    唤过碧青,让她四下查看一下,又转向一头雾水的刘薇薇,低声道:“我怀疑今天这事儿不寻常,但也只是直觉罢了,妹妹你在这里守着,但愿是我想多了。”刘薇薇心思敏锐,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她的手轻轻一握道:“姐姐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了。”

    蕾儿听了,自是觉得欣慰,露出笑容来。

    这时碧青已经转了回来,示意无事。

    蕾儿这才转到屏风后面,在碧青、花月的伺候下,开始更衣。

    才将湿衣服解下来,突然外面一阵喧闹声,刘薇薇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却见景英兰带着几个丫鬟,哗啦啦涌了进来。

    刘薇薇错愕又惊疑,下意识就觉得,刚才蕾儿的直觉,真是准到了极点。

    她也不及细想,连忙迎上去堵在几人身前,勾起唇似笑非笑的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李姐姐正要换衣服,你们进来做什么?”景英兰伸手,指了指身侧的丫鬟。

    那丫鬟手里捧着些鲜艳的布料,像是衣裙。

    她露出笑容道:“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拿了自己新做的衣裳,送给长明郡主赔罪。”随着她的声音,刘薇薇还没应答,那丫鬟就直接往里面冲,嘴里嚷道:“长明郡主,奴婢这里有好衣裳,让奴婢伺候你更衣吧。”

    刘薇薇脸都气白了,伸手去扯她,那丫鬟却去势甚急,根本抓不住。

    然而,那丫鬟捧着衣服,冲到屏风后时,却见蕾儿已经换好了衣衫,正坐着穿鞋子,碧青、花月一边一个,正在给她整理衣衫上的褶子。

    丫鬟脸色白了一白,一时说不出话来。蕾儿秋波慢启,明明心底很镇定,却故意啊了一声,语气是十分惶恐不安的。

    景英兰听得这一声,心中无比兴奋,只觉得自己算计的,必定是成了。

    她也顾不得跟刘薇薇客套了,直接身子一闪,就往屏风后面冲。

    到了此刻,蕾儿反而镇定无比,勾起唇似笑非笑看过去。

    就见景英兰眉眼间都带着兴奋之色,急急忙忙赶了来,身后的刘薇薇却嘟着嘴,脸色很不好看。

    见蕾儿衣衫穿戴整齐,景英兰瞳孔猛一缩,眸底的兴奋立刻转为无比的失望。

    蕾儿却于此刻直勾勾看向景英兰,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今儿个来景府,倒是开了眼界,先来一个斟茶失手的丫鬟,如今又来一个不请自入的丫鬟,唔,说起来,景小姐也是不请自入呢,倒是应了那一句有其主必有其仆。”

    景英兰死死咬着唇,才镇定下来,挤出一抹笑容道:“这事儿确实是我莽撞了,我只想着给郡主赔罪,倒是忘记礼仪了。”

    她看着蕾儿,神色是无比镇定的,从从容容道:“不过,我也不怎么担心。俗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郡主虽然几年没在京城,但乃是佳禾所出,自然也如佳禾郡主一般,行事落落大方,不会为这等小事生气,更不会耿耿于怀的。”

    蕾儿冷笑道:“景小姐这张嘴,倒是厉害的,绵里藏针,挤兑得人不好跟你计较。”

    景英兰听了这几句之后,只觉得有些刺心,却不敢跟蕾儿翻脸,只得道:“长明郡主,今日之事,是我管教不力,我向你赔罪,还望你不要计较。”

    蕾儿不为所动,仍旧冷笑道:“恐怕要让景小姐失望了,娘亲的确经常教导我,不要小肚鸡肠,但今日之事,却并非小事。丫鬟弄湿了我的衣服,我可以当作是意外,但我更衣之时,为何景小姐要带人闯进来?景小姐有什么意图?若没有刘妹妹,我这身子,岂不被你的人看了去?”景英兰暗自不屑,觉得她假正经,面上却只得赔笑道:“家中小丫鬟确实是一片好心,但性子急了些,实在不必跟她过不去。再说了,长明郡主衣衫齐整,并没有出什么岔子呢。”

    蕾儿听了,不可思议看着她,只觉得这人的脸皮,真是厚得不可思议。

    刘薇薇早就气得不行,听了这番话,也冲景英兰冷笑道:“大户人家若都是这样的规矩,以后没人敢上门了。今日之事,是无意的,还是你有心为之,你心里是最清楚的。李姐姐说的是,这事儿不能这么罢了。这样,我们一起去长辈面前,去侯夫人面前,找她要一个交代去。”

    景英兰脸色大变。

    今儿个这桩事,全是她受了锦绣的蛊惑做下的,并没有跟母亲商量。

    如今,自己算计的事儿没成,反而还被李蕾儿抓住了把柄,得罪了李蕾儿和刘薇薇。

    可以想象,这事儿若是宣扬出去,母亲如何生气且不必说,自己也会落个恶名声的。

    谁都不是傻子,只要事情传出去,大家都会想,围着李蕾儿,她这么费尽心思,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若是细究的话,必定会觉得,是她嫉妒李蕾儿,这才费尽心思算计李蕾儿,让个丫鬟看光她的身子,用这种法子来羞辱她。

    这样下去,李蕾儿倒是不会受到半点影响,但自己的名声却完了,跟齐崇光的牵连,也会越发渺茫了。

    她心中无比忐忑,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手足无措。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应对之策,其他贵女们听到动静,都一起涌了进来。

    刘薇薇冷笑,自是不会替景英兰隐瞒的,直接将刚才的事情,噼里啪啦说了个清楚明白。

    末了,她似笑非笑的道:“其实,我跟景小姐的关系,一直都是不错的,但今儿个,我心里糊涂得很呢。俗话说得好,进门就是客,何况我们受邀而来,更是理应得到尊重才是,为何会被这样对待?景小姐在李姐姐更衣的时候,带着人闯进来,是想羞辱李姐姐吧?这样的心思,真够曲折的。”

    景英兰见她直接竹筒倒豆子,将事情都说了出来,一颗心直往下坠,身子冰凉起来。

    锦绣知道事情没成,心中也是无比失望,咬牙切齿的想,这贱人,运气怎么这样好呢?错过了这次机会,还要等多久才能成事?等不等得起呢?

    蕾儿一直一言不发,等刘薇薇说完了之后,这才也看向景英兰,淡淡道:“并非我不近人情,但今日之事绝非意外,我必定要求个明白的。”

    这时,刘薇薇拉着她,细声细气又坚决无比的道:“姐姐放心,我眼里容不得沙子,又跟你是好姊妹,我必定跟你站在一块儿的。”

    蕾儿点头,目露感动之色,笑着道:“多谢妹妹了。”

    虽然彼此分别了几年,但她跟刘薇薇,感情还是像小时候一般亲密无间。

    可以说,论姊妹情,在她心目中,从没人能及得上刘薇薇。

    至于薇薇,自然也是一样的心思。

    人生在世,能有这样的挚友,能与之情如姊妹,实在是一大幸事。

    刘薇薇转过头,盯着景英兰,声音中带着冷冽之意:“其实你用意是什么,我隐约也猜到几分了。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我劝你一声,以后还是安生些吧。我娘亲说了,我李姐姐和太子表哥,下个月月底就会订婚,不日就会成婚的,我李姐姐乃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你有再多心思,也不过是枉然罢了。”

    这当然不是事实,但在刘薇薇看来,是十拿九稳的,故而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十分理直气壮。

    蕾儿脸上绯红,却也不好说什么,便只得低下了眼眸。

    因这事儿早在众人的预料之中,故而吃惊的人并不多。

    锦绣却是勾起唇,似笑非笑的道:“刘郡主跟李郡主真是姊妹情深,只是我心里却有些担忧,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刘郡主跟李郡主走得这么近,来日若是也学了李郡主的作风,那可就不太妙了。”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锦绣却是扬起下巴,看着蕾儿,心中有了破釜沉舟之心。

    她费尽了心思,总算引得景英兰心动,施展了手段,算计了一回。

    却是没有想到,李蕾儿竟然没有中计。

    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呢?时机上,应该是把握得刚刚好的。

    唯一的意外,应该是因为李蕾儿拉着刘薇薇一起进屋子,这才耽搁了点时间,令李蕾儿能安然无恙。

    景英兰失败了一次,已经丧失了斗志,若自己不站出来,若是将这事儿胡混过去,那么,今后将再无好时机了。

    毕竟,李蕾儿一点都不蠢,还十分聪明,要不然,也不能令齐崇光对她倾心了。

    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理由可以很简单,可以只因为外在,但若是想得到男人一心一意的恋慕,除了姿色之外,头脑也是十分重要的。

    虽然没有跟李蕾儿打多少交道,但这是齐崇光一心一意喜爱的女子,是佳禾的女儿,想一想就知道,绝不是泛泛之辈。

    再者,刚才刘薇薇一番话,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刘薇薇乃玉欣之女,是皇上的外甥女,可谓是消息最灵通之人。

    她开了口,说李蕾儿跟齐崇光即将订婚,这必定是真的。

    毕竟,这事儿皇上有意,太子也有意,李蕾儿又怀上了,自然不会拖延太久的。

    如斯形势下,李蕾儿已然有了戒心,再真的跟齐崇光订婚了,那么,攻击她的理由,就不复存在了。

    在大燕,向来一对男女只要定亲,婚事就算成了一半,何况,这是娶太子妃,更是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名分既定下,亲昵一些,倒也是无妨的。

    虽然这样,是不合乎规矩,但并非没有先例。

    如此,若两人订婚之后,再揭露李蕾儿**之事,也没什么用了。

    何况,到时候,自己又如何能揭露呢?

    李蕾儿的名分若定下,身边伺候的人一堆一堆的。再者,算计当今的太子妃,成不能成先不说,但罪过却并不算小。

    更何况,李蕾儿很快就会发现自己怀了身孕,根本就不会再出来走动。

    今儿个算计未成,以后,她戒心必定更重,又要躲着众人养胎,想算计,难于登天。

    故而权衡之下,锦绣选择站出来,直接跟李蕾儿对峙。

    她已然认定了李蕾儿**,又见之前蕾儿干呕,心底的把握更大了些。

    等她说完了,见众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样,心底十分快意。

    自己现在做的事情,会给李蕾儿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会让齐崇光心生退意,跟李蕾儿就此产生隔阂。

    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美好的吗?

    一直以来,她最期盼的,都是得到齐崇光的心。

    偏偏,出了个情敌,偏偏,齐崇光爱得不行,让她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之前齐崇光信誓旦旦,说她若是执意要嫁过去,来日不过是妄担虚名罢了。

    有李蕾儿在前,这是可能的,但若是出现反转了呢?

    锦绣深深觉得,若没有李蕾儿拦在前面,自己想得到的,必定是能成真的。

    蕾儿自是没想到锦绣会来这么一手,震惊又诧异,看向眸色有些狂热的锦绣,皱着眉道:“锦绣郡主何出此言?”

    锦绣却故意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算了,我还是不说了,不然,李郡主的面子可就搁不住了。”

    她越是这样,众人自然越是好奇,目光在蕾儿和锦绣身上转来转去,好奇不已。

    就连景英兰,也暂且忘记了心头的担忧烦恼,直勾勾看向蕾儿,心中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

    自己的手段没能成,但并不是说今儿个李蕾儿就能躲过一劫。

    锦绣郡主如此单刀直入,看似莽撞了些,但只要事情能成功,倒也是无所谓的。

    反正,她盼望的,是李蕾儿名声尽毁。

    至于李蕾儿是因为谁而倒台,一点儿都不重要。

    蕾儿冷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锦绣郡主,你有话只管说就是,不必惺惺作态。”

    刘薇薇也是气得哇哇叫,看着锦绣道:“锦绣郡主,你到底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之前你不顾脸面,算计我太子哥哥,得了太子良娣的名分,算是你的福气了。如今,你却不惜福,跑出来大放厥词,又故意遮遮掩掩,真是虚伪出了新高度。”

    两人一唱一和,竟然将锦绣挤兑得颜面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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