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有习惯。吃什么样的东西,喝什么样的饮料,睡觉的时候使用什么样的姿势等等,这些都是习惯。而对于一个身具格斗术的人来说,身形动作,攻击角度之类的事情也有习惯,在使用冷兵器的时候尤其明显。我在面前这个老人的伤口上发现的就是一种习惯,一种属于老丁的习惯。

    我的格斗术有大半都是出自老丁的教授,在长达十年的学习过程之中,我对他的每一个格斗动作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老丁用刀有一个习惯——转拖。意思就是在将刀子刺入敌人体内之后有一个转动刀刃的动作,而后再拖刀外拔。

    事实上,这个动作是很多上过战场的老兵身上都有的习惯动作,因为刺入之后的转拖可以给敌人造成更大伤害,便于快速解决战斗。不过,一般人的这个动作是顺时针转动,而后拖刀拔出。在正握匕首的情况下,这种方式比较顺手。可老丁的动作不一样,第一,他是习惯反手握刀的,所以在刺入之后的转刀动作是逆时针的方向。第二,他在拖刀拔出的时候会下意识的下压刀柄,从而使刀身上挑,拔出来的时候就会在皮肤上留出一道向上倾斜的创口。

    这些动作留下的痕迹都很细微,就算是法医进行解剖尸检,也无非只能记录下伤口的性状,判断下凶器,不可能直接定位凶手。可我不一样,我对老丁太熟悉了。这种独特手法形成的伤口,在我眼中看来简直就和标签一样。更何况,我一直认为牧七生是侦查老丁失踪事件的重要线索,而在我追着他的行踪来到这个小酒馆之后,又见到了这样的一个伤口,我的心里必定会直接想到老丁。虽然我不能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刺杀这个老人的就是老丁,但至少也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把握越大,我越迷惑。老丁是个正义感极强,为人十分正直的军人。是行动组的最高领导。是一个为了保护民众,从而几十年来一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勇士。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杀害一位老人?一位身处偏远地区小酒馆中的老人?

    是不是他?到底是不是老丁?

    我死死盯着那道伤口,心中不禁犹豫了起来,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我慢慢伸出了手,刚想翻开老人的衣服再看看伤口,耳中却突然听到了一道十分细微尖啸。

    那是蓝灵用特制的哨子吹出来的声音,是我们之间的信号,它意味着蓝灵那里发现了情况,我必须马上离开。

    事不宜迟,我只能愤恨的咬了咬牙。放弃了继续观察伤口,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侧窗翻了出去。双脚一落地。我急忙向一侧的岔路快步走去,同时扭头看向直通酒馆的小巷。

    是牧七生他们。

    糟糕!被发现了!

    才看了一眼,我就发现牧七生他们突然跑了起来,直直冲向了这边。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了不对,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把我当成了怀疑对象。我赶紧拐进小巷迅速离开,没多久,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来追我的。心知不妙,我急忙加快速度在小巷子里跑了起来。幸运的是,昨晚定了计划之后,我就把蓝灵他们画下的地形图死死印在了脑子里,这会儿可派上了大用场。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我一会儿转左,一会儿拐右,在好一通上窜下跳之后,总算是将身后追着的人甩掉了。

    甩掉了追兵。我不禁大松了一口气。不过,我依旧不敢大意。为了不出问题,我没有马上去和蓝灵汇合,而是在绕了一大圈之后回了旅店,随后就把蹲守在旅店的黄风派出去找蓝灵。等到蓝灵回来,我才知道小酒馆里被杀的那个老人就是斯拉木.吐尔洪,那张纸条上所写的人。

    这一下,我的疑惑更多了。脑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猜测,但是却没有一条能够整理出脉络的。不过,我十分肯定一件事儿,那就是,只要死盯住牧七生,那就一定能找到老丁。只要找到了他,那么一切谜题也就有了答案。

    两日后,牧七生等人再次上路出发了。他们在一个矮壮的维族青年带领下,驾着汽车直直奔向了沙漠。我知道那个维族青年叫阿尔斯兰,是斯拉木的儿子,我看到他为斯拉木办了后事。不过,我不知道他要带着牧七生他们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蓝灵执行过不少次沙漠任务,罗布泊这里也来过很多次。她根据阿尔斯兰上路的方向做出了猜测,认为他们应该会沿着一条已经废弃的商路前进。我想了想,决定按照蓝灵的预判赶到牧七生他们的前面,以防他们发现。沙漠不像山区密林,那里遮挡很少,视野辽阔,如果不变换一下方式的话,我们的跟踪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我让黄风先在牧七生他们的身后跟上一段,以此来确定蓝灵的预判是不是正确。而我自己和蓝灵则是提前出发,绕着另外一条路向着牧七生他们的前进方向上赶去。

    事实证明,蓝灵的预判十分准确。我们通过这种前后交替的方式跟了他们几天,始终都把他们控制在了视界之中,可以说十分成功。不过,那天下午,我们却突然遇到了变故。

    由于之前一直都是黄风在后,我们在前。所以,按照计划,那天我们应该和他进行一次换位。汇合交换的地点定在了前行路上的一片岩群里,信息已经留在上一个暂休点了,等黄风看到之后就会马上赶过来。

    我和蓝灵在那片岩群等着黄风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心神不宁,对我说自己出现了一种十分糟糕的预感,怕是要出事儿。我对她的直觉还是十分信任的,于是赶紧问她是哪个方向的感觉,是人?还是事儿?可她却说不知道,感觉哪边都有,说不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从后面赶上来的黄风到达了岩群,我们才刚刚见面,原本晴朗的天空却突然一暗,紧接着就刮起了极其可怕的风暴。蓝灵一见这风暴就变了脸色,赶紧拉着我们往岩群更深的地方躲去。对我们说,这种风暴就是沙民口中的“黑风暴”,十分恐怖,只要挨上边儿,基本就是没有活路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昏天黑地的洞外,心里对蓝灵的话深以为然。我想,刚才她那种不祥的预感困怕就是因为这场风暴吧。可惜的是,不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恐怖的沙暴仅仅是一部分而已。

    黄风死了。

    死在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突袭之中。

    当时,我们正在向着岩洞的深处前行,打算找个地方扎下营地,等待风暴结束。我心里不禁担心起了牧七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躲过这场恐怖的沙暴,如果他们死在了风暴中,那手头的线索可就彻底断干净了。正想着,我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黄风大叫了一声,我和蓝灵马上掏出武器回过身,结果就看到黄风被一个体型壮硕的汉子一刀捅入了心口,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突袭就在那一瞬间猝然降临。几个身穿沙漠迷彩服的男人突然从暗处冲了出来,手持刀枪,二话不说就向我们展开了攻击,完全是一副生死搏命的架势。我和蓝灵马上还击,不过事出突然,对方的人手又比我们多上不少,所以很快就落了下风。

    我们一边打,一边跑,急慌慌的在岩洞中乱窜了起来。不久之后,蓝灵也在搏斗中牺牲了。孤身一人的我只能继续逃窜,直到不慎摔下一个岩洞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离那场莫名其妙的突袭已经过去了很久。我不敢胡乱移动,也不敢打开手电,只能在黑暗中草草地处理了一下伤势。黄风和蓝灵的牺牲让我悲痛万分,而随着悲痛席卷而来的,还有一种几乎将我憋闷到窒息的疑惑。

    那些身穿沙漠迷彩服的人一上来就是毫不留情的攻击,明显是要置我们于死地。思来想去,我觉得唯一促使他们这么做原因,只能是我们在无意中挡了他们的路。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显然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当成了“螳螂”,从而成了“黄雀”的目标。那么,作为“蝉”的人,就只能是牧七生他们了。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牧七生到底为什么会被他们盯上?

    我拼命转动大脑,可直到想得头昏脑胀也没能理出头绪,最后只能在疲惫的折磨下陷入了昏睡之中。半睡半醒之间,我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声响。我马上清醒了过来,但没敢动,只是潜伏在原地默默地听着。

    是牧七生!

    他们也来到这里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有没有遇到那群穿着沙漠迷彩服的人呢?

    牧七生他们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我又等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异状之后才从洞里爬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向着声音消失的方向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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