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江山是被人用冷水浇醒的，那水在寒冬腊月里还带着冰碴儿，劈头盖脸的泼在他身上，冻得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江山刚刚睁开眼，就看到邵本钢站在他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他的洗脚盆。江山眉尖儿抽搐了一下，稍微有点嫌弃自己。他试图支起身子，但手脚瘫软，腹中空空如也，饿的他一动就出了一头冷汗，简直像这一觉睡了三天三夜一样。
邵本钢把他从地上揪起来，走回客厅扔在沙发上。江山这才想起来前因后果，他在这大冷天儿里睡在阳台上，没冻死就是命大。
“队长，你怎么在这儿？”江山摸了摸胃，勉强站起来，他实在太饿了。现在他就好像无力到周围的空气都能把他挤瘪了一样，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着，而且有点儿晕头转向。
不管怎么样他准备先去厨房给自己泡碗面吃，邵本钢却突然出手将他绊倒在地，从兜里摸出手铐来将他拷在客厅的茶几上。
江山有点傻眼儿，他眨眨眼，莫名其妙地看着邵本钢，肚子微弱的抽搐了一下，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来。邵本钢低下头，近距离的盯着他的眼睛看。
“江山？还认识我是谁么？”邵本钢一边拍着江山的脸一边问，江山饿的连将他手打开的力气都没有，等他拍够了，早已经蓄满了一眼眶浮夸的泪水。
“队长，我快饿死了，有吃的没有？”
邵本钢顿了一下，才又慢慢站直身体，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拎出一袋面包，又扔给江山一瓶矿泉水。
“我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乱了套了。”邵本钢在江山身边坐了下来，看他狼吞虎咽地把东西往嘴里送，没几口就下去了大半。他和江山本来就住在相同的小区里，所以一出事儿，江山的手机打不通，他第一时间就想上来看看。
“怎么回事儿？”江山刚就着水咽下去一口面包，扭过头晃着被拷上的手腕儿冲邵本钢说：“队长，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先给我解开，你铐着我干嘛！”
邵本钢深深看了他两眼，摇摇头道：“不行，你先这样呆一会儿。”说完他还挪了挪地方，和江山保持一定距离，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军刀来。
江山这才觉出不对来，恐怕邵本钢口里那个乱了套的事儿大发了。他胡乱把剩下几口面包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随后他似乎自个儿又别过劲儿来，有了个几乎已经确认的猜想。
他有点儿难以置信地看着邵本钢问：“那个，爆发了？”然后又觉得自己需要实现理一下脑海里纷乱的猜想，他想问的重点太多，必须挑出几个重中之重来。随即他又问：“我这一觉，睡了多长时间？”他记得刚刚邵本钢将他从阳台上拖回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邵本钢点了点头，打开江山家的电视。几乎所有地方台都已经瘫痪，只剩下国家台二十四小时不停播报紧急新闻。屏幕下角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一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男记者躲在一栋灰色大楼的后面，积雪已经几乎没到他大腿处，男人动作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看起来有点滑稽。
“昨晚全国范围内突降大雪，十二小时内积雪深度普遍已达一米左右……”
“新型狂犬病毒疫苗已在研究中，希望大家不要惊慌……”
就是在这个时候，国家电视台依旧口口声声叫大家不要惊慌，依旧一口咬定是狂犬病毒，只不过前头加了新型两个字。
电视背景里传来细微的嘈杂声，江山仔细地聆听分辨这种声音，知道最后十分清晰地确定这是一种**被撕裂和咀嚼的声音，以及便随着某种兽类的低吼。这种极细的恐怖声音，显然是事先经过处理。
邵本钢将目光从电视转回到江山身上，对他说：“昨天晚上有好多人和你一样，无缘无故晕倒，醒来后没多久就变成那种乱咬人的怪物。”
江山立刻问：“那你没事儿吧？”随即想到，恐怕现在在邵本钢眼里，有事儿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儿，放松靠在茶几上，对邵本钢说：“那行，你把我铐着吧，省的我待会儿暴起咬人，不过我现在是挺饿的，脑子都糊成一团了，有点儿影响我思考。刚一个面包牙缝都没塞满，我厨房有杯面，队长你给我泡一杯成么？等我吃饱了你再给我讲讲外头的事儿，这会儿不行，太饿了。”
邵本钢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随即进厨房给他泡了碗面端出来，就搁在他面前。
江山抱着面桶也不管面泡没泡好，哧溜哧溜地吃面，邵本钢就坐在他面前给他讲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刑警队里其他几个人已经联系不上了，昨晚一场大学让无线通讯系统几乎完全瘫痪，江山拿出手机，果然上面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一格信号，稍微动一动就完全空格。许多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同一个小区的，他从自己家走过来，沿路躲过十几个已经彻底转变的丧尸。
江山吃完了面，差不多是个半饱。他听完邵本钢的话，晃了晃腕上的手铐，问邵本钢：“我们这号儿的醒过来多久会变丧尸？这世间也太长了吧，要变不赶紧变，也不给我来个痛快的。”
邵本钢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走过去将手铐打开。江山摸了摸手腕子，近距离看着邵本钢。对于外面的情况，只听邵本钢叙述的话，江山还听不出究竟有多严峻。但能让他这位常年不苟言笑的铁血队长露出这种警长的情绪，走过来给他打开手铐的时候神色是有些挣扎的，甚至额头上已经泌除了一层细密的汗液。
江山想，如果不是亲眼见过，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的队长是不可能露出这种表情来的。
手铐被打开，江山从地上站起来问：“这代表我没事了？”
“转变时间从四十秒到八个小时不等。”邵本钢扔给他一把刀，正是他常年不离身的那把军用匕首：“熬不住了不用我动手，如果是安全的那最好。”
江山默默把匕首塞进口袋里，又看了眼手机，随即跑去拿起家用电话听筒，里面居然还有声音。他立刻给自己远在北京的大哥二哥打电话，昨天晚上他二哥打电话来让他立刻回北京，恐怕就是已经得到了内部消息，但却并未和他明说。
江山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起初都是拨通了没人接，到后来干脆是忙音。他站起身，有些抓狂地把听筒重新摔回电话机上，回头看着邵本钢。
“队长，我必须回北京，我家里可能出事儿了。”江山说。
邵本钢愣了一下，然后问：“现在？在这种情况下？据说现在各大机场已经停飞，这么大的雪根本寸步难行。”
江山点点头，回屋将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拉出来，重新换上一个大的登山包，挑挑拣拣准备重新收拾一翻。昨天晚上他二哥给他打电话，本来就不让他做飞机火车，那么密闭的空间里，像昨晚一样如果丧尸突然爆发，根本来逃都无处可逃。
江山将自己家钥匙扔给邵本钢，对他说：“谢谢你队长，要不是你跑来救我，估计我还跟阳台上躺着呢，虽然溜门撬锁这事儿不太好。我必须得走，从前老觉着自己是光棍儿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到底是自个儿骗自个儿，老爷子跟我生闷气好些年了，刚好借这次机会回去看看他。”
邵本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将钥匙扔回去：“我和你一起。”
江山愣了一下，邵本钢和他不一样，三十多岁，虽然上没老下没小，但十几年的经营都在咸宁，咸宁就是他的家，没想到会愿意跟他走。
邵本钢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外头什么样，以后就没家了。咱们一起走还有个照应，不为什么，就为了活着，说不定北京是个福地，让我有个奔头。”
下午出门之后，江山才知道邵本钢决定要和他一起上路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活着的人几乎都畏畏缩缩待在家里，外面大街上全是三三两两的行尸走肉，闻着味儿循着声音就往身上扑。
江山眼疾手快放倒一个，腰间的手枪已经上了镗。咸宁市里的雪积的并不深，大概只在膝盖以上几公分，那些丧尸在雪里活动及其不灵便。
江山和邵本钢徒步先往警局走，他们需要寻找一些武器。如果末日真的来临了，江山看着脚边刚刚被他刺穿眼窝的丧尸，突然有点排斥继续想下去。
下午阳光突然明媚起来，不像之前雪天那样，太阳半死不活地躲在云层后头，天色灰蒙蒙的，冷到让人心里发颤。江山和邵本钢都穿着厚重的棉袄，路上遇到好几拨陷在雪地里的丧尸，但都因为离他们太远而且活动不便而造不成什么威胁。
许多人成群结队的去便利店或者超市里抢购东西，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也全部都聚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知道，只有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许多人都带着口罩，而被抢购最多的商品并不是食物和水，居然是目前已经开始供不应求的风油精花露水等刺激性药水。有时候两帮人碰到一起，甚至会发生口角，但却极少大打出手。江山知道，这还只是刚开始，人心已经开始乱了却没疯，大家还保存有一点儿理智，但随着时间推移，未来会如何，那些人能够活得下去，哪些人活不下去，谁也说不准。
江山背着个大旅行包和邵本钢并排走，从兜里掏出一小瓶二锅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液滑过喉咙的时候精神也为之一振。他将酒递给邵本钢，心想多亏了这场大雪，不会出现一个不注意哪个角落里就蹦出个丧尸的事儿，连人在这么深的雪地里走路都磕磕绊绊，丧尸就更加坚硬了。
“队长，你觉不觉得有点儿热？”江山将领口打开，越走越热，太阳光照射在雪地上，越来越刺眼。
邵本钢低头看表，他的表上面自带温度计，当时买这高级货的时候还被队里同事挨个儿取笑了一番。温度已经比刚刚他们走出家门的时候上升了十度不止，邵本钢皱起眉，对江山说：“温度回升了。”
两个人走进刑侦大队院门的时候，江山已经热的将羽绒外套脱下来围在腰上，里面是一件加厚的衬衣和羊毛背心。院子里静悄悄的，小楼前面有一颗几十年的梧桐树，下面是个大水缸，种着几株水生植物，奇怪的是水面并没积雪也没结冰，能听得到指头雪化后水滴滴落的声音，叮叮咚咚，像是弦乐演奏。
江山直觉出不对劲，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摸出刀来握在手里。邵本钢走在他前面半步，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正面看有半个肩膀重叠。
站在水缸旁边的时候邵本钢立刻变了脸色，几乎像是被某种东西压迫着想要后退一步，那一瞬间江山觉得他这样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恶心。他伸过脑袋往水缸里看了一眼，立刻头皮发麻，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不可控的起了一身。
“卧槽！这他妈/的，他妈/的……”江山被面前的景象刺激的差点儿吐出来，头皮上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爬。
水缸里的水清澈见底，内壁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绿色的头发丝一样的绿色的线，缠绕在一起有生命一般的微微摆动。
在那些缠绕的绿丝中间，是一个看起来已经被泡涨了的人头，脸部肌肉和头皮都十分浮肿，两只眼睛凸出来，头皮上也伸出打量的绿色丝线，绞缠在一起缓缓蠕动，眼耳口鼻里都不时有一股一股浓郁的鲜血或脑浆冒出来，然后被那些绿丝一拥而上绞在中间。
江山虽然只看了一眼，却已经认出了这人是保卫科的小张，平常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孩子，笑起来腼腼腆腆的露出两颗虎牙，家里有个糕点师傅的老爸，经常请刑侦大队的一干人等吃点心。
江山后退了几步，在院子里左右寻找，最后在墙角的积雪堆里找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铁锹。
邵本钢见他拿着铁锹走过来，立刻将身上的羽绒外衣脱下来铺在水缸旁边的地上，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邵本钢就站在水缸边上，江山小心翼翼拿着铁锹柄往水缸里探入，由于手柄太长，他又往后退了两步站在旁边的一个石台上。铁锹刚一碰到小张的头江山就觉得像是碰到了一坨果冻一样的东西，人头顷刻间晃动起来，小张的皮肤下面像是蠕动着千万跟那样绿色的丝线，有些甚至已经从他的眼耳口鼻甚至皮肤里伸了出来！
邵本钢刚来得及后退一步，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头已经爆炸开来，里面是一些绿色的长虫一样的东西绞缠着打着滚散开，像是一个个吸食血肉之后饱满的绿色丝线。一些黏在铁锹杆上，一些已经崩出水面。
邵本钢衣服上被崩的到处都是，那些东西无孔不入地要往他衣服纤维里钻。江山因为站得远并没被殃及，立刻跳下石台来帮邵本钢脱衣服。
“我……他妈/的，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江山飞快将邵本钢的毛衫扯下来扔在地上，那些绿色的丝线一见到雪又立刻打着滚缠在一起，身体里渗出一些绿色的汁液。
邵本钢在这种天气里将自己扒光，虽然温度已经有所回升，但也很冷，他和江山退开水缸旁边这块地方，然后迅速从背包里拽出衣服来重新穿好。
江山被恶心了个透彻，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往楼里走，右手紧紧握着刀柄，时刻准备出手。
突然二楼楼梯间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甚至还滚了几滚才停住。
邵本钢立刻朝楼梯上喊：“白杨，是你吗？！”
刚刚那个尖叫的女声却没有回应，安静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江山和邵本钢立刻向楼道里跑，刚刚接近楼洞口的时候，江山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夹杂着沉默而机械一样的咀嚼声，立刻让人心头一紧，这种感觉像是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修错字外加修文中国警/察不让持枪→_→
江山是被人用冷水浇醒的，那水在寒冬腊月里还带着冰碴儿，劈头盖脸的泼在他身上，冻得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江山刚刚睁开眼，就看到邵本钢站在他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他的洗脚盆。江山眉尖儿抽搐了一下，稍微有点嫌弃自己。他试图支起身子，但手脚瘫软，腹中空空如也，饿的他一动就出了一头冷汗，简直像这一觉睡了三天三夜一样。
邵本钢把他从地上揪起来，走回客厅扔在沙发上。江山这才想起来前因后果，他在这大冷天儿里睡在阳台上，没冻死就是命大。
“队长，你怎么在这儿？”江山摸了摸胃，勉强站起来，他实在太饿了。现在他就好像无力到周围的空气都能把他挤瘪了一样，心脏一下一下的跳动着，而且有点儿晕头转向。
不管怎么样他准备先去厨房给自己泡碗面吃，邵本钢却突然出手将他绊倒在地，从兜里摸出手铐来将他拷在客厅的茶几上。
江山有点傻眼儿，他眨眨眼，莫名其妙地看着邵本钢，肚子微弱的抽搐了一下，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咕噜咕噜的声音来。邵本钢低下头，近距离的盯着他的眼睛看。
“江山？还认识我是谁么？”邵本钢一边拍着江山的脸一边问，江山饿的连将他手打开的力气都没有，等他拍够了，早已经蓄满了一眼眶浮夸的泪水。
“队长，我快饿死了，有吃的没有？”
邵本钢顿了一下，才又慢慢站直身体，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拎出一袋面包，又扔给江山一瓶矿泉水。
“我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乱了套了。”邵本钢在江山身边坐了下来，看他狼吞虎咽地把东西往嘴里送，没几口就下去了大半。他和江山本来就住在相同的小区里，所以一出事儿，江山的手机打不通，他第一时间就想上来看看。
“怎么回事儿？”江山刚就着水咽下去一口面包，扭过头晃着被拷上的手腕儿冲邵本钢说：“队长，说话就好好说话，你先给我解开，你铐着我干嘛！”
邵本钢深深看了他两眼，摇摇头道：“不行，你先这样呆一会儿。”说完他还挪了挪地方，和江山保持一定距离，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军刀来。
江山这才觉出不对来，恐怕邵本钢口里那个乱了套的事儿大发了。他胡乱把剩下几口面包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随后他似乎自个儿又别过劲儿来，有了个几乎已经确认的猜想。
他有点儿难以置信地看着邵本钢问：“那个，爆发了？”然后又觉得自己需要实现理一下脑海里纷乱的猜想，他想问的重点太多，必须挑出几个重中之重来。随即他又问：“我这一觉，睡了多长时间？”他记得刚刚邵本钢将他从阳台上拖回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邵本钢点了点头，打开江山家的电视。几乎所有地方台都已经瘫痪，只剩下国家台二十四小时不停播报紧急新闻。屏幕下角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一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男记者躲在一栋灰色大楼的后面，积雪已经几乎没到他大腿处，男人动作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看起来有点滑稽。
“昨晚全国范围内突降大雪，十二小时内积雪深度普遍已达一米左右……”
“新型狂犬病毒疫苗已在研究中，希望大家不要惊慌……”
就是在这个时候，国家电视台依旧口口声声叫大家不要惊慌，依旧一口咬定是狂犬病毒，只不过前头加了新型两个字。
电视背景里传来细微的嘈杂声，江山仔细地聆听分辨这种声音，知道最后十分清晰地确定这是一种**被撕裂和咀嚼的声音，以及便随着某种兽类的低吼。这种极细的恐怖声音，显然是事先经过处理。
邵本钢将目光从电视转回到江山身上，对他说：“昨天晚上有好多人和你一样，无缘无故晕倒，醒来后没多久就变成那种乱咬人的怪物。”
江山立刻问：“那你没事儿吧？”随即想到，恐怕现在在邵本钢眼里，有事儿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儿，放松靠在茶几上，对邵本钢说：“那行，你把我铐着吧，省的我待会儿暴起咬人，不过我现在是挺饿的，脑子都糊成一团了，有点儿影响我思考。刚一个面包牙缝都没塞满，我厨房有杯面，队长你给我泡一杯成么？等我吃饱了你再给我讲讲外头的事儿，这会儿不行，太饿了。”
邵本钢看了他一会儿，点了点头，随即进厨房给他泡了碗面端出来，就搁在他面前。
江山抱着面桶也不管面泡没泡好，哧溜哧溜地吃面，邵本钢就坐在他面前给他讲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刑警队里其他几个人已经联系不上了，昨晚一场大学让无线通讯系统几乎完全瘫痪，江山拿出手机，果然上面只剩下若有若无的一格信号，稍微动一动就完全空格。许多然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同一个小区的，他从自己家走过来，沿路躲过十几个已经彻底转变的丧尸。
江山吃完了面，差不多是个半饱。他听完邵本钢的话，晃了晃腕上的手铐，问邵本钢：“我们这号儿的醒过来多久会变丧尸？这世间也太长了吧，要变不赶紧变，也不给我来个痛快的。”
邵本钢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走过去将手铐打开。江山摸了摸手腕子，近距离看着邵本钢。对于外面的情况，只听邵本钢叙述的话，江山还听不出究竟有多严峻。但能让他这位常年不苟言笑的铁血队长露出这种警长的情绪，走过来给他打开手铐的时候神色是有些挣扎的，甚至额头上已经泌除了一层细密的汗液。
江山想，如果不是亲眼见过，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他的队长是不可能露出这种表情来的。
手铐被打开，江山从地上站起来问：“这代表我没事了？”
“转变时间从四十秒到八个小时不等。”邵本钢扔给他一把刀，正是他常年不离身的那把军用匕首：“熬不住了不用我动手，如果是安全的那最好。”
江山默默把匕首塞进口袋里，又看了眼手机，随即跑去拿起家用电话听筒，里面居然还有声音。他立刻给自己远在北京的大哥二哥打电话，昨天晚上他二哥打电话来让他立刻回北京，恐怕就是已经得到了内部消息，但却并未和他明说。
江山接连打了几个电话，起初都是拨通了没人接，到后来干脆是忙音。他站起身，有些抓狂地把听筒重新摔回电话机上，回头看着邵本钢。
“队长，我必须回北京，我家里可能出事儿了。”江山说。
邵本钢愣了一下，然后问：“现在？在这种情况下？据说现在各大机场已经停飞，这么大的雪根本寸步难行。”
江山点点头，回屋将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拉出来，重新换上一个大的登山包，挑挑拣拣准备重新收拾一翻。昨天晚上他二哥给他打电话，本来就不让他做飞机火车，那么密闭的空间里，像昨晚一样如果丧尸突然爆发，根本来逃都无处可逃。
江山将自己家钥匙扔给邵本钢，对他说：“谢谢你队长，要不是你跑来救我，估计我还跟阳台上躺着呢，虽然溜门撬锁这事儿不太好。我必须得走，从前老觉着自己是光棍儿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到底是自个儿骗自个儿，老爷子跟我生闷气好些年了，刚好借这次机会回去看看他。”
邵本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将钥匙扔回去：“我和你一起。”
江山愣了一下，邵本钢和他不一样，三十多岁，虽然上没老下没小，但十几年的经营都在咸宁，咸宁就是他的家，没想到会愿意跟他走。
邵本钢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外头什么样，以后就没家了。咱们一起走还有个照应，不为什么，就为了活着，说不定北京是个福地，让我有个奔头。”
下午出门之后，江山才知道邵本钢决定要和他一起上路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活着的人几乎都畏畏缩缩待在家里，外面大街上全是三三两两的行尸走肉，闻着味儿循着声音就往身上扑。
江山眼疾手快放倒一个，腰间的手枪已经上了镗。咸宁市里的雪积的并不深，大概只在膝盖以上几公分，那些丧尸在雪里活动及其不灵便。
江山和邵本钢徒步先往警局走，他们需要寻找一些武器。如果末日真的来临了，江山看着脚边刚刚被他刺穿眼窝的丧尸，突然有点排斥继续想下去。
下午阳光突然明媚起来，不像之前雪天那样，太阳半死不活地躲在云层后头，天色灰蒙蒙的，冷到让人心里发颤。江山和邵本钢都穿着厚重的棉袄，路上遇到好几拨陷在雪地里的丧尸，但都因为离他们太远而且活动不便而造不成什么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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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人都带着口罩，而被抢购最多的商品并不是食物和水，居然是目前已经开始供不应求的风油精花露水等刺激性药水。有时候两帮人碰到一起，甚至会发生口角，但却极少大打出手。江山知道，这还只是刚开始，人心已经开始乱了却没疯，大家还保存有一点儿理智，但随着时间推移，未来会如何，那些人能够活得下去，哪些人活不下去，谁也说不准。
江山背着个大旅行包和邵本钢并排走，从兜里掏出一小瓶二锅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液滑过喉咙的时候精神也为之一振。他将酒递给邵本钢，心想多亏了这场大雪，不会出现一个不注意哪个角落里就蹦出个丧尸的事儿，连人在这么深的雪地里走路都磕磕绊绊，丧尸就更加坚硬了。
“队长，你觉不觉得有点儿热？”江山将领口打开，越走越热，太阳光照射在雪地上，越来越刺眼。
邵本钢低头看表，他的表上面自带温度计，当时买这高级货的时候还被队里同事挨个儿取笑了一番。温度已经比刚刚他们走出家门的时候上升了十度不止，邵本钢皱起眉，对江山说：“温度回升了。”
两个人走进刑侦大队院门的时候，江山已经热的将羽绒外套脱下来围在腰上，里面是一件加厚的衬衣和羊毛背心。院子里静悄悄的，小楼前面有一颗几十年的梧桐树，下面是个大水缸，种着几株水生植物，奇怪的是水面并没积雪也没结冰，能听得到指头雪化后水滴滴落的声音，叮叮咚咚，像是弦乐演奏。
江山直觉出不对劲，深吸一口气，从腰间摸出刀来握在手里。邵本钢走在他前面半步，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正面看有半个肩膀重叠。
站在水缸旁边的时候邵本钢立刻变了脸色，几乎像是被某种东西压迫着想要后退一步，那一瞬间江山觉得他这样的表情不是恐惧，而是恶心。他伸过脑袋往水缸里看了一眼，立刻头皮发麻，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鸡皮疙瘩不可控的起了一身。
“卧槽！这他妈/的，他妈/的……”江山被面前的景象刺激的差点儿吐出来，头皮上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爬。
水缸里的水清澈见底，内壁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绿色的头发丝一样的绿色的线，缠绕在一起有生命一般的微微摆动。
在那些缠绕的绿丝中间，是一个看起来已经被泡涨了的人头，脸部肌肉和头皮都十分浮肿，两只眼睛凸出来，头皮上也伸出打量的绿色丝线，绞缠在一起缓缓蠕动，眼耳口鼻里都不时有一股一股浓郁的鲜血或脑浆冒出来，然后被那些绿丝一拥而上绞在中间。
江山虽然只看了一眼，却已经认出了这人是保卫科的小张，平常看起来挺老实的一个孩子，笑起来腼腼腆腆的露出两颗虎牙，家里有个糕点师傅的老爸，经常请刑侦大队的一干人等吃点心。
江山后退了几步，在院子里左右寻找，最后在墙角的积雪堆里找出一只锈迹斑斑的铁锹。
邵本钢见他拿着铁锹走过来，立刻将身上的羽绒外衣脱下来铺在水缸旁边的地上，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邵本钢就站在水缸边上，江山小心翼翼拿着铁锹柄往水缸里探入，由于手柄太长，他又往后退了两步站在旁边的一个石台上。铁锹刚一碰到小张的头江山就觉得像是碰到了一坨果冻一样的东西，人头顷刻间晃动起来，小张的皮肤下面像是蠕动着千万跟那样绿色的丝线，有些甚至已经从他的眼耳口鼻甚至皮肤里伸了出来！
邵本钢刚来得及后退一步，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头已经爆炸开来，里面是一些绿色的长虫一样的东西绞缠着打着滚散开，像是一个个吸食血肉之后饱满的绿色丝线。一些黏在铁锹杆上，一些已经崩出水面。
邵本钢衣服上被崩的到处都是，那些东西无孔不入地要往他衣服纤维里钻。江山因为站得远并没被殃及，立刻跳下石台来帮邵本钢脱衣服。
“我……他妈/的，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江山飞快将邵本钢的毛衫扯下来扔在地上，那些绿色的丝线一见到雪又立刻打着滚缠在一起，身体里渗出一些绿色的汁液。
邵本钢在这种天气里将自己扒光，虽然温度已经有所回升，但也很冷，他和江山退开水缸旁边这块地方，然后迅速从背包里拽出衣服来重新穿好。
江山被恶心了个透彻，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往楼里走，右手紧紧握着刀柄，时刻准备出手。
突然二楼楼梯间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哐当”一声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甚至还滚了几滚才停住。
邵本钢立刻朝楼梯上喊：“白杨，是你吗？！”
刚刚那个尖叫的女声却没有回应，安静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江山和邵本钢立刻向楼道里跑，刚刚接近楼洞口的时候，江山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夹杂着沉默而机械一样的咀嚼声，立刻让人心头一紧，这种感觉像是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修错字外加修文中国警/察不让持枪→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