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丛》

    卷一刃之末裔

    第一章

    有人说,每每有大人物出生,就会天降异象。比如说红光漫天啦;空中有声而来.如金鼓呜啦;太阳和月亮同时挂在天上啦;日食或者月食啦等等。杪白死的那天,风起时暗香幽然,院子里的树开满了梅花,一朵一朵细碎的梅花几乎要压弯树枝,落满了雪地。

    后来杪白回忆,大概这也算天降异像,只不过别人出生时的异像听起来都很牛逼,而他重生和死亡的那天却是大雪纷飞,一场摧枯拉朽般的自然灾害。

    那时候依旧天清清地灵灵,院子里的小孩儿拿大竹筐做简易陷阱补麻雀,叽叽喳喳虽然烦人,但也一派生机盎然景象。

    小院儿尽头有个光秃秃的角门,叫梅花儿掩映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点点灰白的石墙,颇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

    这就是杪白住了十多年的地方,小门后头有一条长长的花枝儿掩映的走廊,地下铺着大青石,到了冬天白雪皑皑,到了夏天就虫鸣幽幽,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恰似没头没尾的黄泉路。

    走廊尽头是小小一座石房,看起来有些年头。门口一块匾,匾上没题字儿,空空如也,但颇有玄机。

    那时候人类中间有过狼人的传说,说是“即便一个心地纯洁的人,一个不忘在夜间祈祷的人,也难免在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变身为狼。”

    乌头草盛开的月圆之夜,听起来很美好,其实是扯鸡/巴淡。杪白觉得,这一点也不美好,每次变身的过程就好像把身体打散了重组,从一个最多不到两米高的小人儿变成一头狼?从直立行走倒退成四脚着地,达尔文的进化论呢?扯淡,全世界的蛋都被扯了。

    当然,除了狼人之外还有猫,哦,尤其是黑猫,公羊、猫头鹰和乌鸦等等。在传说中,人们认为它们都是魔鬼的化身或者奴仆,都该杀杀杀。

    但是,大概全世界有太多的蛋。鸡鸭鹅麻雀乌龟,连史前恐龙都下蛋,所以蛋太多,扯起来反倒很容易。

    杪白静谧了片刻,微微叹口气,他想,他自己就是扯蛋的产物。

    扯了猫蛋了……

    杪白姓甄,没错儿,甄嬛的甄,“贱人就是矫情”出自的那个甄嬛。甄家也确实颇为牛逼,算是个古老的世家。

    直到现在,城门口还有当年他们甄家先辈烈女立下的牌坊,据说甄家老爷子,也就是杪白的爹,还有一把从秦朝就传下来的的刀,削铁如泥,吹发立断。杪白想,这么一把古董刀,到现在都没氧化?扯淡呢吧,所以说这世上蛋太多。

    这时候甄老爷子甄如铁正拿着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刀给杪白上课,就是这间小石屋,杪白在这儿学了十四年刀,从两岁开始。

    据杪白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回忆,两岁的时候老爷子就拿着把塑料鸡毛刀给他当令箭。于是两岁的小杪白还没一米高,成日里拎着把粉红色塑料刀无往不利,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其实是大人们都不和他计较。

    “阿白啊,你看,这就是咱们家的‘龙舌’。”这是老爷子每次教杪白学刀时候的开场白,日日不拉。

    杪白曾经觉得,“龙舌”这名字不够霸气,这是刀又不是剑,叫什么“龙舌”啊,跟“鱼肠”似的,专诸刺杀王僚都失败了,妥妥的败相。你看金庸老头笔下的“屠龙”,这才是一把刀的名字,刀不像剑,取那么秀气的名字早晚得折。

    不过甄家这把刀,也确实担不了“屠龙”那么大的名字,他只有三寸,薄的像一张纸,但确实风里无匹。这刀处处是刃,但却没柄,老头子和杪白说,能用这把刀的人就是鞘,而“龙舌”一直以来的刀鞘,都是他们甄家人。

    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很自豪,大概就像赵本上说起东北铁岭,不,比那个还要自豪的多。

    杪白两根手指捏起那把刀,在指尖转了几个圈儿,然后小指头微微一用劲儿,灵灵巧巧一带,食指上的金戒指儿就应声而断。

    就锋利来说,这把刀的确是无能出其右者。

    杪白就这么自诩为刀客,他玩刀玩的却是挺好,只不过不是甄老爷子要求的那种好。就好比别人打篮球,而他打的是花式篮球。老爷子一把刀放在手心,快准狠,能轻易隔断一头大老虎的颈动脉。而杪白一把刀夹在手指尖,也是快很准——

    能轻易阉了一头大老虎的小鸡/鸡。

    在甄老爷子眼中,杪白这就叫不学好。但是杪白觉得,他这才叫攻敌之弱,那可是小鸡/鸡啊,比绳命还重要的命根子有木有。

    甄老爷子问杪白:“如果对方是女人怎么办?”

    年方十六岁的杪白想了想,然后对自家老头子说:“我不打女人。”

    老爷子一下噎住,他看着杪白和他手里的刀,半晌叹了口气。这孩子心善,不适合学刀,尖刀究竟不比其他器具,舞动时非要带上几分戾气。刀口舔血,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真真正正刀客的刀出了鞘,那必定是要见血的。

    而杪白细细瘦瘦的一条,小手腕子他食指和拇指圈起来还要各自合上一个指节。他静静地站在那儿,好像一树含苞待放的小茉莉,干净清新。

    但他却是甄家唯一的传人。

    “阿白……”甄老爷子看着杪白,大约是年纪大了就特别容易感慨。他叹了口气,干枯的手掌拍了拍杪白肩膀。

    “要是你爸妈还在……”老头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两鬓上斑白的头发明晃晃的刺人眼。

    “好了爷爷,你今天吃药了没?乔大夫昨天才说你心情最忌讳大起大落,我爸总有一天能回来,你信不信?你不信我也得把他找回来。”

    杪白一手拿着刀,一手抱了自家老爷子一下。

    其实甄老爷子发这种感慨,并不是说杪白的爸爸就是什么学刀的天才,相反,甄染墨是个十足的文人。老爷子当年英雄难过美人关,娶了杪白大家闺秀的奶奶,后来这位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堪称琴棋书画样样皆能的女子生甄染墨时就撒手人寰了,留下甄老爷子一个人将儿子带大。

    甄染墨还不如杪白,是个实实在在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早些年考古的时候带着老婆,也就是杪白的妈一起折在大漠里了。

    身强力壮的甄老爷子被这消息当场震出了心脏病,那时候杪白还小,只知道仰着一张白嫩嫩的小脸看着大人们在家里进进出出,终日露出一副呆萌的表情,任谁见了都想咬一口。

    也就是从那以后,甄老爷子开始教杪白学刀,只求强身健体,也只求,自保。

    杪白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一声惨叫划破夜空,连小石屋里的电灯都晃了几晃。这声音兼职不像人声,好像什么怪物从人身上生生撕下一块皮,疼的那人声音都泣了血,到最后甚至拉起了丝儿,立刻要断似的,直教人心底泛起说不出的寒意。

    “怎么回事?”杪白拿起刀就要往外跑,却被甄老爷子一把拦住。

    “你干什么去?”甄老爷子好像没听到那叫声似的,诧异地看着跳起来就要往外窜的杪白,比杪白小腿还粗的手臂紧紧箍着孙子的腰。

    杪白侧着耳朵想要再听清楚一点,那惨叫声却在甄老爷子的声音之后就戛然而止,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战,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老头儿,你听不见?”杪白瞪着两只大眼睛使劲儿往窗外望,一边伸脖子一边使劲伸手掰老爷子的手指。

    “老头儿你放开我,快点儿!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杪白越挣扎就被甄老爷子抱的越紧,突然感觉自己一只耳朵被揪住,老爷子横眉竖目地看着他,两只大手刚刚好罩住他那两只可怜巴巴的耳朵。

    “你给我把这耳朵收回去!你先收回去!”

    杪白动动耳朵,突然觉得不对劲。他自己伸手去摸,果然……

    “你先放开,你不放开我怎么收啊!”杪白用手扒拉着老爷子的大手,等甄老爷子把手拿开,露出下面两只毛茸茸小巧玲珑的猫耳朵,纯黑色,还轻微地一颤一颤。

    谁知道甄老爷子刚刚一放开手,杪白原本在眼前的身影眨眼不见,只剩下地上一堆还带着温度的衣服。一直小黑猫从衣服堆里拱出来,摇摇屁/股冲甄老爷子“喵”一声,一眨眼就跳上窗台隐匿在夜色里。

    甄老爷子叹口气,收拾好地上那摊衣服,又捡起那把被随便丢在窗口的祖传的刀。

    杪白是他们甄家的秘密,他曾经托人找过许多关于这方面的资料,进化还是返祖,那群自以为是的烧包学者成日里打嘴仗也打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世道要变了啊……

    甄老爷子透过窗户口看了看那轮又大又明亮的月亮,真是山雨欲来。

    作者有话要说:  微扯淡向咸蛋,非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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